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對面的男聲低沉沙啞，遲飛廉輕輕戴上藍牙耳機，聽到的第一句話就這一個字，惜字如金倒是對面那個人的風格。

“15min。”明明是答非所問，對方卻已然了解了他的意思，一言不發地掛了電話。

“嘖，多說句話會死啊。”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蓋過了遲飛廉的抱怨，圣誕節的高速公路上本就空無一人，那輛黑色的越野車更是快得像一道閃電，突兀地劃開雪白色的地面，像是終于拉開了一場好戲的帷幕。

十五分鐘不到，越野車終于在赫爾辛基的機場外緩緩停下，有人不打招呼就上了車，和周圍那些手中提著兩三個行李箱的旅客不同，他只帶了一個小小的登機箱，及膝的米黃色外衣上搭著buberry的經典格子圍巾，看上去像是某個剛出了短差歸來的精英白領。

他上了車的前座，卻連招呼都不和遲飛廉打一個，黑色皮靴上的冰水遇熱融化，輕微的滴答聲成為了這人還坐在車中的唯一證明。終于，遲飛廉還是拗不過這位認識了15多年的兄弟，輕輕咳了一聲：“好久不見，上頭給了什么？”

“噠。”那人卻依然不說話，干脆利落地解開了兩層密碼鎖，將箱子直接遞給他看，甚至都沒考慮過問他話的人正以280碼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飆車。

遲飛廉卻似乎是鐵了心的要逼這人說話，刀眉微挑，連頭都沒有轉一下，“你沒看見我在開車呢？”

那人聽了，終于不再似木頭一般坐著了，反而轉過頭很認真地看了遲飛廉兩眼，似乎是在很艱難地做什么掙扎，最后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咔。”他把箱子合上了，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四個字：“不是你的。”

“嘖嘖，我可都還沒看見。”

“你看見了。”他停頓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為了防止遲飛廉耍無賴，決定多說幾個字，“動態射擊全中的人是誰？”

“動態射擊”，顧名思義，即是指射擊運動中的物體，這自然不容易，但是遲飛廉當時經歷的訓練則更難——受訓者需要一邊開車，一邊對程式設定好的飛盤進行射擊，遲飛廉聽罷他的反問，連笑里都不自然得沾上了得意，“除了我之外，還有老弟你啊。”

“誰是你老弟。”那人卻是早就熟知了遲飛廉不要臉的打哈哈，“按照組織規定，稱呼代號。”

“你的本名那么好聽，卻偏偏叫個’八腕目’的代號，真不相稱。”他頓了頓，繼續開始吐槽，“知道的人，自然曉得這三個字是章魚的學名，不知道的，怕不是以為哪個日本人。”

“彼此彼此，逆戟鯨聽上去也不咋樣。”

他終是說不過那個代號‘八腕目’的家伙，選擇轉移話題：“給你的照片看了么？”

“嗯。”

“零下35度的溫度，即使是把開水放在這樣的室外，一分鐘之內連杯子帶水都能一起變成冰塊。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姑娘家，一腳踩碎了冰層，可能嗎？”

“不可能。”

“可疑，太可疑了。”遲飛廉一邊說著，一只手還忍不住搓了一下已經沒有胡渣的下巴。

“有人長時間停留在附近。”那男人忽然下了結論，“難道是因為好心才救的姑娘？”

“沒錯，我也是這么想的。”遲飛廉笑道，一邊飛速打著方向盤，“不然這女孩沒道理在柴火旁邊暖和幾分鐘，嗆幾口水就醒了——在那冰水里泡超過1分鐘，腦部缺氧就會帶她見閻王。但是啊，我的兄弟，這人可能不是因為好心，而是怕這姑娘死了，他藏著的東西說不定就會被發現。”

“你覺得？”

“和那個人有關。”

“現場坐標？”

“不需要。”遲飛廉一個急停，汽車劃過冰面有刺耳的響聲，眼前出現的冰面一望無際，前幾日還被白望舒弄得一片狼籍的冰湖今日已然結了結結實實的冰，“到了，帶上家伙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