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錢的感覺怎么樣？”

張學(xué)早沒有理會后面幽怨走開的李豐，推著自行車，臉上露出清爽的笑容，偏頭看著池婉說道。

“還不錯。”

池婉目視著前方，白皙的臉龐有些紅潤，伸手撩了下額頭的頭發(fā)。

離去省城已經(jīng)過了五天了，在張學(xué)早的鼓動下，那個村子里只要有些力氣的人，不管老少，都是參與到了這買賣里來，盛明公司的車也從第二天的三臺開到了五臺！每日的量更是猛增，峰值甚至直接達(dá)到了兩千五百斤！

如此的量下，張學(xué)早每日的收入也節(jié)節(jié)攀升，由最初的一百多到了昨天，直接長到了近五百多，相應(yīng)下抽三成的池婉也賺了不少！

“可這樣下去，到時候會不會河里沒什么魚了？”

想了想，池婉看著張學(xué)早說道。

過度捕撈的確是個問題，雖然張學(xué)早不覺得自己這點(diǎn)人就可以將河里的東西弄滅種，但他同樣也不想用這種不靠譜的模式賺錢。

“嗯，所以我想等我資金夠了直接弄幾個大漁場和上面對接，這樣不僅好管理而且利潤也還要高很多。”

張學(xué)早將自己的初步想法和池婉說了一下，而后看著她，笑道，

“你要不要來，投錢，照樣分你三成。”

然而出乎張學(xué)早意料的是，池婉想了想居然搖了搖頭。

“不了，馬上要中考了，我不想再多分心了”說到一半，有些擔(dān)憂地看了張學(xué)早一眼，“你呢，就一直做生意不讀書了？”

“讀書和做生意不沖突啊，再者，要是我告訴你我是天才，中考沒什么大問題，你信不信？”

張學(xué)早愣了一下，知道她是擔(dān)心這個后恍然笑了一下，看著她說道。

見他這個樣子池婉皺了皺眉，低頭嗯了一聲后就沒再說話，走到分道岔口的時候才轉(zhuǎn)過身子，認(rèn)真地說道：“張學(xué)早，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讀書，不是說做生意不好，至少你……”

說到這兒，心突兀地怦然跳幾下，而后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算了，我走了，再見。”

轉(zhuǎn)身離開，心落下來，頭暈暈的。

張學(xué)早茫然地望著池婉的背影，不知道這妮子在想些什么。

……

黑暗從深處浸透過來，天空像塊布一樣從藍(lán)到灰而后到了黑。

阿飛等人面前都放著一杯水，面露苦澀地看著鐵盆里的魚肉火鍋，手持著筷子。

“吃。”

柯友亮艱難地喊了一聲，聲音嘶啞，顫抖著手率先夾起一塊魚肉，吐出刺后連忙拿起身邊的水，面露痛苦地混著嚼幾下吃了下去。

“嘔——”

阿杜同樣夾了一坨魚肉，閉著眼睛就往嘴里送，然而魚肉到了嘴邊，那股淡淡的魚腥味卻令他忍不住偏頭干嘔了一下。

阿飛苦著臉，將魚肉放進(jìn)碗里，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悲戚地說道，

“老大，一天三頓都吃魚，這都快一周了，實(shí)在吃不下去了啊。”

“啪！”

柯友亮沉默了一會兒，猛地將筷子拍在了桌上，其中一支高高彈起掉在地上，沉著臉，指著一旁，怒道，

“不吃？！那倒是賣出去啊？！三百斤，一周居然才賣出五十多斤！”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幾個桶里的魚基本沒怎么少，還有些已經(jīng)死了，飄在面上。

幾人見他發(fā)了火，連忙閉上嘴，低頭。

“老大，我有個想法……”

一向不怎么愛說話的阿華緩緩舉起了手。

“說。”

柯友亮皺著眉說道。

“我覺得可能是我們形象有些問題。”

“阿華，扯犢子呢，賣魚跟形象有什么……”

阿飛忍不住笑了出來，卻被柯友亮抬手打斷了。

“讓他說。”

“反正我是這樣想的，你看，阿杜頭發(fā)跟卷毛狗一樣，臉上還都是麻子，看上去就不干凈。”

“嘿，我麻子惹到你了？頭發(fā)卷惹到你了，你沒見那些縣城里的娘們?nèi)诉€特意去弄卷嗎？”

阿杜有些不服地說道。

阿華沒有理他，指了指自己，繼續(xù)道，

“我呢，長得黑不溜秋的，又矮又瘦，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說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柯友亮一眼。

“老大倒是我們這里長得最周正的了，不過那道疤……”

最后，又看了阿飛一眼，隨后搖了搖頭。

“飛哥嘛……我就不說了。”

聽著他在數(shù)落別人，阿飛那張馬臉本來是笑開了花，而到了聽到這一句笑容立馬垮了下來，順手將筷子拿起，跑過去要抽他。

“艸！怎么到我就不說了？你給我說清楚！”

“實(shí)事求是嘛飛哥！我錯了還不行嗎！”

阿華見阿飛沖了過來，立馬跳起來圍著桌子轉(zhuǎn)圈。

“好了！別鬧了！”

一直皺著眉的柯友亮大聲喊道，讓打鬧的二人停了下來。

“阿華說的有道理，我們要改變。”

“老大，這爹媽給的東西還能改變啊？”

阿杜摸著自己的頭發(fā)，疑惑地問道。

“人靠衣裝馬靠鞍，長得不行就穿漂亮點(diǎn)！”

柯友亮看了一眼幾人臟兮兮的衣服，皺著眉，轉(zhuǎn)頭對著阿華說道，

“阿華，你媽不是裁縫嗎？讓選塊好布，給咱四個做套中山裝出來。”

說著，吸了口氣，從懷里掏出這幾天辛辛苦苦賺的錢，眼角肉疼地跳跳，拿出幾張，遞給了阿華。

“可不是白忙活，這錢記得交給你媽，讓好好做。”

“好，我知道了，老大。”

阿華接過錢，點(diǎn)頭應(yīng)道。

“那啥，阿華，讓咱媽別給我弄得太寬松啊，我臉比較修長，適合緊的。”

阿飛忙提醒道。

柯友亮交待完事，嘆了口氣，走到門口，看著天上的圓月，心情有些復(fù)雜。

其實(shí)他也不知道這個方法有沒有用，只好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了。

不知道那個小子是怎么賣出去的，難不成真是靠臉嗎？

柯友亮想到這，那圓月表面似乎隱隱約約地浮現(xiàn)出張學(xué)早那張秀氣的臉，一時心臟都停跳了一下，吐了口氣才緩過來。

馬德！

……

……

過幾日，在這個小小的縣城里出現(xiàn)了一道奇景。

每到一定時候，街道上的人們就能看見四個穿著中山裝的人，擔(dān)著幾個桶，整齊劃一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風(fēng)兒把他們黑色的衣角吹起，帶著陣陣魚腥味，甚是喧囂啊，又略略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