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死了？！”秦慕白看著大屏幕里的新聞，仍然不敢相信的樣子，可鏡頭里西野歸儒的尸體就那樣躺在救護車上，沉默又分明。

秦慕白則像是丟了魂一樣，癱坐在座位上，手上拿水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西野歸儒死了，死的干脆迅速，就像有人在背后操縱一樣，剛剛還在一起吃飯，現在卻已經陰陽相隔了，他覺得西野歸儒的死絕對不是一起簡單的自殺案，很有可能是一起謀殺案。

在警局待了不久，就有車把西野歸儒的遺體送過來，另外機械警察還帶著西野歸儒的一些個人物品回來了，秦慕白適時地前去查看資料。

西野歸儒好像留了封遺書下來，這也是警察初步判斷他是自殺的原因，秦慕白拿著遺書的電子復刻版本，仔細地查看起來。

“我已經不能在這個世界上茍活下去了，已經達到極限了。每一天晚上，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孫怡她們的笑臉，好像還是以前一樣，總是在一起就很快樂的樣子。

其實從我認識孫怡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上她了，本來我以為這種感情會隨著年紀的增長一點一點消逝，但是并沒有。雖然孫怡一再地拒絕我，甚至遠離我，喜歡她的心一直沒有變過。

明明只要我們兩個人就好，為什么會出現趙信這個廢物呢？一個天天什么也不會，只會讓孫怡為他擔心心痛的廢物，連自己的愛情都守不住，總是不停地給孫怡希望。

這樣的家伙竟然可以享受孫怡的目光，享受了這么久，腦袋里卻是那個碧池蘇茜，憑什么？他這樣的家伙，難道不應該早點死嗎？

還有蘇茜，老公一死就又回來找趙信，怎么了？就像是個陰魂不散的母蚊子，就要在一個人身上吸到飽是嗎？真是令人作嘔。

蘇茜和趙信應該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他們既然自己不懺悔，就需要有人幫助他們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朋友不就是應該這樣嗎？所以我既往不咎，很慷慨地幫助了他們。既是一種懺悔，也是一種解脫，對這個世界，更像是一種清理工作。

我去找孫怡的時候，她正對著她們三個人的照片哭，說起來好笑，明明是四個人的小圈子，她所珍視的也只有三個人的合照。她和蘇茜一左一右靠在趙信的臂彎里，笑得就像初綻的桃花，非常美麗。

我沒有這張照片，真的沒有，這又是在某次四人出行里拍的吧，只不過恰好少了里頭最惹人討厭的角色罷了。

我看得出來，孫怡的心已經隨著趙信一起死了，所以我給她提供了和趙信他們的死一樣的毒藥，她毫不猶豫地就吞下去了，然后，就好像感受不到蘑菇帶來的痛苦，帶著笑臉死去了。

痛苦的源泉都死去了，我卻沒有感到片刻快樂，雖然趙信和蘇茜就像預料當中的一樣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出來，但是孫怡還是愿意為了和這樣的家伙團聚而去死。她到底喜歡趙信的什么呢？我至今為止還是不能理解，腦袋里充斥著困惑。

孫怡死后，我沒有感受到預料之中的悲傷，甚至哭都沒有哭過。很順利地收拾現場離開，從容地面對警察，順利地利用這些炒作新書。

但我覺得非常空虛，孫怡走了，我的心里就好像有一個大窟窿，怎么也填不上，什么也填不滿。我才意識到，從前并不是我有多么喜歡孫怡，而是喜歡孫怡這件事對西野歸儒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孫怡就像是水池里的塞子，塞子一拔開，水池里的水自然而然就會流干，水池也就不見了。

那么水池里的魚，自然也就只能暴露在空氣里，在從未有過的包圍中死去。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無論是喜歡孫怡還是開始寫故事，都是錯誤的。”

透過文字，秦慕白可以看見一個絕望的靈魂在無聲的哀嚎，可這絕對不是他下午見到的那個西野歸儒，那時侯的他很快樂，很滿足，哪有什么痛苦的模樣？

西野歸儒的尸體已經送去尸檢，初步結果也是服食了同一種蘑菇，是被毒死的，就和之前的三個受害者一樣。

而且附近的監控很清晰地拍到了他在陽臺服毒的場面，他自己在杯子里加了些什么，然后就服毒身亡了，他身上還有一些剩余的劇毒蘑菇。

殺人犯自殺了，死前還留了自白書。這可以說是警方夢寐以求的案件結束方式，也不需要在和嫌疑人在法庭上扯皮，也不用擔心刑期的考量，這是最輕松干凈的解決方式。

秦慕白在海藍星待了幾天，這次的出行除了疑問以外毫無收獲，唯一知道點什么的西野歸儒也死了，還是毫無征兆的自殺。

他只好踏上了返回中央星海的路程，在心思煩亂的時候，他想見見徐夢瑩。

……

西野歸儒放下了手里的筆，看了看面前的這頁自白書，的確很像是一個精神變態的殺人犯。這下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不知道自己會以一個什么樣的方式死去呢？他心里還有一點期待。

自從得到了書寫人生這樣的作弊器以后，西野歸儒一下子就成為一個自律強大的人，自信而且充滿魅力，連始終不能堅持的減肥也獲得了成功。

但是始終讓他感到沮喪的一點是，無論他變得如何優秀，孫怡的眼里也只有趙信，就像是中了降頭一樣，不可自拔的愛著一個不會回應的石頭。

他本來也想過放棄，在本子上寫上西野歸儒不再喜歡孫怡，但是根本就沒有用，唯獨在這件事上，他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他又去找了秦慕白，這時的秦慕白已經是一個13歲的少年了，他的身邊也跟著一個叫做云朵的女孩。

打發云朵先去其他地方等他，秦慕白和西野歸儒有坐在老城門的老位置上，他看著西野歸儒，良久才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套書寫人生，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每個人的人生都好像一本書，里頭每一個重要的事件和選擇其實都早早寫好了，但是平時那些瑣碎的細節，不影響結局的小事就像小說那樣，也統統被省略，就是留白。

我給你的東西，就是讓你能書寫你人生的留白而已，大多數人的愛情也在留白里，只有死亡是人生的主線，不過很顯然，你不是這樣，你的愛情也已經寫在書里了。

這意味著，你的結局可能也和愛情有關系，除了喜歡孫怡這件事，你的書上一定還寫了更多早就會發生的事，你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或許有一些事已經發生了，只是你還沒意識到而已。”

西野歸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看著自己寫了一半的小說，突然沒有了創作的興致，為什么我的愛情不能寫在留白里呢？就像大多數人那樣，平平凡凡的過安逸的吵鬧的日子。

然后他就這樣一直等著所謂的人生中早已寫明的事件，然后就發生了同學聚會以后，醉酒的孫怡像他道歉，當初本來他和姜念白或許會有一個不錯的結局，但是他們三人卻不小心把這件事告訴了姜念白的父母，他們很抱歉，希望西野歸儒能原諒他們。

西野歸儒一下子就明白，這就是人生中所記載的大事件了，難怪三人明明并不喜歡西野歸儒也要把他按在朋友的位置上。

不小心告訴，應該是趙信告的密吧，他那時侯好像也有點喜歡姜念白，也只有他做的事能讓蘇茜和孫怡兩個人為他感到抱歉。

故事在這里，突然從悲催的言情轉到兇殺上面，西野歸儒還挺喜歡這個轉變的，尤其是在趙信語無倫次的求饒以后，他痛苦地樣子讓西野歸儒覺得很痛快。

就像不受控制的暴怒殺人一樣，西野歸儒走到陽臺，吞下了那片早就寫在他人生尾頁的蘑菇。

13歲的秦慕白看著眼前的云朵，突然摸了摸她的頭，這樣的日子也快要結束了吧，這樣早就注定發生的人生，究竟到什么時候才會結束呢？我能醒著看到那一天嗎？

……

25歲的秦慕白已經回到了中央星海，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宿舍門口有一個人影正在徘徊，是被他吃完南瓜以后警告離開的云朵。

云朵的衣服好像又換了，看衣服的顏色好像是調回總部來工作了，總部的制服顏色要更鮮艷一點。

秦慕白不知道該不該去和云朵打招呼，他其實想問問云朵以前的事，但是在上次那樣分別之后，他總覺得那樣會有點尷尬。

他猶豫了半天，終于決定還是逃離這里的時候，云朵看見了他，立馬向他打招呼。

“林漫，是你嗎？你怎么戴著個面具，看上去怪怪的，我差點沒認出來你。”

“云朵你好，這不是為了安全嗎，面具也算防護用具。”

寒暄過后，兩個人都尷尬地沉默著，秦慕白不知道該和云朵說些什么，他現在只想快點見到徐夢瑩，把這些煩心事和她講一講。

云朵像棉花糖的聲音率先打破了沉默：“秦慕白，你去了海藍星嗎？我看西野歸儒已經死了。”

嗯嗯，秦慕白無意識地打著，然后意識到云朵究竟在說什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