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脫嵌還是脫耦^[14]——友成的選擇

社會的公平、正義必須建立在人類社會的整體系統性體制之上，而不可能建立在單一、孤立的經濟體制之上。這樣，“自由不再是在源頭上就已經被污染的少數人的特權，而是與生俱來的權利，遠遠超出狹窄的政治領域，滲透社會每一角落。”^[15]這樣，市場就會重新回歸社會倫理關系中。正如王平理事長所言：不能片面強調人的個體性如理性經濟人假設，不能否定人的社會性。當初心是建設一個更公平、更有效率、更可持續的社會的時候，個體性和社會性就能更為有效地相向而行。一個人、一個組織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目標，一個積極正向的目標，否則即便財富再多、資產再多、基金會再多，也改變不了什么。對于公益人和公益組織而言，不想改變社會就不要做公益。^[16]

過度強調“經濟人的末日”和過度贊揚“社會人的未來”一樣屬于神話。貶低與崇拜一樣不可取。政府的公權力與管制是必須的，但也要通過法治手段予以限制。無論是市場社會還是社會市場都只是手段，脫嵌永遠不可能，因為人類社會是一個整體。但脫耦是有可能的，無論是市場從社會中脫耦造成經濟的暴力，還是社會從市場中脫耦形成社會狂熱和公權力暴政，都是失去了我們的共同目標：對未來美好社會的追求。

我們對未來美好社會持有確定性的態度，但是不預設實現未來美好社會的路徑，尊重每一種可能性。對于未來美好社會我們不強調預測性，更強調在基于個人獨特性基礎上，激發出人們對于善的理解——這種理解不是強加的或靠宣傳得來的，而是基于個人的體悟并在人類歷史經驗的基礎上，慢慢生發。

靜態的視角和非時間的視角有助于對于人與社會發展某一方面發展規律的縱向認知，動態的視角和歷史的視角有助于我們從整體上進行人與社會發展的橫向思考。無論哪一種視角，由此形成的研究方法、結論均具有實踐的意義。在很多時候，這不僅僅是一個價值判斷的問題，更是事實判斷和選擇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社會創新作為人類社會動態平衡的手段而存在：社會創新因靜態的、非時間的縱深度而具有了變革的意義，因動態的、歷史的寬度而具有了系統的和諧。

友成與精準扶貧^[17]

習近平總書記2013年11月在湖南湘西考察時，首次提出了“精準扶貧”，指出“扶貧要實事求是，因地制宜。要精準扶貧，切忌喊口號，也不要定好高騖遠的目標”。隨后，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創新機制扎實推進農村扶貧開發工作的意見的通知》，國務院機構出臺《關于印發〈建立精準扶貧工作機制實施方案〉的通知》、《關于印發〈扶貧開發建檔立卡工作方案〉的通知》，對精準扶貧工作模式的頂層設計、總體布局和工作機制等方面都做了詳細指導。

精準扶貧的前提條件是要能夠做到精準識別，即通過有效、合規的程序，準確識別誰是貧困居民。主要的做法有主動申報、入戶調查、群眾評議、信息公示、抽查核對，讓扶貧信息準確透明。精準扶貧的核心原則是因人因地施策、因貧困原因施策、因貧困類型施策，針對不同貧困戶的具體原因制訂具體的扶貧方案，把扶貧資源落實到村到戶。在扶貧手段上體現了因地制宜、因人施策的多樣化，包括基礎設施扶貧、產業發展扶貧、生態建設扶貧、技能培訓扶貧等，一方面，提高國家扶貧資金的使用效率；另一方面，調動貧困人口的主動性，消除被動等、靠、要的心態。

精準扶貧已經超越了哈耶克的自由主義路徑，這種扶貧不僅是對貧困人口的資助，更重要的是通過產業、服務等各種經濟手段將其納入整個經濟社會的發展中。同時也超越了波蘭尼的雙向運動，這不再是基于現實社會和經濟的沖突而導致政府計劃而形成的，而是在堅守對未來美好社會的價值觀基礎上進行的社會設計。精準扶貧不再是一個包袱，而是一個推動社會、經濟平衡發展的系統性的社會設計。

王平理事長通過成立基金會參與從事扶貧創新工作，完全是一個“巧合”。在最初建立基金的時候她的想法是成立一個職業教育基金會，讓貧困地區的孩子盡快參加工作擺脫貧困狀況。但是成立這樣一個基金會需要找教育部門做業務主管單位。嘗試和權衡之后，她在扶貧辦的指導和支持下發起成立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估計那時候她沒想到能參與從事一個人類社會從未有哪個其他政府敢做的事業：消除絕對貧困。

友成基金會成立后以社會創新為宗旨，扶貧項目是用創新的理念和思維去做，強調扶貧不能見物不見人，強調對人的精神和物質的雙向關注和互動，強調受益人的參與和成長。最初想要從事的教育也與扶貧進行對接。在國務院參事、友成副理事長湯敏的帶領下開發了教育扶貧、電商扶貧、扶貧志愿者行動計劃等項目。有兩個項目均被列入國家相關政策之中，產生了遠比建立一個職業教育基金會大得多的社會影響。這里我們來看一下電商扶貧的創新之處：

友成基金會的電商扶貧項目采取的是“線上+線下+陪伴孵化”的三合一模式，通過農村電商培訓，解決貧困地區人口因為專業技能缺乏、收入低下的問題，培訓是以電商就業、創業為目標的培訓，與相關合作方共同努力解決共同的社會問題，實現共同的社會效益。

在運作中，堅持陪伴式、助力式扶貧方式。開發七大系列、38個模塊的課程，在教學模式上采用“3+2+6”課程體系，即通過3天線上MOOC平臺學習，2天線下實操培訓分享互動，以及6個月創業就業孵化陪伴的方式，同時建立線下輔導系統，陸續在5省、54個縣市建立了培訓站。另外，對電商創業融資難問題提供解決方案，與金融機構一起開展農村合作社電商能力建設試點項目，通過“線上+線下+開店眾籌”孵化培訓方式，培訓了貴州、甘肅、江西三省的120余家農村合作社。經過培訓，該項目30%的合作社開起了網店，50%以上的學員發起眾籌項目，其中成功率70%以上。

在合作伙伴方面，友成基金會先后與沃爾瑪基金會、摩根大通基金會、網信金融集團合作開展電商扶貧項目，和國內主要的電商公司阿里集團、京東、蘇寧等都建立了緊密的合作關系，這幾大電商平臺都把電商扶貧作為自己的重要戰略方向。友成基金會還在國務院扶貧辦的支持下，得到了河北、四川、貴州、甘肅、江西五省扶貧辦、商務廳的大力支持和幫助。

2016年10月17日，友成基金會參與中國扶貧基金會聯合蘇寧云商集團、京東集團、阿里巴巴集團、中國社會科學院信息化研究中心、蘋果公司等單位發起成立的“全國‘互聯網+扶貧’共享價值聯盟”，并發布《全國“互聯網+扶貧”共享價值聯盟宣言》，號召相關各方創新合作跨界整合資源，全面推動電商扶貧成果共建各方共享。友成基金會還與京東集團簽署了《消費扶貧合作備忘錄》。友成基金會在2016年電商精準扶貧論壇上獲得“電商精準扶貧十佳創新案例”的稱號。這些項目的有效運行和政策倡導有效推動了2016年11月4日國務院扶貧辦、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16家單位共同發布《關于促進電商精準扶貧的指導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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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英〕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王明毅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

[2]也譯作《大轉型：我們時代的政治與經濟起源》，由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出版。本書引用的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年出版的版本。

[3]〔英〕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王明毅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第9頁。除非特別說明，2.1節所有觀點均來自哈耶克。

[4]〔英〕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王明毅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第81頁。

[5]〔英〕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王明毅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第34～34頁。

[6]〔英〕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王明毅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第82～83頁。

[7]〔匈〕卡爾·波蘭尼：《新西方論》，潘一禾、劉巖譯，海天出版社，2017。除非特別說明，2.2節所有觀點均來自波蘭尼。

[8]除非特殊說明，本部分的內容均引自〔匈〕卡爾·波蘭尼：《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黃樹民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

[9]此處的社會組織并非我們國家所特指的非營利組織或非政府組織，而是社會學意義上的社會組織。

[10]〔匈〕卡爾·波蘭尼：《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黃樹民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第6頁。

[11]〔匈〕卡爾·波蘭尼：《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黃樹民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第11頁。

[12]〔匈〕卡爾·波蘭尼：《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黃樹民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第163～165頁。

[13]〔美〕夏露萍編《真正問題的解決者：社會企業如何用創新改變世界》，劉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第189～190頁。

[14]〔匈〕卡爾·波蘭尼：《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黃樹民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第214頁。

[15]〔匈〕卡爾·波蘭尼：《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黃樹民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第348頁。

[16]王平理事長訪談記錄。

[17]源自王平理事長訪談記錄及友成基金會提供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