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印入眼簾的是一張俊俏的臉,黑發散亂,笑容陽光,一對英氣逼人的劍眉下,那雙澄明清澈的眼亮亮的,干凈如水。
這個男人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后,那劍眉星目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挪開目光,抽出被男人緊握的手低頭道了謝謝,卻在不覺間紅了臉。
那男人只是笑著看著她,不作聲。
在勘測完成她要隨隊回星光城的時候,她發現那男人還跟著自己,他愣愣地盯著她看,癡癡地對她笑著。
她不忍把他一人丟在荒郊野嶺,便讓他跟著她也回了星光城。
他生得高大,她順著他深色的衣服往下望,卻不見胸前的ID卡。
她有些疑惑的問起來,他只是笑而不語。
她身邊的同伴和她說,他可能是在附近小村莊生活的,那些地方偏遠,沒有納入戶籍自然就沒有ID卡了。
她哦了一聲,問男人名字,他想了一下,對著她溫柔地一笑:“我叫云倚帆。”
后來,他在她隔壁租了房,每天早上很早在樓道里守著,只為在她出門上班時見她一面。
他話不多,每天只是靜靜的凝思著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藏著萬千不為人知的故事。
她有時和他打聲招呼,他便會開心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他告訴她,以前住在星光城外的村子里,現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在一個便利店打工。
有一次她去了他打工的那家店,臨走時她拿了一盒牛奶,見她要付錢,他便也拿了一盒,說第二盒免費贈送,硬是沒收她的錢。
他是沉默的,卻常常給她準備禮物和驚喜,他有時傻傻的像個孩子,倒也可愛。
有一天他問她要不要出去玩,她答應下來,第二天便請了長假和他一起出發。
他們去看了高山湖泊大海極地,他們在極光下依偎,在叢林中穿行,他們做著所有情侶做的事,但是他卻從未對她說過喜歡談起過愛。
她覺得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挑明關系只需要一個水到渠成的時機。
后來的一天在原始叢林中,他們遭到了狼群的襲擊。
野狼咆哮著嘴里露出尖利的牙,她被嚇傻了呆愣在原地,而他手里握著一把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長刀,迎著野獸的獠牙便沖了上去。
野狼是敏捷的,而他也是機警的,幾只野狼圍攻著他,他也是無所畏懼。
刀刃與尖牙利爪相擊,竟是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她在一旁看著云倚帆和狼群的搏斗,不敢上前,卻也是看得心驚膽戰。
他身材修長,手腳好像都比常人要長一點,仿佛天生就適合戰斗,而手中的長刀仿佛不再是他的武器,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閃躲跳躍進攻,他靈巧的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或許比起談情說愛,似乎在戰斗中他顯得更加游刃有余。
最終他受了點傷,卻殺了好幾只野狼,趕得狼群四散奔逃。
她給他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之后他們便繼續趕路,而在晚上她再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發現他的傷口竟在以驚人的速度結痂痊愈。
那天晚上熄燈后她沒睡著,回想白天的情景她竟有些許恐懼。
她忘不了他戰斗時眼中那種閃爍著的嗜血的光芒,她忘不了他那凌厲的致命的一招一式,她忘不了他戰斗時身上釋放出的那種可怕的壓迫感和殺機。
那種殺氣如地獄修羅般可怖,她覺得,那是從死人堆中歷練出的兇悍和狠戾。
她甚至常常懷疑,那個躺在她身邊的,到底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一臺最純粹的戰斗機器?
次日早晨,她接到了高云鋒打來的電話。
高云鋒說,他們檢查了那艘飛船的殘骸,大致可以推斷出入侵者的樣子。入侵者應該是一到兩個人,和人類長得很像,要她務必小心。
她掛斷電話,背后不覺間已是冷汗淋漓。
那艘飛船降落在荒郊野嶺,附近人煙稀少沒有村落,云倚帆假若真的是星光城外村子里的人,應該不會在這附近活動吧?
這個云倚帆,究竟是碰巧路過的人類,還是從飛船上走下來的外星間諜?
她不知道答案,也害怕知道答案。
而且她發現,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云倚帆總有一個習慣,那便是取這地方的一捧泥土和一小瓶水放進罐子里,她本以為那是云倚帆的愛好便沒有在意,但接到高云鋒的電話后她不禁生疑,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回到星光城后,云倚帆便辭了在小店的工作整日賦閑在家,偶而她問起,他也只是笑笑說在找新的工作。
只是云倚帆每天把自己關在家里,又不讓她進他的房間,結合高云鋒說的那些話,疑慮在她的心里一天天生長。
一天,她約云倚帆到城郊的一家餐廳吃飯,但是在云倚帆離開家前往餐廳的時候,她沒有動身出發,而是偷偷來到了云倚帆的家里。
她作為一名特工以前學過一些間諜課程,便很輕松的撬開鎖來到了室內。
經過細致的勘查,她在書櫥的后面發現了一間隱蔽的密室,而密室里放著的,都是那些和她一起游玩時從世界各地取回的樣本!
而樣本邊放著幾臺精密的儀器,儀器邊的本子上記著密密麻麻的數據。
她匆匆的用相機把本子拍照,然后退出了云倚帆的家回到了自己家中,她剛剛把相機藏好,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是云倚帆,他在餐廳沒找到自己,便折返回來了!
只是他沒有打電話問她,是不是他也早就對她生疑了想打個猝不及防?
來不及多想,她匆匆把頭發弄亂,裝作自己身體不適向云倚帆解釋不去赴約的原因,而云倚帆叮囑了兩句注意身體,便也沒多說什么。
只是云倚帆的那雙眼凌厲得就像那天在叢林里與狼群戰斗時那樣,如鷹隼般帶著銳利的冷意,讓她不寒而栗。
她不敢拖延,當天晚上就帶著相機去找了高云鋒,把相機里的照片交給了高云鋒。
高云鋒看了之后驚愕不已,他說,這是在勘測地球的環境,這是外星文明想要查看地球的環境適不適宜。。。他們是想要在地球殖民!
高云鋒的話在耳邊炸響,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她的猜測都是正確的,原來這個云倚帆至始至終都在騙她,利用她!
原來,她對他的愛,不過是她一人的自作多情!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他對她不是愛,他為什么還要救她保護她?
既然他背后的文明想要在地球上殖民,他為什么還要那樣地對她好?
他對她所作的這一切,究竟是情愛的造物還是只是純粹的利用?
她感覺整個人都很亂很亂,她以前從沒想過,自己的懷疑竟然成了真。
高云鋒連夜制訂了代號“獵鷹”的行動計劃抓捕云倚帆,但是她知道,獵鷹計劃不可能成功。
在那次云倚帆與狼群的搏斗之后她就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云倚帆,她知道,在戰斗中,云倚帆就是一臺殺戮的機器。
他就是為戰斗而生的,武器與他的身體驚人的契合,鮮血和搏擊讓他興奮,他的身體勻稱協調,他的動作敏捷如閃電,他的力量仿佛永不耗盡,他有著變態的恢復能力,只要一擊沒有致命,哪怕已經奄奄一息,他還是可以反手一刀將敵人送入地獄!
但是面對高云鋒,她什么都沒有說,或許在藏在內心深處的私念里,她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躲過人類的追捕和獵殺,哪怕他背后的文明想要殖民地球毀掉這個星球上她所摯愛的一切。
那一晚回到家,她失眠了,她輾轉反側,胡思亂想。
在她的心里,信仰與愛情碰撞,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她想到以前和云倚帆在一起的時光,也想到了未來云倚帆可能東躲XZ惶惶度日,想著想著就好想哭,眼里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隔壁云倚帆的房間好像傳來了爭吵的聲音,她聽了一會兒,到門口去看。
透過門上的貓眼,她看見,一個長發女人摔門離去,走道里,云倚帆追出來,一把從后面抱住那女人,他貼近女人,把唇附在女人的耳邊,低聲呢喃著。
他一只手摟住女人的腰,另一只手探到女人的身前,把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后。
那只手,那只在戰場上拿著長刀收割無數生命的手此刻竟溫柔得像在擦拭著世界上最珍貴的瓷器,那樣小心翼翼,繾綣萬千。
但是女人并沒有理會,她猛地甩開云倚帆,揚長而去。
云倚帆呆呆的站著,望著那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悵然若失。
那一刻,她的心被狠狠撕裂。
她感覺,她的愛情被重重的砸在地上,死了。
她很想知道,卻沒有去問云倚帆,只是背靠著門坐下來,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
那積蓄一夜的淚水終于再也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她哭著,那種羞憤和劇痛幾乎抽干了她渾身的力氣。
五個月的兜兜轉轉的感情徹底寂滅,五個月前她是一個人,五個月后,她依舊孑然一身。
獵鷹行動定在周五晚上七點開始,這行動她是知曉的,但是不參與。
但是周五在行動開始前她違反保密規定去見了云倚帆。
她不是去通風報信,她只是去看他最后一面。
臨走前,她不知道云倚帆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與高云鋒說的話,于是便帶了刀片防身。
不知何時,曾經親密無間的戀人已經成為生死相搏的仇敵。
云倚帆打開門把她請到客廳,他們禮貌的寒暄著,幾日不見竟是疏離了不少。
過了一會她起身要走,云倚帆便把她送到門口,她將要推門離開的時候云倚帆認真地看著她,突然開口:“沈鳶,其實你已經都知道了,對吧?我的身份,還有,我和她的事情?!?
她心頭一驚,仿佛是出于本能,她右手閃電般地抬起,指尖的寒芒直插云倚帆的頸動脈。
她知道,這一擊如果擊中,云倚帆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