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職業者最大的好處是自由，比如被視為“游手好閑”的程薇。
“老鄭，我也要自由，你瞧薇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會畫畫？”鄭青城調侃完，補充道：“你不工作也成，也就日子稍微艱苦點。”
小雅伸出食指，蘸了碗里的甜面醬在他側臉點了一顆紅痣，“呵，你敢威脅我。”
鄭青城當著眾人，猛地吧唧一口，小雅側臉留下一口油。
白秀珍不太適應，不好意思道：“欸，你們真是……”
“白姐，你誤會了，他只是想弄臟我的臉。”小雅將擦過自己嘴的衛生紙，在鄭青城嘴上胡亂抹了一把，“看誰更惡心。”
鄭青城湊著那張衛生紙，擤了鼻涕。
“老鄭，你可別亂來啊。”
“來啊，互相傷害。”
程薇打破沉默，“棲霞寺的楓葉快紅了，我們什么時候一起去？”
鄭青城看著小雅，想起去年在棲霞寺的約定，道：“要不我們去BJ香山，前年我們......”
“老鄭。”小雅蹙著眉從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哦，當我什么都沒說。”
“前年你們怎么了？”程薇從他們的反應里，斷定老鄭口中的“我們”肯定也包括了自己。
小雅搖著程薇的胳膊，“老鄭這人討人嫌，從前年開始，他就一直跟我講要帶我去香山，說得好聽，可惜從來沒兌現。”
程薇釋然，“老鄭，你你明明知道小雅重視約定。香山太遠，不如今年下周一起去棲霞。”
“不要。”小雅與鄭青城異口同聲，兩人說完還握了握手。
程薇驚訝道，“為什么不能去？”
“因為”，小雅開動腦筋，“我每次跟青城去完棲霞寺，回來都要吵架。”
白秀珍猜到小雅又是在編造善意的謊話，附和道，“那就別去了。真要看楓葉，百度圖片上多的是，要什么樣的都有。你要是純粹為了拍照，不如讓青城把你PS上去。”
小雅哈哈哈地笑起來，“白姐，你越來越潮。”
白秀珍打開抖音，“你瞧，這上面啥都有。那些搞直播的能一秒換裝，往那鏡頭前一站，簡直兩個人。更何況PS。”
棲霞寺看楓葉這件事，就在眾人的笑聲中淹沒。
鄭青城看見程薇眼里的失落，沒有記憶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敢想。
晚飯后，程薇又準備獨自出門。鄭青城提著四口袋垃圾，喊道：“搭把手，一起下去。”
程薇接過兩袋垃圾，默默地跟在鄭青城身后。
垃圾桶旁，鄭青城說：“程薇，有幾句話我想講。”
程薇眼里燃起一點光亮，“好。”
“你不必執著于過往，向前看就好了。”鄭青城看著那一點光亮慢慢黯淡。
“我知道你們對我的好。可是，如果我不知道這兩年發生了什么，我做不到向前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兩年我到底經歷了什么。”程薇近乎懇求的眼神，差一點鄭青城就要動搖。
“忘記或許是為了讓你更好的開始，你......早去早回。”鄭青城穿著拖鞋回到樓上。
......
南纖纖在地鐵里看見了程薇。她穿著寬大的衛衣，茫然地靠在地鐵的窗上，這是一種充滿空洞的美麗。南纖纖穿過堵在地鐵口的人群，伸手抓住了程薇頭頂的拉環。
程薇看著南纖纖，轉移了視線。到站前，程薇取下耳塞，對面前的人說：“要坐嗎？我馬上下車。”
南纖纖搖搖頭，“我也在這里下。”
程薇漠然起身，跟在人群身后。南纖纖驚訝地看著程薇，怎么會完全不認識的樣子？是她長得太沒辨識度，還是程薇刻意假裝不認識？南纖纖一路尾隨，跟著程薇進了咖啡廳。一杯咖啡的時間，程薇又離開了。
天色黯淡，路燈已亮起來。程薇來到附近的梧桐大道，徑直走到梧桐邊的木凳上。一位乞討者從她面前經過，伸出碗。借著路燈的光，程薇看見那碗底锃亮。不過，她還是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
乞討者感謝道：“好人一生平安。”
程薇點點頭，繼續坐在木凳上發呆，直到聞見一股煙味。尋著煙頭來源，程薇看見一名環衛工坐在垃圾桶旁抽煙。她戴上口罩，想起上次將自己抱進懷里的那個人。
程薇懊惱地提著包，坐到更遠的位置，打開手機黑名單。這里存著很多人的聯系方式，可惜全被小雅改成了英文字母，她不敢輕易撥出去。
安林接到消息時，深深驚訝了一把。他跟纖纖在一起從來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燒烤店和小酒館。今晚突然變得這么浪漫，讓安林小小激動。那條梧桐大道昏暗得很，晚上根本不會有人去。拉拉小手打個kiss完全沒問題，這確實比吃肉喝酒好多了。從包里拿出木糖醇，安林扔了三顆進嘴里，大力咀嚼。
“主任，我今晚不跟你吃飯了，纖纖在等我。”
“我請客，你把她叫上，約會也是要吃飯的。”蘇和拉著安林上了車，“她在哪兒，我順便接她在附近吃飯。”
安林不好意思道：“就是我們常去的那家小酒館附近，她走過來差不多十分鐘。雖然我臉皮很厚，可老讓師父破費，嘿嘿嘿......”
南纖纖在離程薇不到五米遠的地方，聽見安林叫自己的名字，她很想給他兩拳。令她奇怪的是，程薇一點反應都沒有。按道理，她是肯定認識安林的。
兩個人影慢慢靠近，南纖纖看見蘇和大驚失色。趕緊跑過去，阻止他們進一步靠近。
安林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主任請我們吃飯，還是那家小酒館。”
“小聲點，我知道了。”南纖纖回頭，看見程薇正朝他們走來。
蘇和順著她的視線，看見一個身材纖瘦的女子。她戴著帽子、口罩，劉海遮住額頭，只露出一雙眼睛。想起上次的相遇，難道是她？
“你們都在看什么？”安林不解。
“沒什么，餓死了，趕緊麻溜地走。”南纖纖拉著兩人往前趕。
那個女子的身形像極了程薇，蘇和突然喊道：程薇。
南纖纖屏住呼吸，而安林四處張望。可惜，蘇和視線里的那個女子，自始至終未曾回頭。
程薇戴著耳機，沉浸在憂傷的旋律，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