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非君不似
- 花崔氏
- 2611字
- 2019-09-26 13:22:44
晚縈笑:
“為什么?是啊!為什么呢?或許是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人吧!”
許傾城陡然吃了一驚,剛要再問些什么的,晚縈卻先一步制住她說:
“你有什么辦法能在事成之后還可以讓我們倆全身而退么?”
我們倆二字讓許傾城心里呼呼的暖了起來,兼之晚縈并沒有告發她,她已經完完全全相信了晚縈,她說:
“下藥的事還是我來,你只需要掩護就是了,若是有一日真的事情敗露了的話,你不要承認,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是了,到那個時候,無論是什么情況,你都千萬不要靠近我,只把你自己摘干凈就是。我死了,只要你還在,我們就還可以成功。”
晚縈問:
“那究竟是什么藥?我上一次見你已經下過一次了,可我見他還是一點兒事兒也沒有。”
許傾城頗有些得意的笑著,壓低聲兒道:
“那可是我從百越帶來的毒藥,一點點也不會有事兒,但從他服藥的那天開始,他的壽命就開始被剪短,我把那包藥分做了五次,過一半的時候他就會開始出現病癥,會咳血,往后病發得會越發頻繁,等最后一次藥吃了進去,他離死也不遠了。只要沒人在中途發現我們,我們就可以摘得干干凈凈,他只會病死,沒人會懷疑到我們。”
許傾城還在侃侃著她的計劃,但晚縈的心思卻慢慢的飛向了別處。慕云平會死嗎?會死在她和許傾城的手上?晚縈突然為慕云平抱屈,他甚至什么都搞不明白,也不知道正在有人算計他的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說句有良心的話,慕云平對她真的挺好的了,連月來夜夜都到蘭麝殿來,像是一個早出晚歸的平常人家的丈夫似的,甚至在她不方便的時候,他也只是抱著她睡而已,有時候疼得厲害了,她大半夜都睡不著,他也陪著她大半夜不睡的幫她拿羊皮暖水袋子捂著肚子讓人去煮姜糖水來,折騰大半宿第二天早上還得早起上朝去,她也曾勸他在她不方便的時候就不要過來了,可他不聽,嘴上答應著,到了掌燈時分還是會過來陪著她一起用晚膳。久了,晚縈也不說了,反而越發的依賴他,若是有哪一天他來得晚了些,她就會想平常人家等待夫君晚歸的女子那樣不時的在門口望一眼,可又怕給人笑話,只能裝作不經意的做著花或是看著書,其實耳朵尖尖的聽著宮門的動靜,“刷拉”一聲風吹,都幾乎能讓她驚得跳起來。
晚縈沒辦法想象若是有一天慕云平不再來蘭麝殿了,更沒辦法想象慕云平會死,而且是死在她的手里。
可許傾城的故事著實狠狠的猛擊了她一下,她和許傾城本是一樣的人,帶著仇恨的痛苦的心思來到宮里,為的是報仇,是手刃仇敵,為自己愛的人報仇,可是為什么逾白的影子在她心里漸漸的遠了模糊了,那稀疏的恨也像是煙一樣緩緩散開去了,她急得用手去抓,可卻是徒勞無功,況且殺了逾白的不是慕云時嗎?她為什么要殺慕云平?為什么?
那晚聽了許傾城的故事讓晚縈覺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不是許傾城羞辱了她,是她自己羞辱了她自己,許傾城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濫情的人,自己明明愛的是江逾白,為什么短短幾個月就讓她移情了慕云平?難道她也只是個爛俗的女人?
“等我們的計劃成功了,我就讓我父王派人來接我會百越去,到時候你也跟著我一起走,我們可以去江堤上縱馬,去茶山采茶,采最嫩最好的,我們還要去園子里采一大抱的牡丹花用來熏屋子,還有……百越還有很多很多的善良年輕的好男兒……我們可以花間對酌,月上中天去竹林賞月品茗……”
許傾城面頰微紅,已經開始暢想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她此時似乎已經忘記了寒氣漠漠,雙手揮在空中飛舞著,纖纖十指被凍得通紅,一寸來長的指甲上涂著丹紅的蔻丹,還貼著細小的梅花樣式的花鈿,金光閃閃的,像極了飽浸了紅油的筍尖被人拿著舉到了空中。
晚縈看著她不由得笑了,接著從袖籠里拿出一張被疊得整整齊齊方紙來,遞到許傾城的手里,說:
“這是你那日扔在勤政殿花瓶里的東西,我想著總是個禍害,就去拿了出來,現在還是物歸原主吧!”
許傾城正將雙手交疊著擱在下巴底下美好的冥想者,聞言垂首一看,那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上還有著雜亂的細小的痕跡,是那日她隨手一團的褶皺,她看了一下四周,慌忙接了過來,藏進了自己的掌心里。
路過鳴翠宮的時候,想起今日云和沒去宴會上,也走到了這里就順便進去看看,晚縈停住腳步,問:
“我想進去看看云和公主,你去嗎?”
許傾城抬首看了看“鳴翠宮”三個燙金大字,咬著唇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
“我和云和公主向來沒什么交情,我就不去了,你去就是,幫我跟公主帶個好就行了。”
說著抖了抖身上的雪,手里攥著那紙團繼續朝前走去了。
晚縈也拍了拍身上的雪踏進了宮門,四下寂靜,院子里種著好些好些的梅花,嚴寒天氣正是開得茂盛的時候,梅枝上壓著雪,約有一指厚,一碰就會簌簌的往下落。梅花樹下還堆著一個雪人,胖乎乎的身子,插著一個胡蘿卜的鼻子,卻沒有眼睛,想必眼睛要么是被雪蓋住了要么便是掉了再不然它根本就是個瞎子。
不知那些宮女太監都躲到哪里去了,只有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宮女站在簾子邊兒上,見到晚縈拜了拜掀開了簾子,晚縈也回之以淺笑,問她:
“他們都躲得沒影了,你一個人守在這里作甚?”
小丫頭鼻子凍得通紅,嘴里哈著白氣,搓著手說:
“還有一會兒就換班了,咱們都是輪著來,誰也說不上有什么虧欠的,倒是您身子骨弱又穿得這么薄,別被凍壞了快進屋吧,公主在呢!”
一進屋,熱氣帶著熏香的氣息就裹挾了上來,將屋外的寒氣都擋在簾子外,晚縈在屋外凍得都麻木繼而習慣了,乍一暖起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她解下白色絨毛披風打在木桁上,瞧見云和上身穿著一身藍底白花的絨線襖下身穿著紅綾絨線百褶裙正趴在暖炕上的一個紅色鳥紋靠枕上,露出裙子里絨線褲的一截細小的粉色滾邊,活像是一個青春飽滿的紅辣椒,晚縈不由得暗自笑了笑,云和素來愛好素凈齊整,最是愛美,怎么如今天氣嚴寒起來,連美不美也顧不得了?
云和面前擺著一張紙,旁邊還擺著一列掀開了蓋子小瓷瓶,里面紅紅的泛著淡淡的油光像是胭脂口脂之類的東西,而她正伸著指頭摩擦著瓶子里的東西往那紙上認真的涂抹。
“噯……”晚縈輕聲叫了一聲。
云和一個激靈的翻過身來,靠枕往前一推,那些個小瓷瓶叮鈴叮鈴的靠碰在一起,云和一見是晚縈,很是驚喜的立起身子來,道:
“哎喲!皇嫂怎么來了?真是稀客,快來快來!”
云和拉著晚縈就要在暖炕上坐下,看著晚縈的手凍得通紅了,又將桌上的一只手爐塞到晚縈的手里。
“你在干什么呢?”晚縈看著那一堆歪歪倒倒的瓷瓶子問。
云和笑道:
“這些個是別人送的胭脂口脂什么的,我看它太多了用不過來,就想著挑些好看的出來用,所以就拿了一張紙挨個抹一抹看看顏色質地。”
晚縈隨手拿過一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說:
“我瞧這些都是些好東西,公主豈不是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