宋青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約定的更多細節，先前定下的十分鐘已經超過了很多。我稍微做了個放松的姿勢，倚在沙發上，視線往窗子那邊看去。
“走了。”宋青突然喊了一聲，我回過神來，她已經起身，手里提著包，先前拿出來的一堆紙張都塞了回去。對于約定的事只字不提。
路上宋青說了些細節，這次過去的是一家社區養老院，依著她的說法，她應該在那邊做過很長時間的義工，與我說了很多注意事項。因為是社區養老院，更多是慈善性的提供照顧，各方面條件都算不上很好。而且當中大部分老人與家里關系都有些“冷”，算是不大好接觸的。
宋青跟我強調了好幾回要有耐心，要懂得傾聽，這嘮叨的本事，至少比起養老院的爺爺奶奶們，也不差多少了吧？
樓下本想打車過去，宋青卻堅決要乘公交，拗不過，只好依著她了。結果沒有座位，大致是將近一半的路程，估摸著恐怕要一個小時，途中上車人不少，有些擁擠，為了騰位置，宋青靠的有些近，她也不擔心我心懷不軌，畢竟我都眼神示意了我的“不懷好意”。之后倒有好長一段路，她近乎是縮在我“懷里”，親昵得叫人誤會了。
到了目的地，已經是等同于城郊的地方，周邊除了幾處正在開發的工地，就只有漫天的黃塵。
宋青走在前頭，捋了捋頭發別到耳后。
我試探說:“下回打個車吧？”
“……”
“算了，走吧。”視野之間，已經能看到那棟老舊的樓房，頹丕如一道道歲月刷洗的老年斑。似乎是悠忽之間，就到了頭。
隨著宋青朝那邊走去，保安老爺爺客氣的往這邊打招呼，喊著宋丫頭。
宋青小步子蹦了過去，問了好。
我落在后面，不知所措，才想起來自己兩手空空，太不講禮貌了。
話題不時繞到我身上，無非是“是不是男朋友”的討論。
我走了過去，問了好，老人家眼里滿是審視，壓著聲音跟宋青嘀咕著:“真不是？”
宋青點頭，“嗯，他是這次活動贊助商派來幫忙的人。”
“難怪，看著比丫頭大好幾歲。”
我還真在心里算了算，至多三歲而已，卻沒有解釋什么。
不遠處的院子里，幾位老人家正聚在樹下，玩著各種樂器，看樣子，應該是玩的國樂。
宋青告別保安老爺爺，帶我往樂隊過去，一時間又是一聲聲親切的“宋丫頭”，而后看向我的眼色無一例外滿是懷疑。
就連音樂都多了些殺伐之意。
宋青再把之前的話解釋了一遍，我松了口氣，萬不能因為我壞了人家名聲。不時又有一位老奶奶拉了宋青過去，低聲說著話，不時往這邊看過來，不知具體在說些什么。
我笑著跟其余老人家再打了一遍招呼，找了個話題向他們求教國樂知識，聊了一會，借了二胡過來，拉了一小段殘曲。
曲調有些悲傷，是我在網上學的一段《黃昏》，因為家里老人在樂器方面有幾把刷子，自小也是老人帶大的，姑且受了點熏陶，倒不想今日還能用它來掩飾尷尬。
老人們跟著與我介紹了各自的樂器，除了古箏、古琴、琵琶這些比較常見的，倒是認識了一些新的，比方說阮，三弦……
宋青那邊也結束了問詢，坐了過來，老人們對我的語氣已經親近了一些，聊起來倒都圍著宋青。
團寵，無外乎并是這些了。
借我二胡的老爺爺大抵是覺著冷落我了，跟我聊了幾句，當中提及他們這個樂隊就是宋青鼓搗著成立的，宋青那可是他們的團長，帶著他們參加過好幾次社區比賽。總之極盡夸獎了。
聊天持續了近一個小時，我們不再打擾老人們的練習，與養老院的負責人碰了頭，聊了些活動的項目安排。
之后被留了晚飯，老人樂隊邀請我們去了禮堂，他們演奏了節目，我想我是沾了宋青的光。
離開的時候只能趕最后一班車，在這種城郊，打車都很為難。
音樂聲漸漸落在身后，風聲卷了過來，我縮了縮肩膀，問到:“劉爺爺說三年前你就開始在這邊做義工了？”
“嗯。”
“現在學生的社區服務都這么用心了？”
“什么意思？”
“沒什么，看得出來老人們都很喜歡你。”我轉開話題。
“謝謝。”
末班車如約而至，途中也沒幾個人上車。經過曉村站的時候，我以為宋青會下車換乘直達學校的車，結果她沒什么反應，只是偏著頭看著窗外，玻璃上是她沉思狀的側顏。
我說:“下個站下車吧，我送你回去。”
“什么？”
“坐到頭反倒越來越遠。”
宋青鼓著眼珠子，“末班車早就走了吧？這個點！”她像是在看白癡，嫌棄的往外看挪了挪，似乎想要遠離我。
“好吧。”
“師傅前面站停車吧？”宋青突然伸著脖子問。
“停的。”
“好的。”轉過頭，她又說，“我們下個站下車。”
……
車站前，宋青伸了伸腰，仰頭看我，“打車啊！”
“哦……”
我覺著她有時候的小動作，真的很作弊。
踩著時間將人送到目的地，我原本都不想下車了，卻無奈的接受了事實，下車將人送到宿舍樓下，然后埋怨為什么不可以直接打車到樓下。宋青沒有解釋，道別，然后上了樓。
不久后收到她的消息。
“下周六見。”
“嗯。”
出門的時候，姑且是跟學校的保安叔叔解釋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最近出了些事，學校安保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冷風中，只有信號燈陪我等車。
一個小時后終于到家，疲憊得只想倒頭就睡。沖泡了一杯濃茶，拉了椅子坐在窗邊，下方的夜色漸漸安靜下來。
最好不過了。
我很難確信自己是怎樣一種心情，余光瞥見書堆里的策劃案，拿了過來，從頭到尾認真看了一遍，腦子里再將宋青介紹的情況梳理了一輪，端著茶杯到了書桌旁，打開了電腦。
活動內容，還應該再豐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