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換好衣服的花夕顏窩在沙發里看起了劇本。

《陌上花開緩緩歸》，第6稿。

她翻開書皮，拿起熒光筆標注動作和臺詞。

她飾演的何菁出身貴族，侵略戰爆發時家道中落，為了復仇她加入民主黨成了一名特工，以“荷花”的代號活躍著。

民主黨和愛國黨相爭時戰敗，自戕身亡。

影視劇大多不會按時間線拍，因而開機的第一場戲就是“自戕戲”。

魏頡楷飾演的民主黨高級將領顧舜和倪萌萌飾演的“蘭花”勸她放棄抵抗，執迷不悟的何菁開槍打傷了魏頡楷，舉槍爆了自己的頭。

“‘那你的理想呢？’顧舜上前一步，急切道，‘你真的以為腐朽的民主黨還能再給予你嗎？’”花夕顏壓低了聲線，邊在臺詞和旁白兩種語氣中切換著，邊用不同色的熒光筆做著標注，“‘民主黨已經完了，棄暗投明吧，黨會接納你的。’”

“‘我殺了那么多愛國黨的人，你們的黨不可能會接納我的。’何菁悲愴一笑，烏黑的槍口對準了顧舜，‘走吧，趁我還沒改主意……’”

門響了兩聲，花夕顏聞聲抬頭，合上劇本到了門口。

顯示器里的蔣姍姍身旁跟著一個瘦瘦的男孩。

他約莫七八歲，臉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嬰兒肥。

棗紅色的棒球服校服外套臟兮兮的，配套的藏青色運動褲上還沾著泥土擦痕。

摔了一跤？

還是和人打架了？

兩種想法在花夕顏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拽開了門：“珊姐。”

“不好意思哈，火鍋可能吃不成了。”蔣姍姍面露窘迫，將手提袋遞給花夕顏說，“這熊孩子和同學打架了，我等下得去登門賠禮道歉。”

“是他先打我的。”男孩的聲音和眸子一樣冷，滿不在乎地把頭偏向一側，“反正你也不信我。”

“不管怎么樣，你也不能對同學下那么重的手！”蔣姍姍橫了他一眼，訕訕一笑，“手機修好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聯系我。”

“嗯……”花夕顏看著男孩，見后者倔強地梗著頭、始終不肯看蔣姍姍，忍不住說，“媽媽很不容易的，不要和她犯犟，知道嗎？”

男孩抬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滿是冷漠。

“沒禮貌，”蔣姍姍戳了一下他，笑里滿是尷尬，“那我就先去了。”

“嗯，快去吧。”花夕顏點了點頭，這種事她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么。

目送二人進了電梯，男孩直勾勾地盯著她，直到電梯門閉合看不見了為止。

花夕顏失魂地看著電梯，直到數字變成了“1”才回神。

和那天很像。

現在的她甚至想不起當時吵架的理由，碎片的記憶也始終連不起來。

她只記得前一天她剛和母親吵過架，第二天父母就出了車禍。

程叔說，超載了數噸的貨車直接將二人的車子擠成了鐵餅。

也許是報應，高中時的她也出了車禍，徹底喪失了那些記憶。

花夕顏把自己丟進沙發，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了。

道聽途說的記憶，終歸不是自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