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觀念是文明的基本架構，一個社會所有的人類活動都建立在一定的時空坐標之上，作為文化基本架構的時空坐標維度在近代以前不具有普遍意義，不同的文明與特定的時空觀念體系相聯系。天下體系中的農耕與游牧的二維世界具有不同的時空觀念，前現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時空觀念塑造了兩種不同的帝國，其邊疆形態也具有明顯差異。而現代文明首先是一種新的時空觀念，現代性生長在現代時空觀念上。現代時空觀念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矢量線性和勻質性，這造就了現代國家的領土主權觀念和邊疆形態。東方國家的現代轉型包含了時空觀念的轉型，以及在此背景下疆域形態的轉型。

天下無疑具有極其豐富的層面，這是夷/夏之間以及游牧/農耕之間對立、互動、互融的“勢”的產物。陰陽二維，缺少任何一方，都不能稱其為中國。理解中國的關鍵就是要從這種雙向、動態的“勢”中去把握。天下統合了農耕、游牧二元世界，農耕世界與游牧世界具有不同的時空觀念，而兩種不同的時空觀念在歷史中有密切互動。時空觀念是文明的基本架構，天下時代的兩種不同的文明就生長在不同的時空坐標中。現代世界的誕生首先是現代的時空觀念取代天下時代的時空觀念，也終結了游牧文明或農耕文明可見、不可見的觀念和物質形態。我們從不同文明的時空觀念差異、時空觀念現代轉型的角度來探討疆域和邊疆概念，將會更好地理解從天下到國家現代轉型中觀念層面及具體實踐中深刻復雜的變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