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軍想想自己穿越兩年來，這撒謊的本領是練得爐火純青了。對于張來福的質疑，他心不慌，臉不紅，眼神清澈而無辜：“看的可真切了！他們還說，喝果汁可以減肥。”

楊紹基眼睛瞪了老大：“減肥？什么減肥？”

李建軍聞言，愣了兩秒種，回過神來。這個時候哪里有需要減肥的人。自己小時候沒關注過時尚詞匯，敢情這個時代還沒有創造出“減肥”這詞?

看來以后說話不能這么唐突了，嬉皮笑臉地看著張來福道：“就是有人覺得自己太胖了，想辦法瘦下來。”

張來福不解：“胖不好嗎？你這是什么歪理邪說，哪有人嫌自己胖的？”

確實，在當下的楚城，走在路上，很少能看見肥胖的人，平時主婦們買肉還要挑肥的。

李建軍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心想揭過這一篇吧，跟處在溫飽線上的人討論減肥，無疑是找抽。

他后悔自己剛才的盲目。強詞奪理地力證了自己看見的就是這樣。說也許那時候的人們普遍長胖了，就喜歡痩，就像現在的人普遍痩就喜歡胖。

張來福本來也不是一個對審美有興趣的人，問：“那要多久才有這事？這水果每年都長，如果長出來了又賣不出去，這買樹苗的錢就泡湯了。”

李建軍算了一下，這些事必須要等自己長大了才能做，那就等自己十五歲以后吧，說：“六年以后。”

張金生做了個惡心的動作，很是嫌棄：“六年，那么長。我兒子都有了。”

他父親懶得理他，對李建軍說：“六年，有點長。不過新樹結的果子不好吃，六年的果樹剛好。就六年。”

楊紹基家里也有幾棵文旦樹，樹齡很長了。記得是大兒子出生第二年種下的。每年不管掛多少果，果肉都是很甜的。

他看李建軍和張來福認真地談了起來，聽了好象還挺靠譜的。他相信李建軍看見的必是真的，不覺給他們出起了主意，說：“種文旦這事，你們還得找十六隊的蔡豈明。他家的自留地不種蔬菜，倒種滿了文旦，理得很是精細。”

張金生忍不住說：“他家的文旦不好吃，我都懶得摘。還是二十一隊孫老頭家的好吃。問問他是怎么種出來的。”

李建軍覺得對文旦口味的鑒定，張金生最有發言權。張來福很是尷尬，兇了兒子幾句。張金生對李建軍眨眨眼睛，說：“你看我爸，我好心告訴他，還兇我。別人家還有好吃的，我懶得說給你了，等下他又要兇我。”

李建軍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前世他去文旦場買過文旦，工人們提過，要種出品相和味道優質的果子，全靠打理。這技術必須要跟能種出優質果品的主家學。

他讓張金生提供了五家最優口味的信息。張來福臉上不斷變換著驚喜和憤怒的神情，不過最后還是有點激動。

張金生沒想到，自己偷水果竟然可以偷以致用，給師兄幫了大忙，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張來福看楊紹基也一臉笑容，還不時看一眼自己，不覺臉上熱辣辣的，嘴里罵著，走過來掄起巴掌就朝兒子臉上扇去。

張金生原本靠在門框上，見父親要行動了，身子一側，頭一歪。張來福一巴掌打在了門框上，痛得“哇”了一聲，漲紅了臉，甩著手急轉身，伸出另一只手就去抓兒子的衣領。

張金生看父親好像真的要打自己，反手一擋竄到了他身后，在他屁股上狠狠揮了一拳，急速躲到了楊紹基背后。

張來福這臉丟得有點大，本想抓兒子回來好好挽回些面子，看他躲在了楊紹基后面，只得罵幾句作罷了。

楊紹基知道這對父子日常就是這樣相處的，也懶得勸架。把張金生推到一邊，說：“你偷水果倒偷出名堂了，能給軍軍做軍師了。”

李建軍見張金生幫了忙反落了個大不是，也不覺好笑：“爺爺，張叔叔，金生說的是最可靠的。我們什么時候去拜訪他們？”

“什么拜訪不拜訪的，你們城里人就會酸，你想什么時候去就去。”張來福豪爽地打了包票。

張金生見父親不生自己氣了，厚著臉皮說：“去時也帶上我。”說完，看了看父親，發覺他根本沒理自己。加大音量重復了一遍。

張來福噎了他一句：“你去做什么，告訴人家，自己偷吃了他們的文旦，發現味道很好？”

楊紹基見他們達成了一致，就回去了，不想參和他們的事。

李建軍沒想到，自己的童年夢想這么快就有了眉目，想起前世，真的叫恍如隔世。今天師傅也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干脆上午就歇半天，先去張金生說的那幾家看一下，聽他們說說自己的想法可行性有多高。

張來福本來要去鎮里有事的，這一耽擱，辦事也來不及了，索性下午再去。

李建軍發現，這個時代因為沒有高科技的通訊設備，溝通不方便，辦事也很難事先約定，沒想到這樣反而讓人沒有失約的內疚。

他已經學會了經常給這一世的不方便尋找合理性。

一上午，張來福帶著他和張金生走訪了兩戶社員。他們說的差不多，只是都提到了一件事，說文旦樹是要嫁接的，直接長出來的果樹結出來的是野果子。

張來福也不知道還有這一步，李建軍更是第一次聽說。

嫁接上去的新枝一定是有品質的果樹。因為嫁接上去的枝子就是以后的新文旦樹了，決定著結出來的果子的品質。

要種滿整山的文旦樹，必須要先預備好夠用的母枝。

張來福一時不知道去哪里找這么多枝子。李建軍沒想到，種文旦，光有樹苗還不夠。他前世就沒關心過這些，現在貴妃縣還沒有規模種植，他不知道哪里能提供母樹。

這童年夢想不會再一次喪在這枝子上了吧？李建軍剛升起來的希望好像要再一次被澆滅了。

張金生見他們都被這個什么嫁接的枝子給難住了，張了張嘴，正想說什么。張來福瞪了他一眼，他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李建軍知道張來福怕兒子說出不體面的話，也笑著看了看張來福，又跟張金生做了個鬼臉。算是心照不宣了。

張來福說，到中午了，先回去。

路上，張金生終于找到了機會，說：“海邊的那個什么大隊，有一大片文旦樹，都很好吃，可以去哪里偷一些枝子。我看過，沒人管的。”

張來福沒等兒子說完，一巴掌就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他肩膀上。這回張金生沒來得及反應就著了道。

“偷襲算什么好漢。”張金生一臉委屈，明明是給他們出注意提供信息的，還挨了一巴掌。

張來福大概報了上午的仇，挽回了面子，心情不錯，笑說：“誰讓你成天不學好，就知道偷。”

“就剪幾根枝條，算什么偷。不剪也會被臺風刮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