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超英提議他們就住在這里，陳立新看來是不會回來了。如果回來，自己就和哥哥擠一擠，把床讓給他們。只是他們也要兩人擠在一起了。

楊新政說這樣也好，都這么晚了，找朋友也不方便。這兩人也不客氣，就留了下來，擠在陳立新的床上。

五個人就這樣又說了好多話，直到一點(diǎn)半。楊超美實(shí)在是撐不住了，大家才熄了燈。

這兩人一個叫羅勁林，一個叫賈鋒。二人同歲，都二十六了。

楊超英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頭沉沉的，迷糊中聽見很響的呼嚕聲，還合上了固定的節(jié)奏。知道自己就是被這節(jié)奏給震醒的，奇怪其他人怎么都能睡著。他努力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打呼嚕的是羅勁林。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肯定是沒睡夠的。聽著這起伏有致的呼嚕聲，他再也不能重新入睡了。

躺在床上翻了幾次身，他想起來。

上午第一門考的是語文，李建軍給的題目他原來都熟記在心，但現(xiàn)在頭昏沉沉的，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走廊上有人在走動了，可能是去廁所的。招待所房間里沒有衛(wèi)生間。羅勁林的呼嚕還在繼續(xù)，和他同床的賈鋒開始翻身，大概腿壓到了羅勁林。突然呼嚕聲停止了。

楊新政好像因?yàn)楣?jié)奏的改變，還沒適應(yīng)過來，也在扭動著身體。不一會兒，他伸手摸到了床頭的開關(guān)，燈亮了。他坐了起來，搓了搓眼睛，輕輕地下了床，看了看鐘，才四點(diǎn)半。也就是說，他只睡了三個小時。

楊超英見老三醒了，粗著嗓子壓低聲音說：“你醒了？”

楊新政“嗯”了一聲，似乎突然清醒過來，小聲地問：“你怎么沒睡？”楊超英也小聲地答道：“被呼嚕聲吵醒了，睡不著了?！?

兄弟倆雖然聲音壓得極低，但還是有人聽到了。賈鋒和羅勁林也都醒了。只有楊超美還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看來他今晚睡得挺踏實(shí)的。

楊新政關(guān)了燈，說：“才四點(diǎn)多，再睡一會兒吧?！狈块g里又安靜了下來。

夜還很深，走廊上卻不斷傳來腳步聲，偶爾還有女生的說話聲。大概是結(jié)伴去廁所的。

賈鋒已經(jīng)沒了睡意，干脆起來，摸著黑，蟋蟋蟀蟀地抓到了衣服，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鑰匙，輕聲說：“我去隔壁開下門試試?！?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推了羅勁林一下，說：“門開了，我回自己房間睡。”

楊新政也沒睡著，開了燈，說：“哦，回去睡安穩(wěn)點(diǎn)。”

突然似乎想起什么，自言自語地說：“這陳立新怎么還沒回來?”

經(jīng)他這么一提，大家都清醒了。發(fā)現(xiàn)陳立新真的沒回來，記起昨晚他是打牌去了，不知是不是也將就在誰的床上了。

墻上的鐘已經(jīng)指向了五點(diǎn)，天色有點(diǎn)麻麻亮。羅勁林懶得起來，還躺在陳立新的床上。他的起床氣似乎挺大的。

楊超英眼皮有點(diǎn)重，不想說話，但也睡不著。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就拿被子蓋著頭。賈鋒回隔壁去了。羅勁林好像徹底清醒了，掀開被子，說：“怎么大家都醒了？”

楊超英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還不都是你鬧的，這么大的呼嚕聲?！?

羅勁林不好意思地呵呵了幾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楊新政：“你別聽他的，是他自己醒過來的?！?

楊超英想想也對，一晚上都在興奮中，沒有這呼嚕聲，估計也一樣睡不好，也就不再說了，但睡是睡不著了。

走廊上已經(jīng)有人在講話了，這隔音效果實(shí)在是太差了。三個人就這樣開著燈躺在床上。羅勁林：“今天考語文，你們準(zhǔn)備得怎么樣？我是一點(diǎn)把握都沒有的。”

楊新政：“還不是一樣?！?

楊超英的眼睛大概有點(diǎn)適應(yīng)了，伸出了腦袋，說：“大家都一樣，能答多少題就答多少。”他的頭腦里還是一灘漿糊。

三個人這么說著話，忘了還有一個楊超美在睡覺。走廊里的聲音越來越大，看來大家都一樣早早地醒了。

三個人說得興起，開始還顧忌著楊超美，到后來聲音越來越大。楊超美被吵醒了。

他的床在掛鐘底下，不知道幾點(diǎn)了。見他們還在講話，以為他們還沒睡，沙啞著嗓子說：“你們還不睡啊，明天還要不要考試？”

楊超英雖然腦子一團(tuán)漿糊，但逮著了機(jī)會可不會放過，大聲笑著說：“老三這是在說夢話吧，現(xiàn)在都第二天了，我們早就考試結(jié)束了?！?

楊超美“呼”地坐了起來，說：“什么？我怎么不記得？”

楊新政也坐了起來，白了一眼老五，說：“你別聽他胡說，現(xiàn)在才五點(diǎn)多，離考試還早呢，你繼續(xù)睡吧?！?

楊超美被老五這么一嚇，早沒了睡意。揉了揉眼睛，說：“老五就會欺負(fù)人。”

楊超英說：“你還說呢，我們只睡了三個多小時，你已經(jīng)比我們好多了?！?

羅勁林說：“都怪我，呼嚕太吵了?！?

楊超英說：“沒有你，估計我也睡不好?！边^了一會兒，又說：“你說，這高考試場的監(jiān)考會是什么樣的？”

楊超英沒參加過高考，羅勁林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參加。但他知道高考是非常難的考試。在WG之前，貴妃縣能上大學(xué)的人是很少的。不過在五九年，他的舅舅很幸運(yùn)地考上了京城的一所知名高校?？上?，在大二的時候被退學(xué)了，至今都不知下落，不然自己還可以問一下的。

楊新政也是第一次參加高考，但有了李建軍的幫助，他昨晚雖然睡得晚，但狀態(tài)還可以。他不知道老五的狀態(tài)，以為他也和自己一樣。聽他說只睡了三個多小時，不以為然地說：“年紀(jì)輕輕的，睡三個小時又怎么了？”

這時有人敲門，是陳立新回來了。

楊新政開了門，陳立新一臉倦容地站在門口。進(jìn)門來見床上躺著個人，很驚訝，問：“怎么多了一人？我睡哪里？”

說著，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羅勁林趕緊起來，連聲道歉，說：“不好意思，昨晚我房間進(jìn)不去，就借了你的床。我這就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