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訕訕地摸摸鼻子，“王爺，我覺得要不今天先看看你的病？”

竹棲一瞥，小九怕他多想，趕緊說道，“王爺的病已經拖了這么久，再拖下去就更不好解決了?！?

竹棲低頭細細勾勒筆下的竹葉“就今天吧?！?

“那我就先準備著去？”

見竹棲不說話，小九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落日的余暉灑滿屋頂，屋頂的青瓦片閃著金黃色的光。

也不知怎的，今天的傍晚格外靜謐，只剩下星星點點的蟬鳴。

還是在王爺的寢殿，不過這次王爺體內的毒沒有發作。

雖然神醫的藥方能夠一定程度地緩解昇王體內的毒素，但第一次診脈時小九就知道。

昇王實在是有極大的耐力，其實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當時診完脈小九便已經知道昇王體內的毒已經深入骨髓。

但當小九劃破昇王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在自己準備的藥水中，臉色不由得一變。

只見一滴那滴殷紅的血緩緩地離開竹棲的拇指滑落在碗中，還未散開就迅速變成黑色。

是濃墨重彩的黑，完全看不到小九事先放在碗底的小卵石。

此時小九不得不暗嘆昇王的堅毅，如此劇毒就算是有神醫的藥加上昇王深厚的內力也不過只能抵擋十之六七。

昇王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時不刻不在承受著非人的折磨。

可自從伺候昇王，除了那次滿月之夜，小九從未見過昇王失控的時候。

若不是感受到昇王氣息微弱地不同，常人根本看不出來這個人每時每刻都在和自己身體作斗爭。

昇王手指的鮮血已經凝固了，小九輕輕地將鮮血擦拭干凈，涂上消炎的草藥汁。

桌邊閃閃而動的燈燭，外面太陽落山的余暉。

兩色光芒交相輝映，將兩人的影子交疊斜投在地上，像是將兩個人縛在一起一般。

小九拉下窗簾，房間便只剩下燈燭跳躍的幽黃色的光。

“請王爺將外衫脫下來?！?

昇王睜開眼，伸手將自己的外衫拉下，白色的內衫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結實的肌肉。

小九取出小藥箱的銀針搭在左手臂上，右手從上面摸出三根針，毫不遲疑。

細細地銀針尖上在跳躍的燭光下，閃著淡淡的黃色光暈。

只見銀針穿過薄薄的內衫刺入竹棲的肌膚，長長的銀針尾部在竹棲的背上上下跳躍著，最后靜止在那。

半晌，小九用袖子將額頭上的汗珠揩去，靜靜地看著銀針。

須臾，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從根部發黑，慢慢延伸至針尾。

窗外的光逐漸微弱，屋里極為安靜，小九蹙著眉頭看著已經黝黑的銀針。

貼在肌肉上的白衫沿著銀針也染上了黑色，那是黑色的血。

小九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將銀針一根根取下放在紗布上。

這些銀針已經沒用了，黝黑的銀針在白色的紗布上顯得有些刺眼。

上次昇王毒素發作，小九也用了銀針為他緩解，那銀針卻沒變成黑色。

如今小九將蘸了藥汁的銀針刺入，連刺入手指的銀針都無一幸免地變成黑色。

如今小九眼覷著那一簇已經徹底變黑的銀針不得心中一悸。

“王爺，毒能解，但解毒周期很長，并且解毒過程十分疼痛。”

昇王脫下內衫接過小九遞來的干凈的衣服穿上。

“嗯”

昇王起身從鼻腔里發出的音。

覷了一眼一排排銀針發著黝黑的光，不由得心中一動，這竟是從自己體內取出的！

小九抬眼看了王爺的臉色說道，“有一點小九想請教王爺。”

“說”

“我覺得這毒該是王爺飲食中……”小九斟酌了一下繼續道。

“準確來說是湯食或酒之類的流食中的”

“對”，竹棲不看小九，從唇里吐出。

小九一愣，三年前，昇王也不過才剛剛十五歲。

那時的昇王就已經受人迫害了嗎？

而且看昇王淡漠的反應，他明顯知道到底是誰下了毒。

小九心里竟不知是心疼還是憐憫。

“王爺的毒已經深入骨髓，小九會盡快寫出第一階段的藥方?！?

“呃，神醫新開的方子很好用，王爺不必再服以前的方子了，在我還沒有正式治療，王爺就先服神醫的方子?！?

“嗯”竹棲凈了凈手。

完全看不到絲毫的波瀾，像一潭幽深的潭水，連一點漣漪都沒留下。

小九收拾好藥箱起身道“王爺的毒不必過于擔憂?！?

竹棲抬眼看向小九，小九正在整理那包銀針，自然沒有看到竹棲眼里微微跳動的光芒。

“小九就先下去了。”

“明日是秋獵?！?

“嗯？”小九轉過身看著竹棲等他說下去。

“你跟著我去。”

小九一頓，這種場合一般都是楚見陪著王爺一起去的，怎么這次要自己陪同？

小九自是不會多問，“是，王爺。”

竹棲自顧自地轉身走開，不再理會小九。

今夜竹棲進宮去了，似乎是皇上召見，小九才想著應該是明日的秋獵吧。

畢竟早就聽說每年皇上就要舉行兩次大型的圍獵，一次在春天叫春獵，一次便是明日的秋獵。

屆時，朝中的官員皇子都會參加。

按照慣例，皇上會置一個彩頭，圍獵中誰捕的獵物多便是勝者。

便沒圍獵之時沒有什么君臣之禮，所以在圍獵中各人無需顧忌太多，這時便是各人一展才能的時候。

而皇上也會借此挑選出肱骨之臣，所以說圍獵以娛，倒不如說是各人不成名的競賽。

圍獵之時，皇上雖派眾多兵衛，但獵場上情況須臾多變，傷死乃、早已是隱晦的常事。

小九正發呆地想著今天王爺突然讓自己跟著去秋獵的意思。

“小九！”

門外墨茶踏著微涼的秋風走進來，仍舊帶著淺淺的笑。

窗外吹來的風輕輕揚起他白色的衣衫，只見他從袖口拿出一個暗色瓷瓶放在桌上。

“墨茶？你怎么來了？”

“送藥來了嘛?！彼麥\淺一笑，微微露出潔白的虎牙。

小九捻起瓷瓶打開聞了聞，點點頭：“做得挺快的”。

墨茶接過小九倒得水抿了一口：“藥材找齊了做起來就快多了，你看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