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數量經濟研究(2019年·第10卷·第2期)
- 張屹山
- 1668字
- 2019-10-21 15:09:27
引言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經濟全球化和新自由主義的推行,金融自由化成為資本主義國家市場經濟運行的新特征,擴大再生產方式發生改變,貨幣量的增加不再是依靠政府發行貨幣,而是通過金融市場本身創造貨幣流量。伴隨著工業經濟利潤率的不斷下降,過剩的產能資本出于逐利的本性開始流向利潤率更高的金融部門,金融資本開始相對獨立膨脹和擴張。自此,金融業在資本主義國家躋身為所有行業的頂端,成為現代經濟運行的核心和主導力量(Foster,2007),西方經濟學家稱之為“金融化”(Financialization)。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朝著金融化的方向加速前進,金融資本和金融部門日益成為經濟活動的重心。于是,資本家從以往生產產品創造剩余價值,轉變為通過創造金融工具以分割剩余價值來獲取利潤(魯春義、丁曉欽,2016)。資本主義國家這種金融化的經濟模式盡管帶來了暫時的經濟繁榮,卻忽視了金融部門本質上是非生產性的,一個國家的現實生產力并不能依靠金融機構和金融部門的擴張來提高。金融資本需要依靠將實體經濟部門剩余生產價值進行不斷轉移來完成積累。也就是說,金融資本的利潤來源是實體經濟創造的剩余價值。因而如果沒有實體經濟創造的剩余價值作為利潤支撐,金融資本的高利潤難以具有持續性,從而出現了金融繁榮與生產萎縮并存的經濟狀況。如果資源向金融領域的轉移過度,勢必會使非生產領域呈現虛假性繁榮,同時,還會導致貨幣資本化過度及虛擬資本化過度,加劇資本的流動性與投機性,從而使資產泡沫進一步放大,不僅損害金融市場的效率,也會影響經濟金融體系的穩定,損害實體經濟的發展。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及隨后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都折射出發達經濟體金融化與實體經濟的現實矛盾。
經濟金融化特征表現為四個方面,即相對于非金融部門而言金融部門的擴大膨脹(Sweezy,1997;Foster,2007),非金融部門獲利渠道的金融依賴化(Krippner,2005;Orhangazi,2008;Demir,2009;魯春義、丁曉欽,2016),食利階層政治和經濟力量的權力化(Crotty and Epstein,1996;Epstein and Power,2003),金融體系業務全面證券化(Philips,2003;Aalbers,2008)。這些表現之間并非獨立的,而是相互促進的。這也就意味著,在不受外力影響的情況下,經濟金融化的程度會不斷提高。盡管學者對于金融化的界定存在一定的差異,但是可以達成的共識是:金融部門或者金融資本與產業部門或者產業資本相比,有著不同的性質和運行規律,金融化意味著在量的方面,金融部門或金融資本能夠獲取更多利潤;在質的方面,金融部門或金融資本的地位占據主導性。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目前我國的金融化進程進入一個特殊的階段:一方面,宏觀經濟發展減速、工業企業利潤下降;另一方面,金融投機活躍、金融資產收益率高漲,導致社會總體杠桿率進一步加大,經濟金融系統愈發脆弱。自2012年以來,我國經濟逐漸步入“新常態”階段,經濟增速進入換擋時期,2012年GDP實際增速為7.9%,跌破了8%,是1999年以來我國經濟增速的最低值,表明我國宏觀經濟運行已告別超速發展階段,開始正式步入中高速增長階段。2016年我國GDP實際增長率僅為6.7%,經濟下行壓力較大。而同期,金融資產規模(不含衍生品)大約為380萬億元,是GDP的5倍多。金融資產不僅存量規模大,而且近年來以每年新增30萬億~40萬億元的速度增長。金融資產規模的急劇擴張與宏觀經濟發展速度下降,直接導致了我國總體杠桿率的進一步加大,企業杠桿率已超過了國際警戒線。經濟增長過度依賴于債務杠桿,加劇了經濟金融系統的脆弱性、投機性和風險性,存在債務危機的隱患。尤其是近年來,我國寬松的貨幣政策提供的流動性并沒有改善實體經濟的發展狀況,央行釋放的資金發生了“空轉”,并沒有全部進入實體部門,出現了資金脫實入虛、資產泡沫化的現象。
由此可見,金融化是一把雙刃劍,對經濟運行的影響既有積極的一面,同時也衍生出不少弊端。金融化是伴隨市場經濟發展和金融深化的一個過程,金融化現象將作為一種長期趨勢持續下去。因此,深入理解經濟金融化的本質及其對我國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探究如何在經濟金融化的背景下更精準、更有效地制定和落實宏觀調控政策,促進金融對實體經濟的資金支持和服務支撐作用,避免過度金融化,對當前我國的經濟轉型和金融改革都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