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逆風而動

從道格拉斯飛機公司的蘭德計劃部到非營利的蘭德公司，其間經過了兩年多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說，最初構想的蘭德計劃帶有許多空想的成分？蘭德計劃又是怎樣一步一步從最初模糊的藍圖，變成了后來的模樣？

1946年3月1日，就在蘭德計劃合同簽訂的前一天，杜魯門總統(tǒng)批準了陸軍航空兵司令阿諾德將軍的退休申請。當天，他與夫人一同離開華盛頓前往西海岸的加州索諾瑪（Sonoma）。[1]264

幾年的戰(zhàn)爭嚴重損害了阿諾德的身體，再加上他的煙抽得厲害，健康狀況很差。從1943年2月開始，他先后經歷了4次心臟病發(fā)作。1945年1月的第四次發(fā)作最為嚴重，沉重打擊了他的情緒和心境。阿諾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日記里反復提到必須要好好休息、善待自己，之前他最多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我的心臟出了點小問題。”[1]220 [2]

退休命令到1946年6月底才生效，但阿諾德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徹底卸任了。[1]2642月6日，他把“科學咨詢小組”的專家請到五角大樓，給他們頒發(fā)了獎章，對他們做出的貢獻表示感謝，希望他們，以及他們在科學界和工業(yè)界的同行，在和平年代繼續(xù)幫助航空兵不斷進取、保持卓越。[3]161 [4]13三天后，他把航空兵的指揮棒交給了斯帕茲。[1]264

就在阿諾德離開華盛頓這一天，馮·卡門教授辭去了航空兵科學顧問的職務，“科學咨詢小組”正式解散，新的航空兵“科學咨詢理事會”（SAB）隨之成立，馮·卡門擔任主席。不過，這個帶有常設機構性質的理事會并沒有按照他的設想，直屬于航空兵司令斯帕茲將軍，而是放在分管研發(fā)工作的副參謀長李枚將軍旗下，這讓教授心底心存不安。[3]161-162

后來，鮑爾斯不無傷感地回憶起阿諾德的離去：

背后有阿諾德做后盾，我或多或少會感到自己做成了一些事情。突然之間他退休了，我想我必須要說，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航空兵之所以對我言聽計從，是因為我的力量來自阿諾德。他一離開……再沒有人能幫到我。[5]54

他這話的確是實情。

鮑爾斯在陸軍航空兵并沒有正式的職務，他只是阿諾德將軍的顧問。所以，他所有的權力和影響力，幾乎都來自阿諾德。接任航空兵司令的斯帕茲將軍，雖然也相信科技研發(fā)事關重大，但缺少強烈的興趣，更沒有阿諾德那樣的眼光和魄力。在阿諾德眼里，空中力量處于確保美國安全和領先的中心位置。做好戰(zhàn)爭準備、打造空中力量、推進科技研發(fā)應用，是他在任的最后幾年關注的三大事項。快速推進科學發(fā)展、技術創(chuàng)新和裝備建設，是航空兵的追求，也為航空兵調動各方資源提供了可能。離任前夕，阿諾德給斯帕茲留下了一份長達9頁的備忘錄，談了很多事情，但主題只有一個：科學技術。[5]54 [6]

從此以后，（對航空兵而言，）科學和研究將與飛行員訓練同等重要。[5]54

但是阿諾德無法改變斯帕茲將軍，后者對科技的興趣不高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此時的航空兵及整個美軍，正處于戰(zhàn)后調整期。航空兵即將成為與陸軍和海軍完全平等的第三個軍種：空軍，二戰(zhàn)后遣散了大批軍力、戰(zhàn)時預算迅速回落到平時預算狀態(tài)，都使得斯帕茲不得不把科研看作一個相對次要的問題。[5]54-55二戰(zhàn)結束的時候，美國軍隊大約有1200萬人，到1947年6月底，只剩下不到160萬人。[7]315陸軍從97個師減少到12個，海軍1166艘戰(zhàn)艦只留下343艘，航空兵的213個飛行大隊則被壓縮到11個。[7]463當時在戰(zhàn)爭部分管陸軍航空兵的助理部長洛維特（Robert A. Lovett）后來回憶說：“我們不是在遣散……我們是在解體。”[8]

在這種條件下，鮑爾斯過去沒有、現在也不可能和斯帕茲建立起像他和阿諾德之間曾經有過的那種密切聯(lián)系。他個人的命運，以及蘭德計劃的未來，沒人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