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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碎的豈止是滿地珠翠，還有顓頊一顆忐忑的心。自從聽說康回幫祝融開始，顓頊的心就七上八下，現在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顓頊緊緊咬著牙，眼睛里都快要噴出火，“鄒屠氏族的援軍呢？”

“回主上，援軍未至！”

顓頊怒目望向鄒屠氏，鄒屠氏心里一凜，忙解釋，“我早在昆吾時就通知父親了，實在不知為何？”

“要我告訴你為何嗎？因為你還不是我玄帝的妃子！”顓頊長袖一甩，不理鄒屠氏，徑自走出殿外。

殿里空留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宮女和呆呆立在原地的鄒屠氏。她的小心思居然被顓頊猜中，確實，鄒屠氏告訴父親，一切等妃位坐實之后再有所動作。她太害怕赤水羽來了會揭穿她當日的行徑，到時候身后沒有倚仗該如何是好？有父親在，就算犯了錯她也不害怕。沒想到，會耽誤了顓頊的大事。

顓頊登上天北最高的望月臺，耳邊風聲輕輕掠過。極目南望，除了群山峻嶺，什么都看不到。心生悔意，那日不該將她一人丟在客棧，現在竟輾轉不得見。痛苦的捏著眉心，顓頊恨不得讓思念飛過重重山嶺，飄到天南，飄進赤水羽的心里。

他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自從知道他設計陷害自己致使兵敗之后，赤水羽已經對他緊閉心門，仿似銅墻鐵壁。任他富有四海坐擁天下，這一切都不能撼動那門半分。

天南的早晨總是來得比天東要晚，赤水羽剛起床，便得知康回的軍隊已經拿下葛邑，面紗下露出釋然的笑容。

芙蓉殿外，腳步聲急響，赤水羽望向門口，只見康回推門進來。康回為了見赤水羽，半夜就等在宮門外，好在葛邑收復，祝融心里高興，之前商量的事情一一答應，康回已經派人去了賤奴營，自己親自去芙蓉殿。看到戴著面紗的赤水羽，原本欣喜的臉瞬間嚴肅，“羽兒，你受苦了！都怪我無能，沒能好好保護你，你的臉才會。。。不用怕，以后我們去天西，誰也別想再傷害你。”

“西帝不必這樣，我只是不想讓丑陋的樣子嚇壞別人，才遮著面紗。我自己并不在意，你要不要看看，若在意，盡可以反悔，我絕無怨言。”赤水羽終究是女子，怎么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尤其在未來夫婿的面前。

“說什么傻話！”康回抓住她即將拉開面紗的手，輕輕將赤水羽攬入懷中，溫柔細心的像抱著稀世珍寶，“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喜歡。怎會在意什么傷疤？如果你覺得不爽，我也將自己的臉劃幾道傷口，保證比你的多，你說好不好？”

康回的情話逗笑了赤水羽，”不必大費周章，你只要允許我天天帶著面紗就好。”雖然笑著，眼淚卻不爭氣的往外涌，自己何德何能，得康回深情至此，鄭重問他，“你要想清楚了，不許反悔。”

“好！答應你！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答應，永不反悔。”

“你不是來接我走的嗎？那就快走吧。這個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赤水羽環顧四周，眼神黯然，其實這里也有回憶。與相柳的兩度會面都在這里，有時候，半夜醒來，都會覺得有人在殿中陪伴。只是仔細尋找時，卻沒有任何蹤跡。只是一瞬，赤水羽抬眼歡快的看著康回，挽上康回的臂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接我！現在，我終于自由啦！”

康回釋然的看著赤水羽，她總是這樣的開朗，即使身處逆境，即使遭逢毀容，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照樣可以輕輕松松的面對。這就是多年心心念念的羽兒，她的一顰一笑全都完美，這就是他心目中妻子的摸樣。

康回和赤水羽離開芙蓉殿，相柳坐在殿頂，悵然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橫梁被他的手指捏出印痕，忍著心里難過，他相信這么做是對的，康回是最佳人選，對她一心一意，神族匹配，壽數匹配，只要她能幸福，相柳就算只能夠遠遠看她，心里也是滿足的。

知道赤水羽不會去他的行宮，所以康回在收回葛邑的同時，一并求祝融恩典，廢除赤水族賤奴身份，讓赤水族老小依舊住在將軍府。

赤水羽坐在馬車上，看著熟悉的街景。還一樣熱鬧如故，仿佛走到天南大街盡頭，下車就能回到那個溫暖的家。拐過一處花叢，就能在書房見到父親。似乎一切只是個夢，赤水羽突然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摸摸臉上，只有這些疤痕時刻提醒自己，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康回看出赤水羽的感傷，伸手握了握她冰涼的小手。

馬車停下，赤水羽再次望向車外，映入眼簾的是赤水族人和將軍府。赤水羽眼淚奪眶而出，迫不及待跳下馬車，與迎過來的赤水婉兒緊緊相擁。許久，婉兒才發現赤水羽的旁邊站著的人是康回，開始不自在起來。

赤水羽察覺到了婉兒的變化，向康回告辭，“康回，就送我到這吧。我想跟家人好好聚聚。婚事就勞煩你了，既然我有過承諾，必然會守諾。我在將軍府等著西帝來迎娶。不過，婚禮之前，我要將我的族人都安置好。我現在一無所有，需要有人幫我。”

康回喜出望外，一路上本想提起婚事，又覺得不合時宜。聽赤水羽這么說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全力幫你。我來準備婚事，派將軍相柳幫你尋找避世的地方安置族人可好？”

赤水羽聞言，心里一顫。笑笑說，“好”想不到，大婚前夕還會見到他，也罷。就當是補償也好，經過這么些年的遠遠陪伴，終于確定那個人是他，那就跟他好好的相處，不能變成戀人，做朋友也不錯。就在大婚前得償所愿吧。

而赤水婉兒的眼中滿是淚花，哀怨的看著面前商討婚事的兩人。

族人擁簇下，赤水羽在祠堂里拜祭了父母，在靈位前，赤水羽望著族人朗聲道，“諸位親人，如今赤水族已經不再是天南的柱石。我會遵循父親遺愿，為大家找一個遠離俗世的地方安家。從此，不再過問天下事，赤水一族將在天南消失。”

赤水羽摘下面紗，露出滿是傷疤的臉，族人們看到后，開始強忍淚水，摸著臉上的賤奴標記漸漸小聲哭泣。婉兒哭的尤其傷心，赤水羽幫她擦去淚水，“我都沒怎么傷心，看你都哭成淚人了。”赤水羽轉身對眾人說：“先去休息吧，準備好平時愛用的東西，我們這一走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去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狀況。帶的東西可能多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管家進來通報，“小姐，門外有人求見。”赤水羽抬眼瞥見管家臉上的賤奴烙印，心中刺痛。

“帶人進來。”赤水羽遮上面紗，看到相柳款款而來，眉毛一挑，眼底掠過一絲姣嗔，“我還以為，你只會行一些偷雞摸狗之事，沒曾想你還知道從正門進來。我家里個個劫后余生，沒有心情準備茶水款待你這位高等神族，將軍有事說事，沒事走好！”

相柳不羞不惱面無表情，“我是奉西帝之命，助你找尋避世之地。既然你不歡迎，那我改日再來。”

“歡迎，當然歡迎。像你這樣高高在上的神族，我豈敢不歡迎。”赤水羽又恢復了睚眥必報的小氣樣。

這讓相柳來了精神，他就喜歡赤水羽這個樣子，像一只不服的小獸，誰惹到她，都會被沖上來一頓猛咬，咬不到時的嬌嗔，是相柳最愿意看的。

“歡迎就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里。。。。。”相柳疾風驟雨般的行事，赤水羽早已領略過，甚是習慣。只覺瞬間換了場景，睜開眼，看到蔚藍一片，此時耳邊風聲呼嘯，行進的速度不慢，原來，兩人共乘一只鸞鳥，此時正在半空。

相柳接著未說完的話，“那里，有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下次要帶我去哪里，先商量一下好不好。我討厭像只沒頭的蒼蠅，跟著你亂竄。”赤水羽望著無邊的蔚藍，這到底要去哪里？

相柳輕笑，“找適合你族人安家的地方。”

此時剛過正午，太陽明晃晃的曬得臉生疼。相柳本就不在意男女之防，抱著赤水羽，怕她掉下去。可赤水羽不自在，撅著嘴不滿道，“這光天化日，你就這么抱著我，叫我以后怎么嫁人。放開我，我已經與康回許下婚約，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你不要再隨便對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又來了，好啊！不抱就不抱。”相柳撒手，赤水羽卻一個踉蹌差點栽落下去，手下意識抓住相柳胳膊，一個勁的往相柳懷里鉆。相柳輕笑，“你看，我就知道你喜歡抱抱，我剛才已經很努力的在抱你了，你還想怎樣？這回可是你主動。”

赤水羽已經氣得翻白眼，咬著下唇，不置一詞。心里已經將這個壞家伙罵了一百零八遍。這妖怪是從哪里鉆出來的？怎么就給我遇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