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這樣青鋒不必冒險，青龍會可以得到保全，你也不必戰斗，這樣犧牲是最小的，對所有人也都是最好的。”

只是他沒有說的是，這樣沈秋念也會和凌戈同歸于盡，青鋒便沒有了軟肋，海沫你也不會再有心結。

海沫沉默了，她知道他說的是對的，犧牲在所難免，以一人的犧牲換取青龍會的保全，是最值得的。

她望著江龍，真希望他不要走，但是為了青龍會，為了青鋒，那挽留的話，她說不出口。

“綠綺，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兒，江龍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叫海沫。”海沫說著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江龍又盯著海沫看了好一會，突然也笑了：“海沫，我走了。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海沫深深地望著江龍，幾乎是哭著說出這四個字。

只是，緣起緣落緣終散，此別后何時再相見？

這一別，便是永訣。

江龍走了，海沫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的地方，心狠狠地抽搐著。

她知道，這個與自己一起戰斗了三年的男人這次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

“你是青龍會的人？”

凌戈看著面前渾身是血的男人，冷冷地質問著。

江龍半倚在墻上，沒有作答，只是低低地喘著粗氣。

他潛入白虎堂基地，在抹殺了幾個警衛來到凌戈身邊準備刺殺凌戈時，還是被發現了。

未等他真正傷到凌戈，蜂擁而上的警衛便將他團團圍住，白天戰斗受的傷還沒有好透，他寡不敵眾，且戰且退被逼至墻角。

此刻的他滿身都是傷口和鮮血，要不是半倚著墻壁，恐怕是連站都站不穩。

凌戈伸出兩根冰涼的手指捏起江龍的下巴，仔細端詳著那張被暗紅色血污模糊了的臉，忽而驚叫出聲：“你是。。。江龍？青龍會的骨干江龍？！”

面對凌戈的問題，江龍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地點著頭。

“別殺他。先留著。”凌戈看著面前的江龍，突然笑了一下。

江龍瞇起眼看著凌戈，突然用左腿用力蹬了一下墻，然后使出全身力氣飛撲了出去。

凌戈猝不及防，竟是被江龍拉住了左腳。

對上凌戈那雙詫異而又惱怒的黑眼，江龍的嘴邊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冷笑。

他閉上眼，感到渾身上下那種讓他身子不禁微微顫抖的劇痛正在一點點麻木消失。

在混沌的黑暗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隆冬，那個叫綠綺的女孩兒在午后溫暖的陽光里一蹦一跳地向他走來，她笑著，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嬌俏可愛，融化了一整個冬天的冰雪。

“我會記得的，永遠記得。”

“我叫海沫。”

“有緣再見。”

他感到渾身的力量在一點點消失，他回想著她的話，她那盈盈的巧笑仿佛又浮現在眼前。

沫兒，忘了我吧，一直記得，想起來，會難過的。

沫兒，其實，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足夠了。

沫兒，未來，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一定要幸福。

他想著想著，忽而笑了，那沾滿鮮血的手緩緩探向腰間綁著的炸藥。

午夜，后山的方向發出一聲爆破的巨響將暗夜的寧靜狠狠撕裂，沖天的火光將半邊的夜空燒成明艷的橙黃，妖冶得仿佛被鮮血染過。

青龍會營帳里，海沫聽著外面人們的驚呼緩緩閉上眼，眼角溢出晶瑩的淚珠，拖著長長的尾跡順著她的臉頰無聲地滾落。

她抬手去抹，那淚卻越來越多，怎么也都擦不干凈。

-

曹鴻聽到巨響后想都沒想便一路向著發生爆炸的地點飛奔，他仿若幽靈般無聲的掠過叢林，只在地上投下一片稀疏的黑色剪影。

他剛才在青龍會營地的后面看到了陌生的燈火和軍營，那里一片營帳連綿，幾個身穿軍服的軍人來回走動。

那些軍人穿著的，是政府軍的軍裝！

他有些不解，青龍會和白虎堂的火拼經常發生，從來沒有軍警的介入。

難道是沈鳶找了這些人來？不可能，沈鳶不會傻到對青龍會開槍，白天這些人那重機槍對準了青龍會的人掃射，怎么會是友軍呢？

莫非是凌戈找來的？也不可能，凌戈不可能有軍方背景。

他思量著，眉頭緊鎖，不覺間已沖到凌戈的基地前。

面對那沖天大火，他只是停住了腳步呆站著，面前那濃烈的火光仿佛鮮艷的血，燒灼著他的眼，炙烤著他的心。

沈秋念還在凌戈的基地！

她不會被這大火吞沒了吧？！！

他不敢多想，猛地就沖了進去，那一步步，他重重地踏在寬厚的黃土地上，濺起的塵土上下翻飛，被揚起的微風吹散，透著生命的淡渺和虛無。

沖入火場，濃煙嗆得他喘不過氣來，烈火炙熱，皮膚上一陣陣燒灼的劇痛傳來。

但是他仍然不顧一切的向前跑著，迎著那熊熊烈火，他的眸中好似也有火焰在燃燒。

他一定要救出她，哪怕是賭上這條命！

他四顧，到處都是濃煙和火光，他什么都看不見，一種茫然和無措讓他無所適從。

“鴻。。。”

熟悉的聲音傳來，他的身子狠狠一怔，煙霧迷蒙了他的雙眼，那輕喚竟顯得有些不真切。

“鴻！”

這次他聽清了，是她，真的是她！

她還活著！

四周到處都是烈火燃燒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他聽不出她到底在哪里，但是在聽到那聲音的一瞬，一種強烈的狂喜狠狠擊中了他，他感到心中一塊大石頭在一瞬間落地。

“秋念，你在哪？秋念！沈秋念！我來了，你在哪？”他張開嘴大呼著，濃煙嗆得他咳嗽不斷，但是他還是不斷地喊著。

突然，一個柔軟的身影重重地撞進他的懷里，他捧起那人的臉一看，那熟悉的眉眼，正是沈秋念！

曹鴻想都沒想就抓住她的手把她背在肩上，然后猛地就往火場外沖。

沈秋念伏在他的背上，聽著他那強健的心跳，感受著他身上那種踏實的力量，感到一陣心安。

猛地，曹鴻腳下一絆，他帶著沈秋念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地是燒灼般的熾熱，滾滾熱浪仿佛要將他們吞噬。

曹鴻伏在地上，被濃煙熏得幾乎要昏迷過去。傷口撕裂，火辣辣的痛感夾雜著熾熱麻木地傳來，他喘著氣，嗆進的濃煙讓他頭腦遲鈍，竟分不清那在皮膚上流淌的溫熱究竟是熱汗還是鮮血。

沈秋念站起來見曹鴻還趴在地上，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拽著他往外跑，一步，兩步，她跌跌撞撞地跑著，幾乎熱得昏倒，但是生的渴望支持著她繼續向前。

她知道，她要活下去，要和他一起，活下去。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將那熊熊大火甩在身后，她腳下一軟，重重地跌進他的懷里。

沈秋念緊緊地抱著他的身體，任由淚水在臉上馳騁。

望著身后熊熊燃燒的烈火，她笑著，哭著，感受著那溫暖踏實的懷抱。

曹鴻看著懷中的女孩兒，笑著伸出手指輕輕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但是那指尖還未觸碰到女孩那白嫩的肌膚，沈秋念便覺得懷中一沉，她趕緊托住曹鴻的身子，發現他已經暈了過去。

她慌了，想要搖醒他，但是無論怎么呼喚他始終雙眸緊閉。

遠處跑來幾個人，為首的女人她認識，是綠綺。

幾個人來到她面前，未等她開口，遠處便傳來了一聲槍響。

海沫猛地就撲過來，抱著沈秋念和曹鴻滾到一棵樹后。

沈秋念從地上爬起來，正想說話，突然看到剛才她和曹鴻待的位置被一梭子彈打得塵土飛揚。

海沫一身黑衣，那頭飄逸的長發在腦后扎成一個干練的馬尾，她半跪在地上，紅唇緊抿，目光沉靜如水。

“綠綺，謝謝你。但是鴻他昏過去了。。。”沈秋念輕輕地說。

“他們又打過來了，可能是白虎堂也可能是青鋒說的第三股勢力。。。沈秋念，你和曹鴻回星光城，我帶青龍會的人協助你突圍。”海沫打斷了沈秋念的話，她指著三點鐘方向，沉聲說，“敵人從九點鐘方向來，你朝三點鐘方向一路向前就可以走到星光城。你一直往前走，以你最快的速度帶著曹鴻前進，其他的你都不用管，我和青龍會都會給你打掩護，確保你們退入星光城。”

沈秋念點了點頭，把曹鴻背起來便向前跑，天已漸漸露白，那鮮艷的紅仿若與身后沖天的火光融為一體。

“沈秋念，記住，別停下，別回頭！你和曹鴻必須活著！”

背后傳來綠綺的聲音，沈秋念沒有回望，只是狠狠一點頭，加快了腳步。

是的，她要活著。和曹鴻一起，活著！

身后響起槍炮聲，喊殺聲，她知道，是綠綺帶領著青龍會的人向反方向沖鋒，他們是在為她和曹鴻爭取時間。

想到這里，她的心突然狠狠地一顫，一種莫名的感動在心頭翻涌。

她感到那涌動的情感逐漸化為力量，她不顧一切的飛奔著向前，幾次力竭跌倒，也迅速爬起來繼續跑著。

她知道，她不能停下，停下了，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才帶著曹鴻來到了星光城的醫院。

醫生說，那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昏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沈秋念看著男人滿身的傷痕，突然好心疼。

這些傷痕有深有淺有新有舊，就像是一道道刀子狠狠割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