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預約了嗎，還是直接登記就診？”

安然接過熱水，沒有看護士，一邊用熱水暖著手一邊回話：“預約了，下午4點的。”

“好的，麻煩來登記一下。”看見安然還在發抖，她不禁再次提醒：“下次出門記得多穿一點，現在的天氣太冷了。”她還那么瘦，寬大的棉衣里是空蕩蕩的。

“嗯，謝謝。”安然跟著護士去登記就診信息，手里還握熱水杯抖著自己的雙腳，好借暖氣快速暖身，她將近一個星期沒有出門了，一出門就把她冷成這個樣子。

許久沒有見到他的老醫生見到安然的第一面說的也是讓她多穿一點。

“過了一個年怎么就瘦了這么多了？”老醫生看了安然好幾眼，吩咐助手帶她去做常規檢查，一個月不見，還沒有見到檢查資料就能猜到她情況并沒有在預想之中見好，也正常，她從第一次中斷治療后便是斷斷續續地來。

“你是我見過的頭一個過年能瘦的人了。”助手拿著安然的資料，一邊調侃著一邊帶她去做檢查。

“·······”安然想裂開嘴笑一笑以示回應，最后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便做罷了。

一連做了三項檢查，具體叫什么，安然沒有記住，只知道第一個檢查就是坐在電腦前，回答電腦給的各種問題，勾選項就行了，花了15分鐘左右答了上百個問題，這些問題有的她之前就做過了，有的沒有，估計是新選項，安然想。

第二個檢查，是在頭發上夾滿各種夾子，然后帶上一個網再帶上一個不知道什么材質的帽子，帽子和夾子上都有連線，連接著不知道什么儀器，每次做這個檢查的時候，安然都得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坐上15分鐘左右，檢查室里特別安靜，環境很是安靜，安然也得安靜，于是一安靜下來的安然就會胡思亂想，一胡思亂想就會難過，突然涌出來的難過會讓她情緒無法自控，在一邊的護士看到不對勁就會在一旁主動挑起話題想要轉移安然的注意力，讓她放輕松，不然會影響檢查報告的數據，安然只得努力把眼淚吞回去，做了好幾次的深呼吸才讓自己緩過來，于是明明15分鐘的檢查硬是做了30分鐘以上。

第三個檢查是抽血，對于這個安然也想不懂為什么要抽血，明明自己看的是精神科，后來才知道，抑郁有時候會帶來身體上的物理性病，抽血是想看看有沒有帶來別的影響病。

檢查數據一般不用半小時就能出來，在報告出來前，安然都會坐在休息區的沙發椅上發呆，她既不看手機也不干別的，就一個安安靜靜地坐著看著前方出神。

報告出來后，助手會先讓醫生看一遍，經過醫生同意后，安然才會被帶進就診室。老醫生拿著安然的檢查報告，把復印份遞給安然，跟她說，她的各項數據都在變差，她的病情在加重。

“嗯。”安然點了點頭，發了一個恩字后，眼淚就奪眶而出。

醫生和護士見狀都沒有說話，整個就診室安靜得只剩下空調呼呼的聲音，安然低著頭，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淚水在她的褲子上打了很多個黑色的圈圈，圈圈最后連成了一片黑色的陰影，有的還大片大片地滴在了手背上，再從手背上滑下，滴到地面上。

彼此安靜了大概15分鐘，安然慢慢緩了過來，接過助手護士準備好的濕紙巾，低著頭擦著擦臉。

看到緩過了一點的安然，老醫生說：“你的睡眠質量很差加上病情加重了，給你開的會跟你以前吃的有一點改動，量也會加大。”

“嗯。”

“你一會帶小姑娘去拿藥吧。”

“恩恩。”——助手。

“不考慮一下做心理治療？”

“······”安然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之前做過的那些治療呢，也不做嗎？”老醫生又問了一遍。

“······”安然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么不做？你的病情都加重了，情況比之前你第一次來看病的時候還要差。”還是希望安然能做幾次治療，她這次回來復診第一眼就很不好。

“沒有錢。”這一句話一出來，剛鎖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還是沒有跟家里人溝通？”

“嗯。”

“還是要跟家里人說一下吧，你才這么小~”

“·····”沉默了一會，安然待眼淚稍微能止住后說：“沒有血緣關系，不知道怎么開口。”

“可以說一下嗎？”老醫生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地開口問。

“·······”安然沒有說話，下巴低著胸口，搖了搖頭，眼淚順著搖晃的頭晃了下來。

彼此又陷入了沉默，老醫生和助手護士在一旁靜靜地陪著沒有開口打擾。

良久，老醫生問：“是不是跟男朋友分手了？”

以往好幾次，安然都是在羅嗣逸的陪同下來看病并且接受治療，最后三次，安然是一個人來的，能猜到，但前三次一直都沒有開口問過，安然其實是在最后一次回去復診的時候跟羅嗣逸分的手。

“嗯。”安然知道他說的是羅嗣逸，也就沒有開口多說其他。

就診室內又陷入了沉默。

最后還是沒有接受任何治療，安然只是跟著護士助手去交錢拿藥，聽著護士助手給她講藥要怎么吃，期間要忌什么口，但沒有一句話是記住了的。

“如果不記得吃多少，什么時候吃，要吃什么藥，你就看一下這個吃藥提醒卡。”說著護士助手拿著一張卡片在安然眼前揚了揚，放進了黑色的裝藥袋里。

“嗯。”安然點了點頭，結果她遞過來的一袋藥。

“記得按時復診。”雖然這么說，但安然在后來就沒有按時復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