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人
- 鼠輩1長生志
- 執水雨山
- 4230字
- 2019-09-29 12:25:00
項凌不愧是當過兵的,弟弟剛推開保險,人家槍都瞄上那黑東西了,大爺眼睛轉向側邊,頭卻不敢動彈,別在腰上的莫古剃已經拔出一半了。
“到底是個啥東西!”大爺提起嗓子,卻用力壓低聲音,很焦急。
我悄悄說道:“大爺,它好像沒發現動靜,你看看能不能慢慢走過來?!?
“小癟犢子,拿你大爺命開玩笑啊,好好瞅瞅是個啥玩意,跑不一定跑過它,準備抄家伙干吧。”大爺手里的莫古剃已經舉起來了,只要轉身一劈,要是個人肯定沒救。
“不是熊瞎子,好像是頭山豬?!表椓杳碱^一皺,瞇起眼睛細瞅。
我一聽這下可難辦了,有句俗話叫“頭豬二虎三熊”,說的就是這野豬,不但難獵,而且一旦激怒了一只成年野豬,可遠比一只老虎或者一頭熊要棘手。
一開始我怎么也不相信這句話,老虎怎么也是山中之王啊,況且每年被熊瞎子弄死的人也常有,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一頭豬怎么可能比這倆動物還要兇狠。
也不確定那野豬察覺沒察覺到我們,所以我們也沒敢輕舉妄動,萬全之策就是希望能夠悄悄撤退,前提沒有驚擾到這位祖宗。
但凡是這林子里體型大點的動物,跑起來比運動員還快,這要是被盯上,逃跑簡直就是讓野獸餐前熱身,所以,我們慢慢向后移,手里的槍一直對著它。
后退了三四米,大爺扭頭看了一眼野豬,提了一口氣,不出聲響的抬起腳。
突然,野豬“吭哧”了一聲,深棕色的大腦袋搖了搖,兩根小彎牛角似得獠牙正好擋在鼻子前面,圓滾滾的兩個眼珠斜向大爺的屁股,大爺一瞅勢頭不對,撒丫子就撩,一米還沒跑出去,野豬前腿一蹦,一頭差點把大爺撞飛出去。
大爺伸手準備撐住樹,沒想到余力讓整個人都貼在了樹上,大爺一繞,躲到了樹后,伸出半個腦袋。
這野豬不比平常見到的老虎小,而且后背的脊梁骨是拱起來的,透著皮都可以看見脊梁骨的形狀,而且黑棕色的毛很稀少,像是被火燎過一樣,丑陋無比。
項凌正要開槍,常語姝連忙阻止,說道:“找時機一擊斃命,千萬不要傷到它,這野豬一旦被激怒了,咱們的麻煩就大了?!?
野豬暫時沒動,著實地為大爺捏了把汗,要是我在那,估計又要嚇趴了。
“要不,咱們一起開火,這野豬鐵定完蛋?!钡艿芤Я艘ё齑?,問道大伙。
“我看行,這畜生再壯也架不住將近百發的子彈。”畢豪站穩了腳,緊張的面目猙獰,呲牙咧嘴。
“好,就這么辦,準備?!表椓枵f。
突然野豬后面的幾米外飛來一個人影,我急忙問:“等等,那是什么?”
那果然是個活人,不過穿的破破爛爛的,活像個野人,這人拉弓都不瞄準,一箭射進了野豬大腿,野豬一聲刺耳哀嚎。
大爺在樹后對著那人伸手制止道:“等會!”
野豬笨重的身體忙轉過來,這時野人早已瞄準它,“嗖”的一聲,又是一箭,大概插進左眼的大半寸。
“開火!”項凌大喊。
四人接連開火,這野豬再壯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血漿四濺,野豬癱倒在地,一股股的熱氣從嘴里冒出。
“媽勒個巴子,你們著什么急,人家護崽呢,誰他媽讓你們開槍的!”大爺站出來指著我們罵道。
那野人像是頂風上似得,搬起旁邊的一塊大石頭,狠狠砸向野豬腦袋,來了個痛快的。
大爺“撲通”地跪下,用手去扒開草叢,大伙走過去,三只嗷嗷待哺小野豬擠在一起,雖然長相不怎么好看,但是著實讓人覺得可憐。
唯獨那野人,又從后背的箭袋里抽出一只箭。
大爺拿起莫古剃指著那人惡狠狠地說:“你照量照量(試試)?!?
“豬羔子沒有母豬活不過今天?!蹦侨司尤粫f話。
我站起來,看著這滿臉胡子的人,問道:“你是誰?”
“你們是干啥的?”那人看著我們,卻絲毫不驚訝,但十分警惕。
那人說完抓住野豬的后腿,說道:“跟我來,不然你們也撐不住這一晚?!?
常語姝抱著三個小野豬崽,沖我們點了點頭。
大爺收起莫古剃,看了眼天,說道:“今天就這樣吧,跟著走。”
走了十幾分鐘,看到了一個木房,也算不上木房,就是在幾棵樹外面圍上木頭,中間住人,很聰明,做起來也容易些。
“走我走的道,房子周圍全是陷阱?!蹦侨俗叩介T口,推開門,將死野豬拖進去,大家跟著進門,一下子暖和起來,中間有幾個大樹樁,圍房子的木頭應該就是這幾棵樹。
“坐。”那人卸下弓箭,掛在墻上野獸的角上。
“你......肯定不是獵戶吧?”弟弟問道。
那人沒回話,拿起一塊磨得尖尖的石頭宰起那頭死野豬。
畢豪和項凌在烤手,眼睛一直看著房子里的布置。
房間四周被遮得嚴嚴實實,剛剛在外面看見每隔一段就會有一個小孔,也就是用來看外面情況的吧,里面照樣被獸皮擋著。屋里一張矮木床,屋里正中間一個大火坑,三個不規則的木樁充當著桌子和菜板,周圍除了好幾捆箭支,并排放置的弓,一些沒用過和用過的火把,也就沒什么了。除了工具差點,這小日子也不錯嘛。
石頭終究是石頭,雖說尖點,但是用來割肉,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項凌把腰間的匕首拔下來,放到那人旁邊,那人點了點頭,用起匕首飛快,沒多一會,野豬就皮肉分離了,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常語姝腳下三只擠在一起熟睡的小野豬崽,又把臉轉了回去。
那人用木棍插上切下的肉,放在火坑上,說道:“各個(自己)看著。”
反反復復,放了二十多串,大伙忙得不亦樂乎,那人說讓我們先吃不用管他,說完用匕首割起胡子。
“頭一回吃野豬肉啊,就是和家豬不一樣,啥料也不加都這么香?!钡艿懿活櫊C嘴,吃得鼻子頭冒汗。
大伙脫下了外套,難得的放下了疲憊。
“可憐啊,也不知道這幾個崽子咋整,咱這一下成偷獵的了。”大爺一邊吧唧吧唧地吃著野豬串一邊抒情,弄得我們幾個哭笑不得。
常語姝拿出鐵杯融了剩下的巧克力,否則往后走只能啃著吃了。
不知道是品種正宗,還是鼻子變得異常靈敏,這巧克力一融,濃郁的香氣立刻蔓延開,我不由得深吸一口。
那人轉過身來,拱著鼻子,臉差點埋進鐵杯里,抬頭問:“這是啥東西?”
“我去,不會吧,就算你以前再怎么窮,也不可能連巧克力都不認識啊?!钡艿荏@道。
那人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很滿意地笑了笑,把杯子還給弟弟說:“倒是不錯,就是太甜了?!闭f罷把匕首還給項凌。
“你到底啥人?”大爺把吃剩下的木棍戳在地上轉,側看著那人問道。
“那你們呢,問別人來路不先撂撂底??!被鸸庖徽?,那人臉上只剩胡茬子,一下子干凈了許多。
“我們是來考古研究的?!贝鬆敳换挪幻?,還沒等常語姝開口先道明來路。
“是嗎,啥時候考古研究的謊話撂屁張嘴就來了?”那人拿起一根肉串吹涼,啃了一大口。
“其實我們......”常語姝剛要辯解,那人伸手制止說:“不用多說,與俺無關,來,都說說叫啥名,往后哪天我遇到你們尸體要是認出來了,好知道碑上刻啥名?!?
我們所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眼睛都看向那人,他不以為然,用手掌擦了擦滿嘴的肥油,說道:“十幾天前我看見也有這么一隊男女上去,到現在都沒再有動靜了,也不知道是早就出去了,還是死這了?!蹦腥苏f起話來就像講笑話,居然不對這種事情感到吃驚。
常語姝和畢豪立刻對視,估計都知道對方心里想的是什么,這人口中的那伙人鐵定就是C組,猜到問下去也沒什么結果,而且多說無益,我便裝作聽故事點了點頭。
“還沒請教您的名字?”常語姝問。
“忘了”那人說道。
弟弟大吃一驚,驚道:“啥玩意,你給名字忘了?”
“實在太久沒人叫我的名字了,就記得我姓趙,叫我老趙吧。”老趙一笑。
“那您到底是怎么來的,在這地方住了有些年頭了吧?”項凌試探著問。
男人一下子失落起來,嘴角向下,嘆起氣,頓時惆悵起來,六個人都看著他,就等著開始聽故事了。
“我是守林員,和兩名戰友就進山扎營,那時要每一里地外的地方下套子,防止野獸襲擊,每天都早中晚三人輪流去看一遍陷阱,就這樣日復一日......”男人突然停下,我眼睛盯著他問,:“然后咋了?”
那人眼球轉了轉,看向我們說道:“我只記得那是快過年的啥時候吧,小雪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我們都是見怪不怪,這地方就是這樣,我們仨沒法回去過年,連隊里送來了臘肉和一些好吃的,幾個人打算提前吃點好的,把臘肉都整好了,就等著晚上最后巡完最后一趟,晚上三人好好吃一頓,可是巡夜班的小王遲遲都沒有回來,我和小宋以為他帶著狗獵到兔子了,所以回來晚了,要是出事早就聽到槍響了,可是沒過多久,我倆就聽著敲門聲了,那聲特別輕,以前就聽戰友說過山里的野獸賊奸,會冒充人敲門?!?
那人咽了口唾沫,身體往前傾斜,又說道:“我和小宋當時可嚇壞了,拿著槍悄悄地開門,剛開個縫,小王滿身是血的就倒進來,差點插我軍刺上,小宋趕緊扶著他,看著他脖子滋滋冒血。血滲進軍大衣,凍得邦邦硬,那是一點招都沒有啊,我就問他咋回事,他好不容易硬擠出仨字,有狼群。那時候打狼打得厲害,指不定就是報復,我一看狗沒回來,估計那就是和狼群搏斗給小王爭取時間逃命,雪越下越大,風還呼呼得刮起來了,門外啥都看不見,那也得把風啊,我看著門,小宋撕開布包扎傷口,也沒看到傷口的深度,但是能跑回來,估計能挺住,可是后來啊,哎......”
“咋的了,又出啥事了?!钡艿艽叩?。
“我當時就看見眼前的一片白里頭,冒出一點點灰色,我一看這大事不好啊!”那人說到這狠拍了一下大腿。
“我趕緊進屋鎖上門,心里就知道今天兇多吉少,最好的辦法就是我一個人引開狼群,說不定他倆能活著回到連隊找救援,我就和小宋說把門鎖好,一個人出去了,那時候給我們分配的步槍是半自動的,打出一槍哪還來得及拉槍栓,那就只能靠軍刺了,這一槍就得留著保命或者當光榮彈啦,當時眼前是四匹狼,周圍有多少還不知道,只能沖出一條路,盡量給它們引到陷阱,我把槍往后收,只要狼敢沖,一軍刺扎它個透心涼,血都給他放光,果然一只飛撲過來了,我往前捅,還拼命往前跑,狼差不多掛在上面,當時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勁,但是它就是不死,當時腦子只有一個念想,弄死這匹狼,就扣下了扳機,狼脖子一下就崩出了個大血坑,用腳踩住狼拔出槍,一邊跑一邊拉槍栓,已經顧不得引它們到陷阱了,一心只想著直跑和拐著彎跑,但是人還是跑不過狼,突然覺著后背一重,一下子就爬到了雪里,狼張嘴就要咬脖子,得回(幸好)帶著大帽子,往后一伸手,扯住了狼腿,抓住的一翻身,它就被壓倒我身下了,我又不能浪費時間,再看周圍,剛開槍嚇跑了幾只沒膽子的狼,但沒那么多力氣和它耗,站還沒站穩就往前跑,周圍總能聽到狼嚎,它們一直嚎,我就一直跑,雪還越下越大,后來實在走不動了,找了棵樹躲起來了,在樹腳下縮成個球過了一宿,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就醒了,耳朵沒知覺了,要是用手扒楞一下就得掉。”男人把耳朵給我們看,上面很多連在一起疤,像花生殼一樣。
那人縮回去腦袋,繼續說道:“我踩的那么老深的腳印都找不出來了,沒招,只能在樹上做下記號走,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大喊也只能聽到自己的回聲,先開始我弄斷樹枝豎著摞起來避寒,后來把半盒火柴也用沒了,我只能想方設法活了下去,太難了,反正就在這地方扎了根,一待就是十幾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