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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美角力的世紀博弈

美國對華為公司的“極限施壓”,可謂“精確制導”。短短32年,華為公司就登上了5G通訊設備科研制造之巔,依靠的是其領跑全球的基礎科學與技術研發能力與其高端制造、智能制造的實力。從某種程度上,華為公司可被視為中國企業的龍頭和代表、當下中國健步走向世界舞臺中央的縮影。“拿下”華為、遏制中國,徹底消除美國繼續稱霸世界的威脅——這才是特朗普政府的“良苦用心”。

2010年,中國已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盡管此時,中國的人均GDP僅為日本的1/10,與美國的差距更大,且中美雙方還在共同反恐,更是應對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的戰略伙伴,但美國仍懷揣強烈的危機意識,針對中國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性措施。2011年11月,美國總統奧巴馬在老家夏威夷抓住主辦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的機遇,高調亮出“轉向亞洲”戰略;于2012年6月3日閉幕的本年度香格里拉對話會上,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指出,美國將在2020年前向亞太地區轉移一批海軍戰艦,屆時將有60%的美國戰艦部署在太平洋。隨后,更是傾全力打造將中國排除在外的、史上最大的區域貿易協議——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建立所謂的環繞中國周邊的“價值觀之鏈”。短短六年,美國的一系列舉措,儼然已將中國視為其未來的最大對手。

2016年,特朗普以最大的“黑天鵝”之姿當選總統。隨后,他高舉“美國優先”的大旗,向全球“開戰”:退出多個國際條約和組織,挑起與各大經濟體間的貿易摩擦。

競選期間,特朗普就宣稱中國是美國的主要對手,認為中國的和平發展已構成對美國的全面挑戰,威脅到了美國的“國家安全”。特朗普當選總統后,美國政府的對華政策發生重大變化,發布的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共有33次提及中國。這份報告針對中國的意味非常強烈,且措辭較歷屆美國政府更不友善,片面認為中國將在未來蓄意取代美國的全球主導地位,美中之間的競爭從根本上來說是更廣闊領域的全面競爭。在此背景下,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

2019年5月,特朗普政府突然加大施壓力度:10日,單方面啟動對2000億美元中國輸美商品加征25%關稅;15日,美國商務部以“國家安全”為由,將華為公司及其70家附屬公司列入出口管制“實體名單”……作為回應,中國決定對相當數額的美國輸華商品加征關稅,中國商務部表示將堅決維護中國企業合法權利,而華為公司更表態,有能力繼續發展和使用安卓生態,包括智能手機、平板電腦在內的華為和榮耀品牌產品及其服務在中國市場不受影響。

毋庸置疑,中美合則兩利,斗則俱傷,合作比摩擦好,對話比對抗好。作為全球第一、第二大經濟體,雙方實力接近、互有“王牌”;兩國的全球影響力將會使兩國間的貿易摩擦升級為全球經濟秩序的混亂甚至崩潰。

正如2018年11月中旬法國經濟部長勒梅爾在其推特上發文寫道的:“我們冒著被卷入中美貿易冷戰的風險。我們所有人都遭殃。必須立即找到解決方法。”根據2019年5月10日法廣新聞報道,他發出警告說:“沒有什么比中美之間爆發貿易戰對世界經濟增長構成更大的威脅了。因為,這意味著貿易關稅將會提高,商品流通將會減少,法國的商品在世界上的流通也將減少,這會摧毀法國、乃至整個歐洲的就業。”《南德意志報》則認為,如果美國政府真的向所有中國產品加征懲罰性關稅,全球GDP的增長率可能將會縮水整整兩個百分點。而根據牛津大學經濟學院的分析,在過去的2018年里,日本、韓國、泰國、越南和中國臺灣地區對中國的出口下降了約14%。

盡管道理十分淺顯,全球主要經濟學家一致反對美國在貿易領域的一系列動作,但世人不愿見到的一幕依然上演了。

顯然,美國深知中美貿易摩擦將帶來的負面效應,其“一意孤行”事出有因。學界對此的典型分析是被視為國際關系“鐵律”的“修昔底德陷阱”,即中國的發展和美國對中國的恐懼是主因。根據這一分析框架,中美全面對決甚至走向(非核)戰爭似乎難以避免。因歷史上與之類似的16次沖突中,共有12次導致了戰爭。

但身處核時代,考慮到各方因素,中美之間發生熱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雙方的摩擦停留在貿易戰、科技戰的層面,想要一決高下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甚至從短期的摩擦演變為一場馬拉松式的競爭。顯然,這并非美國所求。

目前,美國政界和學界對中美貿易摩擦的主流看法是,這并非一場單純的貿易摩擦,而是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的博弈,是兩國制度差異使然。

根據2019年5月18日美國之音的報道,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全球事務教授、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高級研究員哈爾·布蘭茲聲稱:“美中競爭的根源是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美中之間力量對比的改變,令人擔心中國可能會在西太平洋和全球取代美國。”

2019年5月初,曾任美國前副總統切尼辦公室國家安全事務顧問的范亞倫在國會眾議院一個有關美國對華戰略的聽證會上特別強調,美中之間的摩擦和競爭并不是兩個不同文明造成的,而是共產黨的本質以及兩個不同的政治體系造成的。

當然還帶有種族主義色彩的觀點。2019年4月底,如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主任奇諾·斯金納在一個研討會上指出,中國與西方自由世界存在文明和意識形態的沖突。“美國與中國的競爭,不僅局限于雙方的國家利益,也存在于不同的文明和意識形態等更為廣泛的領域。”她還稱,“這是第一次我們將面臨一個強大的非高加索人種的競爭對手。”

然而,中美兩國文化、政黨制度和意識形態的差異早已存在,且并未影響歷史上中美曾多次成功合作。很明顯,類似解讀有為美國不按規則出牌辯護和美化的意圖,但卻不能真正解釋原因。

事實上,中美對抗的根本原因與這些無關,引發這一切的是中國的實力。早在一個世紀前,英德博弈就把這個問題講得非常透徹。1905年,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困惑地發問:“為什么英國人對德國一慣表現出不友好的態度?”從血緣關系上講,德皇威廉二世是愛德華七世的侄子。為了解開國王的疑惑,英國頂尖德國問題專家克勞花費了一年時間寫出了外交史上的杰作《克勞備忘錄》,并得出了最終結論——德國的意圖并不重要,其實力才至關重要。

這句話,在一個世紀后依然適用。如果中國的發展停滯不前,中美之間的所有沖突就將蕩然無存。如果美國硬要指責中國,那么也只能指責中國之崛起對其造成的巨大壓力。

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后,不少自由派學者指責中國放棄韜光養晦的策略,過于展現實力。站在全球視角上看,中國的對外政策可謂已是相當克制:對沖突往往力主對話和協商,不使用非和平手段,對西方內部事務從不介入。

中國的實力是迫使美國制造中美貿易摩擦的根本原因,但選擇在貿易領域頻頻動作卻是戰略之舉,而非戰術。

中美貿易摩擦不但會影響世界經濟增長,更重要的是將降低國內外對中國經濟的信心和未來預期。雖然國際貿易在中國GDP總量中比重不高,但與之相關的就業人數甚巨。如果中國發生較大規模的失業,將對國家穩定造成極其不利的影響。

而且,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此時,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一些突出問題尚未解決,發展質量和效益還不高,實體經濟水平有待提高。

美國選擇貿易摩擦意在為中國的發展設置障礙,減緩中國發展的步伐。但顯然美國低估了中國,自美國頻頻挑起貿易爭端以來,中國多次表明立場:中國不愿打貿易戰,但也不怕打。

對此,外界一般解讀為,中國不愿打是因為貿易摩擦將導致兩敗俱傷;不怕打是因為中國能較好處置因此造成的一系列后果,且有能力給予回擊。但實際情況遠比上述認知更為復雜。中國希望盡快平息中美貿易摩擦,具體原因有三。

其一,中國擁有全球最完整、最龐大的產業鏈。這是中國的競爭優勢,也是中國的軟肋。據2019年8月1日晚,美國供應管理協會(ISM)發布的數據顯示,美國7月ISM制造業采購經理人指數已降至2016年8月以來最低水平。對于美國而言,中美貿易摩擦造成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微觀的經濟層面,如關稅收入增加、國內物價上漲、若干產品出口量下降等。而中國除了將受到同樣影響外,還將更擔憂本國產業鏈受損。因此,中國的還擊多有掣肘之處。如美國對華為公司“極限施壓”,但中國為保護自身產業鏈,無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制裁美國蘋果公司。

其二,中國的發展受益于21世紀以來全球化、自由貿易和當下的國際貿易格局,且受益程度遠高于美國。因此,美國在制造貿易摩擦、傷及現有國際秩序時,顧忌相對較少。而中國在還擊時,不僅要考慮到其舉措對美國產生的制約作用,還需確保不對現有的國際貿易格局產生過大的負作用,以免傷及自身。這也是美國可以頻頻任性“退群”,但中國一直保持冷靜、克制,極力維持現有國際貿易格局的原因所在。

其三,中國面臨的內外部矛盾和挑戰多于美國。中國擁有近14億人口,其規模是美國的四倍有余,且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其治理難度遠高于美國。更何況兩國的地緣政治條件迥然不同,中國的發展必須面對更復雜的問題與挑戰。此外,中國社會正處于全面轉型期,城市化、工業化、市場化尚未完成,金融自由化剛剛起步。眾所周知,一個國家的轉型期往往也是社會矛盾的高發期,一旦處理不當將影響社會穩定。

盡管中國不愿打貿易戰,但中國也不怕打。這根本上源于中國的整體實力,更重要的是在于中國的經濟結構及其在許多方面的不可替代性。

目前,中國經濟增長的動力主要來源于消費和投資。特別是消費,2018年其對于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已高達76%,進出口貿易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反是負數。這決定了中國經濟結構具有較強的抗外部沖擊的能力。

其次,中國經濟的產業鏈完整、物流水平高、基礎設施較為完善、勞動力充足且受教育水平不斷提高。放眼全球,這份優勢是獨一無二的,也很難在短期內被超越。同為人口大國的印度,成人文盲率很高,普遍存在的種姓制度限制了勞動力的自由就業,且基礎設施水平落后;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人口較少,勞動力儲備不足,難以滿足外企發展的需要。美國商會的調查發現,在中美貿易摩擦的不確定性下,仍有高達60%的在華美國企業表示不會離開中國。

第三,中國經濟總量大,且是全球第一大市場。以目前全球極為關注的芯片為例,全球市場規模共計4400億美元,中國的需求量為2600億美元,接近60%。美國用芯片制裁中國,實則與自我毀滅無異。任何一個產業如果喪失60%的市場,除了消亡,別無出路。對于中國而言,制裁帶來的負面影響只是暫時降低發展速度,但當中國企業的自主研發取得全面突破后,恐怕只有中國是唯一一個既有市場也有技術的國家。

因此,美國挑起的中美貿易摩擦最終只可能有兩個結果,或不可持續,或重創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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