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承還沒來得及答話，聽見院子里有人在打聽李舜承老師的家。他剛想出去看看，青紅已經領著人來到了門口。是三個中年男子，四十多歲的樣子，看起來都很有精神的樣子。

李舜承迎了出來，口里不疊聲地說：“馬校長，沈校長，陳主任，這么冷的天，你們怎么來了？”

三位正是他的領導，校長馬聞桓，副校長沈熙陌和教導主任陳泊仁。馬校長是這學期剛從另一個鎮的初中學校調過來的，李舜承平時只是和他路上打個招呼，除了開會，不記得和他有過單獨的接觸。

沈副校長原是高二的教研室主任，今年初被提拔起來的。陳泊仁從WG后期就擔任教導主任，已經是老領導了。

李舜承有些惶恐地問：“有什么事嗎，麻煩領導親自過來？”

三人中唯一不帶眼鏡的陳泊仁笑呵呵地拍著李舜承的手臂：“好事好事，趕緊讓校長們坐下，慢慢談。”

章青平看來了客人，就要告辭先走。馬聞桓攔住了他，說他們很快的，十分鐘就夠了。

章青平因為李舜承還沒告訴他兒子什么時候插班，也想留下來問個明白。實際上他是突發奇想，如果李建軍插到高二畢業班，他也想讓弟弟插到同一個班。

這聽起來有些蠻不講理，但想到了就應該試一試，誰說不會有奇跡發生呢？他現在是清江鎮的副鎮長，在貴妃縣這么小的地方還是有些門路的。

聽校長這么說，他客氣地答應著到院子里和青紅玩在一起了。李建軍也跟著出來。

馬聞桓看房間里沒有別人了，也不客套，說：“李老師，今天來是有件事來通知你一下。教育局要求我們學校下學期要招一批成績好的社會青年，進行特別輔導，參加明年的高考。雖然現在不知道明年高考的具體政策，但等文件來了就來不及準備了。

今年我們縣的上線人數是全地區最少的。前不久分管副縣長找了我們局長談話，要求明年必須打翻身仗。我們局長向縣政府打了包票，說明年一定不會再墊底。

前天全地區教育系統年終會議上，各縣的局長在交流經驗時，都提到了一點，他們已經在準備把社會上這么多年的高中畢業生進行一輪大篩選，招一些優秀的擴充到明年的畢業生中。”

李舜承還沒反應過來，問“他們不是都已經畢業嗎？還要再來學校重讀嗎？”

沈熙陌忍不住插嘴道：“李老師，你就是太老實了。來學校不一定就是重讀，還可以來復習。今年這么多人報名高考，大多數都沒考上。如果有老師給他們系統地輔導，肯定不一樣。”

李舜承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海平不是就在尋求這樣的輔導嗎？他非常認同沈熙陌說的：“這樣好這樣好。我知道有人就是在找老師輔導。”

馬聞桓繼續說：“因為要増設這樣的班級，還要保證質量。局里要求我們不但要保證順利開班，還要配備最好的老師。

昨天我們幾個人和局里的幾位領導緊急討論了一上午，擬出了一個教師名單，在這個寒假要把這些老師都集中過來。

你也是其中的一個，下學期，你要擔任這個理科班的物理老師，初中部的工作就先放一放，學校會另外安排的。”

李舜承覺得校長是不是搞錯了，提醒了一句：“馬校長，我是個初中老師，以前雖然帶過一個學期高中的學生，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你說的這班級這么重要，怎么讓我這個初中老師去教呢？高中教研室的老師去才合適。”

陳泊仁笑著揶揄說：“你就別推了，誰不知道你李老師是我們縣里物理課程的第一把手。你帶一學期的那一屆學生今天還在念著你呢。”

李舜承自己當然知道能勝任，但這么重的責任他有些不想接。不是矯情，他只是不想被注目。

沈熙陌太了解他了，給了一個死命令：“老李，你就別推了。我昨天特意給局長推薦了你，他一聽馬上就讓馬校長今天一定要親自登門請你。如果請不動，他這校長也別當了。”

領導都這么說了，他再推就是矯情了，何況自己確實也不擔心教不好，就說：“我可不敢給馬校長添麻煩。那就聽領導安排了。”

馬聞桓見李舜承接受了邀請，客套了幾句就離開了。他們還要去另一位老師的家里去，李舜承也就不留他們了。

章青平他們在院子里，雖然沒聽清楚屋里的對話，但也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些。知道是與明年的高考有關。

見客人離開了，章青平回到屋里，也不繞彎子，問：“剛才你們是在說明年的高考嗎？”

李舜承帶著神秘的笑意，看了看還站在院子里的章海平，對章青平說：“海平不用來找我了。我們學校要開一個特別的班級，招一些象他這樣的學生。校長今天是來通知我，下學期讓我給這個班上課。”

章青平不敢相信有這種好事，“那海平也可以上了？”

李舜承說：“不過要考試。”

章青平自信地說：“海平一定能考過的，他都預備這么久。”

李舜承也覺得海平應該沒問題。他雖然沒測試過章海平的學業水平，但聽章青平每次見面都會提說弟弟對高中的課程已經非常熟練了。他不知不覺就聽進去了，也相信章青平說的是真的。

李舜承叫兒子和章海平來屋里，把剛才校長說的也跟他們簡單復述了一遍，問：“你們愿意來這個班嗎”

章海平說愿意。李建軍問：“怎么問起我來了？”

李舜承說他也可以跟班參加畢業考試，作為這一屆的畢業生。李建軍知道父親還記得他那天的話，說是要給自己讀一個高中文憑。無奈地問：“爸爸，我不想上課，就只參加考試好不好？我一定會通過的。”

李舜承相信兒子的話，但不上課學校能同意嗎？他不想現在和兒子爭論這事。問章海平：“你真的愿意，這幾天就可以報名了。要不到時候我就先替你報了，什么時候考試，你這幾天多關注一下。我把教務處的電話號碼給你。”說著找了一個本子和一支鉛筆，寫下了一串數字，撕下紙遞給了他。

章青平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沒想到今天來這里得到來了這么大好的一個消息。

他再也不需要非得死纏著李建軍不放了。

他還記得自行車上的那個眼神，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