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元經濟轉型中收入分配演變研究
- 張桂文 吳亮
- 21585字
- 2019-10-18 17:14:03
第二章 文獻綜述
第一節 國外文獻綜述
一 一般收入分配理論及其演進
（一）古典經濟學家對收入分配的論述
1.亞當·斯密對收入分配的論述
古典經濟學奠基人亞當·斯密“總結和協調了18世紀的分配理論”，在其巨著《國富論》的第八章到第十一章中對工資、利潤和地租進行了分析，這構成了他的三個階級之間的“系統而全面的”收入分配理論。他指出，國民財富主要以地租、利潤和勞動工資的形式在地主、資本家和工人三大階級之間進行分配。“每一個國家土地和勞動的全年產物……的全部價格自然而然把它自身分成三個部分……土地的地租、勞動的工資和資金的利潤。從而構成三個不同階層人民的收入：靠地租收入生活的人，靠工資收入生活的人和靠利潤收入生活的人。這是每一個文明社會三個大的原始的組成階層，任何一個其他的階層的收入最終都是從他們的收入中剝離出來的?！?a id="w001">[1]
斯密指出，勞動工資、利潤和地租都是勞動的產物。在土地私有和資本積累發生以前的原始狀態下，勞動所得全部歸勞動者。隨著生產力發展，土地變成了私有財產，勞動者從土地上種植或采集的全部產物被地主索取一個份額構成地租，被資本家（雇主）分享一個份額構成利潤，剩下的則為勞動工資。
（1）論勞動工資
對于勞動工資，斯密認為其是由利益不同的雙方所訂立的合同決定的。工人工資的高低往往取決于工人與資本家博弈力量的大小，而博弈力量的大小又往往取決于各自能否實現聯合。但由于集體行動的困境、法律的限制以及維持生計的緊迫性，資本家往往比工人更易實現聯合，即便這種聯合經常是“緘默的心照不宣的”?！霸谕ǔ５那闆r下，要預見雙方中哪一方在這種爭辯中占優勢并迫使對方屈從他們的條件并不困難。雇主們人數較少，他們聯合起來要容易得多；再者，法律允許他們，至少不禁止他們聯合。反之，法律卻禁止工人們聯合?！以谒羞@種爭辯中雇主總是能堅持得很久?！ǔＲ揽克麄円勋@得的資本也足以過上一兩年。而許多工人則維持不了一個星期，能維持一個月的極少，沒有工作能維持一年的更是無一人?！?a id="w002">[2]雇主們通過聯合使勞動工資不高于其實際工資率，有時甚至把勞動工資降低到實際工資率以下。作為自衛性的抵抗，工人們也會聯合起來，但最終“很少能從那些激憤的聯合的暴力行動中獲得什么好處”。即便如此，雇主不能無限制降低工人的工資，必須滿足工人自身生產及再生產的需要，也就是存在“合乎普通的人性的”最低工資限制。但是，隨著國家財富的增長，對工人的需求往往就會增加，工人需求增加也會導致工資成比例增長。高工資并不見得是在最富裕的國家發生的，而是發生在“正在最迅速變成富裕的國家”。即便是最富裕的國家，如果停滯不前，當工人供給大于需求的時候，勞動者之間的競爭和雇主的利益“很快就會使工資降低到合乎一般人性的最低水平”。[3]斯密還指出，勞動工資的增長，可以促進人口的增長，促使一般人民積極、勤奮和敏捷，還可以提高產出，提高勞動生產率，有利于機器設備等生產工具的改良。勞動者富裕象征國民財富的增加和國家的強大，勞動者貧困象征國家的落后。但是，由于勞動者本身“不能理解那個利益（社會利益），也不可能理解它與自身利益的聯系。他的條件使他沒有時間去接收必需的信息，即使他得到了充分的信息，他所受的教育和習慣通常也使他不善于判斷。所以在公眾審議中，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他們的聲音也很少受到重視”。因此，“所有者階層也許從社會的繁榮中所獲得的東西可能多于勞動者階層，但是沒有哪一個階層從社會的衰退中所遭受的痛苦比勞動者階層更大”。[4]
（2）論資本利潤
斯密認為，利潤從根本來源上說是雇主或資本家從勞動者對原材料增加的價值中扣除的那一部分；從直接來源上說，是生產費用的一部分，是資本家的服務和資本的職能的回報，是他的“生活資料的正當資源”?？傮w而言，資本利潤的增減取決于國民財富的增減。隨著國家財富的增加，投資增加，同行業的資本就會形成競爭，進而降低資本利潤。此外，資本增加，工資提高，也傾向于降低利潤。而且，“利潤是非常容易波動的?！麧櫜粌H要受到他所經營的商品價格的每一變動的影響。而且要受到他的同行以及消費者的運氣好壞以及商品在海陸運輸中，甚至存放在倉庫里可能發生的千百種意外事件的影響”。斯密還指出，投資城鎮的資本利潤率低于投資農村的資本利潤率。因為，城鎮積聚了大量的資本，但工人的數量有限，對工人的競爭提高了勞動工資，降低了資本利潤；而在農村地區，資本缺乏，工人富余，工人的競爭壓低了勞動工資，增加了資本利潤。[5]
資本家或雇主的利益與社會總體利益的關系不同于地主和勞動者階層?！八麄兊睦鎻膩聿慌c公眾利益相一致?！薄袄麧櫬什⒉幌竦刈夂凸べY那樣隨同社會的繁榮而上升，隨社會的衰退而下降。相反，它在富裕國家中相當的低，在窮困國家中自然而然的高，而且它總是在最快地走向毀滅的國家中最高?！币虼?，資本家階層“在每種場合都可能是更多地偏向于他們的特殊部分的利益”，而不是社會利益?！岸宜麄兺ǔ嶂杂谄垓_，甚至壓迫公眾。在許多場合他們既欺騙了公眾，又壓迫了公眾”。所以，斯密建議，“聽取這個階層提出的關于任何商業新法或法規的建議應當極為慎重。而且在沒有經過長時期的認真考察后不應輕易接受；在考察時不僅應以最大的細心，甚至還應報以最大的懷疑”。[6]
對于貨幣工資和貨幣利潤的不平等情況，斯密也進行了分析。他指出職業本身的某些情況以及阻礙事物完全自由發展的政策使貨幣工資和貨幣利潤不平等。首先，職業性質的差別，主要包括：“職業本身的愜意性或不愜意性；職業本身的易學性和廉價性，或職業學習困難，而且需要費用；職業的長期不變性或易變性；擔負工作的人所負責任的大??；從事該種職業的成功的可能性或不可能性?！币话愣?，從事乏味、易變、擔負責任大、成功可能性小以及需要學習費用的職業的工人，收入一般較為豐厚。而資本利潤往往只受職業本身的愜意性或不愜意性以及從事的工作的危險性與安全感影響。風險越高，利潤一般也相應提高。其次，阻礙事物完全自由發展的政策，主要包括：“通過限制參與某些職業競爭的人數，使有些愿意參與競爭的人進不來；在另外一些職業中增加參與的人數，使其超過自然的限度；通過阻礙勞動和資本的自由流動，使他們不能由一個職業任意轉換到另一職業，從一個地方任意轉移到另一個地方?！?a id="w007">[7]
（3）論地租
對于地租，斯密認為，其是承租人使用土地而支付的價格。地主在索取地租時總是依據農場主所能夠支付的多少，盡可能使之達到最高?！霸谡{整租借的條件時，地主總是竭力使承租人除了留有足夠的資金購買種子、支付勞動工資、購買和維持牲畜以及其他農具的費用再加上農業資金在鄰近地區的平均利潤外，從其產品中得不到更多的東西?！?a id="w008">[8]地主階層的利益是“嚴格地和不可分割地”與社會整體利益聯系著。真實地租會隨著社會狀況的改良而得以提升，地主的財富得以增加，對勞動或他人勞動產品的購買力也增加。但是，由于怠惰、無知，他們在影響社會利益的政策制定方面往往表現得能力不足。
2.大衛·李嘉圖對收入分配的論述
大衛·李嘉圖對收入分配的看法批判地繼承了斯密的觀點，他也認為國民財富是以利潤、工資和地租的形式在資本家、工人和地主間進行分配。他更加強調分配問題是經濟學的主要問題，更加強調勞動作為價值創造源泉的唯一性。
（1）論地租
關于地租問題，李嘉圖是把它當作解決整個分配問題的關鍵來研究的。他認為，“地租是為使用土地的原有的和不可摧毀的生產力而付給地主的那一部分土地產品”。[9]在土地數量無限、質量無差異、土地供給大于需求的條件下，不需要支付地租。但如果土地數量有限，需求大于供給，土地在質量、位置等方面存在優劣，這樣就會產生地租?！白罘饰趾臀恢米钸m宜的土地將首先投入耕種，其產品的交換價值和其他一切商品的交換價值一樣，是由從生產到送上市場這一整個過程中所必需的各種形式的勞動總量所決定的”，[10]但是，“當土地最為豐富、生產力最大而又最為肥沃的時候，它并不會提供地租。只有在地力減退、勞動報酬減少的時候，較肥沃土地的原有產品中才有一部分被留下來成為地租”。[11]隨著社會發展和人口增加，中等和劣等質量的土地開始被耕種。由于“一切商品，不論是工業制成品、礦產品還是土地產品，規定其交換價值的永遠不是在極為有利，并為具有特種生產設施的人所獨有的條件下進行生產時已感夠用的較小量勞動，而是不享有這種便利的人進行生產時所必須投入的較大量勞動”，[12]所以，中等地的耕種使優等地得以形成地租；劣等地的耕種又使中等地形成地租，并且提高了優等地的地租。也就是說，從勞動決定價值的角度出發，地租源于農業中的超額利潤。只耕種優等地時，農產品的社會價值由優等地決定，不存在超額利潤，也就沒有地租。但當中等地和劣等地投入耕種時，農產品按劣等地所決定的社會價值出售，劣等地不存在超額利潤，沒有地租，而優等地和中等地上的農產品價值低于社會價值卻按社會價值進行出售，這就會產生超額利潤，也就形成地租。
而且，隨著對農產品需求的增加，在優等地有限的條件下，資本不得不依次向劣等地轉移，致使農業生產逐漸困難，勞動耗費逐漸增加，社會價值逐漸增大，地租就具備了逐漸增加的趨勢。“地租上漲始終是一國財富增加以及為已增加的人口提供食物發生困難的結果。……在可用的土地的生產力減退的時候，地租增加得最為迅速?！?a id="w013">[13]“（隨著國家財富與人口的自然增長）每當我們有必要在土地上追加一份生產報酬較少的資本時，地租就會增加?！鐣先魏螚l件如果使我們無須在土地上使用這份資本，從而使最后使用的一份資本生產力更大時，就會使地租降低?！?a id="w014">[14]此外，農業改良（增進土地生產力和改良機器）可以使獲得土地產品的勞動量減少，農產品的相對價格就會跌落，也會出現較長時期地租絕對減少的現象。
（2）論工資
對于工資問題，李嘉圖首先分析了勞動的自然價格和市場價格。勞動的自然價格是“讓勞動者大體上能夠生活下去并不增不減地延續其后裔所必需的價格”。[15]它往往受到人民的風俗習慣的影響。并且，在不存在農業改良和可供進口食物的條件下，勞動的自然價格有上漲的趨勢。而勞動的市場價格，即工資，是“根據供求比例的自然作用實際支付的價格。勞動稀少時就昂貴，豐裕時就便宜”。[16]但市場價格有符合自然價格的傾向。而在一個狀況日趨改善的社會里，資本逐漸而持續的增加將導致對勞動需求的增加，“市場工資率可能無限期地持續高于自然率”。[17]貨幣工資除受貨幣價值變動影響外，主要受到勞動者的供給與需求以及用勞動工資購買的各種商品的價格兩個因素影響。李嘉圖同時指出，“在社會的自然發展中，勞動工資就其受供求關系調節的范圍而言，將有下降的傾向。因為勞動者的供給繼續按照相同的比率增加，而其需求的增加率則較慢”。[18]但是，工資還受到工資所購買的各種商品價格的調節，由于勞動者的供給增加，對必需品的需求也會增加，從而導致生產必需品的勞動量將增加，必需品的價格也會上漲。此時，如果工資下降，勞動者將遭受雙重困難。所以，貨幣工資應該上漲，但“上漲的程度卻不足以使勞動者購買商品漲價前那樣多的享受品和必需品”。[19]勞動者報酬實際上已經惡化。而工資的這種增加，反而降低了資本家的利潤?？梢?，“使地租提高的同一原因（即越來越難用同一比例的勞動量來提供商品的增加量）也會使工資提高”。[20]二者不同之處在于，地主所得的份額價值和數量都會提高，而工人所得部分的價值提高了，但實際份額將減少。在對工資問題進行分析的最后，李嘉圖還特別強調要保證勞動力市場的自由競爭性，反對立法機關干涉?！肮べY正像所有其他契約一樣，應當由市場上公平而自由的競爭決定，而絕不應當用立法機關的干涉加以統制?！?a id="w021">[21]
（3）論利潤
對于利潤問題，李嘉圖指出：“土地產品在支付地主和勞動者的份額后，其余額必然歸于農場主，成為資本的利潤?！?a id="w022">[22]一般而言，利潤與工資成反比例關系。隨著谷物等農產品價格的上漲，勞動者的貨幣工資會增加，農場主的利潤和制造業的利潤就會減少?！叭绻r場主不能從他支付地租后剩下來的谷物中獲得更多的價值，如果制造業者不能從他的制造品中獲得更多的價值，如果兩者都不得不支付更大價值的工資，那么工資上漲時利潤就必然低落?！?a id="w023">[23]
對于不同行業的資本利潤問題，李嘉圖也進行了分析。他指出，“不同行業的資本的利潤互相保持一種比例，并且都朝同一方向按同一程度變動的趨勢”。[24]一旦某一行業產品供不應求，市場價格會超過自然價格，進而形成高利潤，而利潤差異導致資本的流動。其他行業的資本就會被吸引到該行業，資本增加導致商品供給增加，商品價格就會下降，該行業的利潤就會降到一般水平?！爱敼べY上漲、新增人口必需品供應困難的增加使一般利潤下降并逐漸穩定時，農場主的利潤可能在一個短時期內超過原先的水平?！浅姓J這種事實絕不會推翻下一理論，即利潤取決于工資的高或低，工資取決于必需品的價格，而必需品的價格又主要取決于食物的價格。”[25]
此外，李嘉圖還認為各階級所得的比例關系在收入分配中是最重要的。但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中，這種關系是相互對立的。工資與利潤的變化是成反比例的，工資增加，利潤就減少。地租同利潤的增加也是反比例的，地租的提高會影響到貨幣工資的提高，進而使利潤下降”。[26]
3.薩伊的分配理論
薩伊的分配理論是以他的生產三要素論為基礎的，并且與他的價值論密切相關。他認為，財富由物品的價值構成，而價值源于效用。生產就是創造效用。“人們所給予物品的價值，是由物品的用途而產生的?！斎藗兂姓J某東西有價值時，所根據的總是它的有用性。……現在讓我把物品滿足人類需要的內在力量叫作效用。……創造具有任何效用的物品，就等于創造財富?！锲返男в镁褪俏锲穬r值的基礎，而物品的價值就是由財富所構成的?！肆λ鶆撛斓牟皇俏锲范切в?。……所謂生產不是創造物品，而是創造效用?！?a id="w027">[27]而生產有三個“不可缺少的”要素——勞動、資本和自然力，它們在自己職能范圍內協同進行生產工作?！坝捎谒鼈儏f同創造價值，因此它們的使用是有價值的，而且通常得有報酬。對借用勞動力所付的代價叫作工資；對借用資本所付的代價叫作利息；對借用土地所付的代價叫作地租。”[28]即財富（或者產品）是由勞動、資本和自然力共同創造的，這樣創造出來的產品構成擁有這些生產手段的人的收入，即工人勞動得到工資，資本家付出資本得到利息，地主出租土地得到地租。
（1）論工資
對于勞動的收入，薩伊首先從“一般勞動的利潤”進行分析，他指出，在勞動供不應求的時候，利潤比率最高?！皬膭趧拥睦麧櫛嚷屎唾Y本與土地的利潤比率的比較，我們可以看到，在充足的資本引起大量的勞動力需求的地方，……勞動利潤的比率最高。”[29]而不同生產部門的勞動力的利潤又與工作的危險、困難或疲勞的程度，工作的定期性和不定期性，以及所需技巧和才干的程度等幾個因素有關。而一般勞動利潤不平均的最重要原因是勞動所需技巧的程度不同。因為高技巧的訓練需要較長的時間和一定的費用，“而這些費用的總和構成累計資本。這樣，它的報酬，不但包括勞動的工資，而且包括在訓練時所墊付的資本的利息”。[30]所以，“所有需要長期教育和才能的工作即需要高等普通教育的工作，比不需要這么多教育的工作有更高的報酬。教育是資本，它應當產生和勞動的一般報酬沒有關系的利息”。[31]
此外，他還特別分析了科學家的利潤、冒險家的利潤以及勞工的利潤。他指出，科學家的勞動與其報酬不相稱，他們給人類和企業帶來了巨大利益，但他們只得到產品的極小部分，所以，應該“通過特殊恩典或通過使人喜悅的榮譽獎賞來增補科學家”。[32]而冒險家（應用既得的知識去創造供人類消費的產品的制造者、農民、商人等）憑借自身“高級勞動”往往獲得較高勞動報酬。因為他們“通常必須自己供給所需資金”，而且“需要兼有那些往往不可兼得的質量與技能，即判斷力、堅毅、常識和專業知識”，[33]這使投入流通的這種勞動的供給小于需求。勞工階級（受雇于老板、經理或冒險家，為他們工作的人）一般供過于求，所以，“這種勞動的工資很少超過絕對必需的生活費用（維持自身及子女生存的費用，部分是看勞工所屬國家的習慣而定）”。[34]但當普通勞動工資意外下降到勞工生活費水平以下時，如果工資下降是永久性的，政府應該“給失業工人發現新的或永久的職業，鼓勵新產業部門的建立，著手在遙遠的地方興辦企業、殖民等”；對于非永久性的工資下降，政府的臨時性幫助“應當限于那些因波動而不幸遭受痛苦的人”。[35]薩伊還指出，應該“推動或促進勞工階級節儉協會，鼓勵勞工階級把每天所儲蓄的小額款項存到這些協會作為準備金，以備年老或發生意外災難不能從勞動賺得利潤時動用”。[36]為此，提高工資是值得做的。而且薩伊還主張，政府應該在不妨礙個人自由來往的范圍內保護勞工階級的利益，因為他們在與雇主訂立工資合同時，所處的地位一般不像雇主那么有利。
（2）論利潤
對于資本的收入，薩伊指出，資本具有在生產中提供服務的功能，由此形成資本需求并使資本所有者憑借資本的服務索取報酬。對資本生產性服務的等值報酬稱為“資本的利潤”。資本所有者一般有兩種方式處置資本：一是自己使用；二是出借他人。如果資本家自己將他的資本進行生產性使用，那么他獲得的資本收入就包括“資本的利潤”，這部分利潤“附在他自己才能與勞動的收入上面，并往往和這個收入混在一起”。[37]而資本家才能和勞動的收入是薩伊所稱的“使用資本的勞動的利潤”。也就是說，此時資本的收入為“資本的利潤”加上“使用資本的勞動的利潤”，而要明確區分這二者卻是非常困難的，但是，他還是盡力地做出了嘗試。他認為，總利潤的平均和同行之間利潤差額的平均二者的差額“似乎是所使用的技能與勞動的差異的正確指標”，可大體準確地估計總利潤中“資本的利潤”和“使用資本的勞動的利潤”。他假定，“兩家皮毛商行各以十萬法郎為資本，一家每年平均得二萬四千法郎利潤，而另一家只得六千法郎。這兩者之差是一萬八千法郎，這可以說是由于不同技能與勞動。利潤差額的平均是九千法郎，這可看作勞動的利得。從一萬五千法郎即這行業的平均利潤減去九千法郎，就得到六千法郎，即所投入的資本的利潤”。[38]如果資本家將資本借給另一個人進行生產性使用，那么，資本依然會產生“資本的利潤”，只是這部分利潤讓給了借款人，此時，資本所有者所獲得的資本的收入為利息?！袄⒂少Y本的租金與補償資本家所冒全部地或局部地失去資本的風險的保險費組成，……分開或區別這兩個組成部分是極其困難的事情?！?a id="w039">[39]但是，保險費的比率往往在當中占更大部分，并要看借款人的安全來決定。安全主要依賴“借款用途的安全（包括借貸的期限）、借款人的才能品德以及他所居住國家的賢明政府”。[40]一般而言，在借款風險小、借貸時間短、借款人信用好、借貸國家法律保障完善的情況下，借貸利率一般較低。此外，可利用的資本增加越多，借貸資本的利息也就越低。對于資本的使用，薩伊指出，對于資本家而言，最有利的用法是在同樣風險下能生成最大利潤的用法，但未必對一般社會最有利。就一個國家的利益來說，將資本投在國內農業上是最有利的，其次是用于加強或增進天然生產力，隨后就是投于制造業與國內商業。
（3）論地租
對于土地的收入，薩伊指出，土地憑借貨物生產中所起的生產性服務作用獲取報酬，這是地主得到利潤的由來。土地具有競爭性，是“唯一的或幾乎唯一的能由人占為己有以取得特殊或獨占利益的自然力”。[41]土地產品被需求，所以其生產力才具有價值。土地生產力價值隨著需求的增加而增加，隨著供給的增加而減少；不同性質的土地具有不同的需求和供給。此外，土地的利潤還與投入的成本有關。如果土地的總產品中扣除所墊付的本金與該本金的利息、勞動的利潤以及把產品運到市場或更換地點的費用外沒有剩余，那么，土地本身就不產生利潤，地主也得不到土地的租金。當農民租借土地時，他自己保留他勞動的工資以及他花費在耕作上的資本的利潤后，把土地生產力所產生的利潤交給地主，構成了地租。由于出價競租的人較多、可耕種土地數量有限以及地主在財富聲望等方面的優勢，地主在與租戶議租時往往占優勢，并且地主可“獨享任何可增加土地利潤的情況的收益”，[42]因此，地租一般按土地利潤的最高比率決定。
（二）新古典經濟學家對收入分配的論述
1.克拉克的收入分配理論
克拉克關于收入分配的論述集中在其著作《財富的分配》一書中，在此書開篇，克拉克就強調：“對于實事求是的人和從事研究工作的人來說，在各個要求獲得應得權利的人中間分配財富的問題，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經濟問題。社會收入分為工資、利息和利潤是不是有一個自然規律作根據？如果有的話，這個規律究竟是什么？這是需要解決的問題?！?a id="w043">[43]
隨后，克拉克指出：“如果自然規律能夠充分發揮作用，那么，從事任何生產職能所應當分配到的收入量，都將以它實際所生產的成果來衡量?！?a id="w044">[44]因此，這個分配的自然規律就是：協同生產財富的三個生產因素（勞動、資本和企業家職能）依據它們在生產過程中對共同生產的產品各自所貢獻的份額獲得相應的報酬。在這個自然規律的作用下，社會的總收入分為性質不同的三大份——工資總額（勞動的收入）、利息總額（資本的收入，包括地租）和利潤總額（企業家職能的收入）。也就是說，勞動、資本和企業家職能共同參與價值的創造，每種生產要素按其貢獻大小獲得相應收入，但是分配是分三個不同階段進行的?！暗谝淮畏峙錄Q定各個產業團體的收入，第二次分配決定各個小團體的收入，最后的分配是對產業系統內無數個小團體中的工資和利息進行調配。各個大團體和小團體所分到的份額，完全由物價來決定。”[45]
（1）工資論
克拉克認為，對于大多數依靠勞動獲取工資的人說來，工資表現了一切經濟力量發生作用的結果。工資規律的性質決定勞動人民生活水平的高低。“工資的多少，決定他們生活享受的舒適程度，以及他們能夠給兒女們以多少教育、健康和幸福的保證。并且，由于世代相承，工資的高低對勞動階級的福利還具有積累式的影響?！?a id="w046">[46]工資高低表面上是由合約談判中雙方力量的大小和手段的高低決定，但是，這種討價還價只能“局部地、在一個狹隘的幅度以內”影響勞動報酬的標準，而真正影響工資本身市場標準的是那個“深奧而活躍的”自然規律，即工資是由最后一單位勞動的邊際生產力決定的?！拔覀兩a多少，就能得到多少——這是人類生活的重要原則。我們用勞動所能創造的產量，是由一個最后單位的純粹勞動，對原有勞動的產量所增加的部分來決定的。最后生產力支配工資?！?a id="w047">[47]這個規律是“像萬有引力那樣”客觀存在的，而且是普遍的、永久的：“無論什么地方，所有限制它起作用的局部的、容易變化的勢力都沒有它那樣經久?！?a id="w048">[48]而且，如果工人的實際工資等于勞動的全部產物，那么這個社會就是公平的?！叭绻粋€國家強迫工人將根據創造權原屬于他自己的財富留給工廠主，那么這個國家一定要在嚴重的關頭歸于失敗?，F代國家對它的主義是否忠實，只要研究分配問題便可解決。”[49]克拉克還認為，工資會隨著靜態標準的變化而變化。他指出，社會中有五個不斷變化的現象[50]，這些變化都是合乎自然的，而且，“每個動態的大變化，一定會使靜態的價值以及實際工資和利息所趨向的靜態的工資和利息發生變化”。[51]尤其是生產技術的進步，更有利于工資的上漲?！叭绻a方法的改良……是連續不斷地出現，……那么，工資標準必然不斷上漲，而實際工資也不斷隨之提高，但是總要比標準落后一些?！?a id="w052">[52]
（2）利潤論
克拉克認為利潤是企業家職能的報酬?！斑@種職能本身，既不包含勞動，也不包含擁有資本，它的職能完全在于建立和維持各個生產要素間的有效聯系，并使它們發揮作用。”[53]他認為，在靜態社會中，由于競爭的原因，不存在企業家利潤。“無論什么地方，如果存在著企業家的利潤，某種商品在一定時間內便賣得比正常價格高些。競爭傾向于消滅利潤，就是說，要把實際價格降低到普通經濟學以及通常的經驗所說的‘自然’標準?！绻恳患锲返膬r格，都能立刻達到和生產成本相符的標準，那么，企業家便毫無所得。”[54]在克拉克看來，只有在動態社會中，通過技術進步，企業家才能獲得利潤，而且技術進步可以提高生產力水平，從而也有利于提高工資。“由于一種新的發明，某種東西的生產成本降低了。這首先給予企業家以利潤。其次又按照我們所曾經敘述的方法提高了工資和利息。這就等于創造了新的財富，因為社會的收入增加了，而且從使用改良的方法的時候開始，靜態的工資標準也隨著提高了。工資所趨向的標準，不再是使用新方法以前的標準，而是新的、較高的標準了?，F在工資接近于和工人現在所能生產的產量相等，而這個產量比以前多。當新的發明的收獲分布于整個社會時，工人的收入就和新的標準工資相等。”[55]企業家雖然可以從技術進步中獲得利潤，但這些利潤都是暫時的?！埃ü澥∩a費用的發明）產生利潤，……是不能經常保持的，企業家只能暫時占有它，而不能長久保持它，……過了一些時候，這個收入也必然離開企業家的手，分布到社會的全體成員中去?！?a id="w056">[56]
2.馬歇爾收入分配理論
阿爾弗雷德·馬歇爾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英國乃至世界著名的經濟學家，是劍橋學派的創始人，其理論思想主要集中于其巨著《經濟學原理》一書，此中，也包含了他關于收入分配的重要論述。首先，他在薩伊生產三要素論（勞動、資本和土地）的基礎上，加入了組織（指工業組織，內容包括分工、機器改良、生產規模、企業管理等，他特別重視資本家的“管理才能”）要素，構成了他的生產四要素論。他認為這四種要素共同協作創造了國民收入（可供分配的各種享受的新來源的總和中算作個人收入的部分），因此，國民收入被分解為四種要素的報酬進行分配，分別對應為工資、利息、地租和利潤。“換言之，國民收益是一個國家內所有生產要素的純產品總量，同時又是支付這些要素價格的唯一源泉：它分為勞動工資、資本利息和土地在生產上具有級差優勢的生產者剩余或地租。工資、利息和地租或生產者剩余構成了全部國民收益，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國民收益越大，他們各自貢獻的份額也就越大?！?a id="w057">[57]其次，他運用均衡價格理論分析各要素均衡價格的決定，形成生產要素價格論。他認為，生產要素也是一種商品，它們價格的決定不僅取決于邊際生產力之類的需求方面的因素，也取決于供給成本之類的供給方面的因素（“影響生產要素供給的諸原因和影響需求的諸原因對分配有著同等的影響”[58]）。供需兩方面共同決定了各生產要素的均衡價格，而均衡價格則決定了它們各自在國民收入分配中所得的份額?？梢?，馬歇爾的生產要素價格論實質上就是他的收入分配理論。
（1）工資理論
馬歇爾認為，工資是勞動的報酬，是勞動需求和勞動供給均衡時勞動的價格；勞動的需求價格是由勞動的邊際生產力決定的，因為企業家使用生產要素遵循這樣的原則：“在此要素的邊際運用上，因為此要素的使用而使其成本與增加的純產品成比例?！薄拔覀儽仨毎堰@個普遍原則運用到對勞動的雇用上。”[59]因此，“各類勞動者的工資傾向于等于該類邊際勞動者的追加勞動所提供的純產品”。[60]所以，邊際勞動生產力是決定勞動工資的一個重要方面。而供給價格取決于培養、訓練和保持有效率的勞動的精力所用的成本?！肮べY既有等于勞動純產品的趨勢，使勞動邊際生產力決定勞動的需求價格；另一方面，工資又有同培養、訓練和保持有效率的勞動的精力所用的成本有密切關系（雖然是間接而復雜的）的趨勢。這個問題中的各種因素都相互制約著，它們偶爾使供給價格和需求價格相等：工資既不是由需求價格也不是由供給價格決定的，而是由支配供給和需求的一系列的原因決定的?！?a id="w061">[61]此外，馬歇爾還分析了勞動需求和供給的五個重要特點，[62]他認為，這些特點“不僅影響供求力量發生作用的形式，而且影響其本質，并在某種程度上限制和阻撓供求力量自由發生作用”。[63]
（2）利息理論
馬歇爾指出，利息是資本要素的均衡價格，由資本的需求價格和供給價格決定?！凹热焕⑹侨魏问袌錾鲜褂觅Y本的代價，那么利息常常趨向于一個均衡點，使得該市場在利率下對資本的需求總量恰好等于在該利率下即將來到的資本的總供給量。”[64]當局部市場資本需求增加時，可以通過抽調鄰近地區的資本來增加供給。但從整個資本市場來看，利率的增加并不會引起資本供給總量的快速大幅增加，因為“資本的一般來源是勞動和等待的結果”，利率的提高“可以引誘人做額外勞動和額外等待”，但這個量相對而言比較少。所以，當資本短期需求大幅增加時，利率上漲，資本會從邊際效率最低的用途中逐漸轉移出來，“供給的增加要比利率上漲大得多”。利率的提高只能“慢慢地、逐漸地增加資本的總供給量”。[65]此外，馬歇爾還對純息和毛息進行了區分，所謂純息“只是資本的報酬，或者只是等待的報酬”，而毛息，也就是一般所指的利息，“除了純息之外，還包括其他因素（風險保險費和管理報酬）”。[66]純息有相等的趨勢，而毛息則不然，即便在存在競爭的條件下。
（3）利潤理論
按照馬歇爾的觀點，利潤可以認為是企業家才能的報酬。他認為，使用資本的經營能力的供給由三種因素構成：“一是資本的供給；二是使用資本的經營能力的供給；三是把前兩個因素有效地結合起來進行生產組合的供給?！逼渲校髢蓚€因素的報酬，就是管理上的總報酬。[67]馬歇爾認為，利潤的大小取決于企業家才能的需求和供給。企業家才能需求增加，導致收入增加，會“使某些力量發生作用，而這些力量能使獲得該收入的人的供給趨于增加”。[68]企業家才能在長期中有使自己適應需求的趨勢。同時，他還把均衡時間因素考慮進來。在短期，利潤是一種“剩余”而不計入成本，就長期而言，利潤是產品正常費用的一部分，即“全部正常利潤都列入真正或長期的供給價格之中”。[69]而且，“企業家的利潤受到他的資本（包括企業組織）、他的勞動和雇工的勞動產品的價格變動的影響”。[70]產品價格的上漲，可能使利潤大幅增加，也會使工資趨于增加，但工資的增幅遠遠不及利潤的增幅。
（4）地租理論
馬歇爾指出，土地不同于人本身、人制造出來的生產要素以及人對土地進行的改良，土地的總供給是固定的，不像其他要素那樣可以按不同方式在不同程度上與它們服務的需求相適應。一方面，土地的收入有等于其邊際純產品價值的趨勢，短期收入由總供給量和對土地服務的需求量來決定；另一方面，由于土地存量的固定性，土地收入的提高只是導致部分農場主土地要素的增加、相應土地要素收入轉移，但并沒有增加國民收益。[71]
（三）馬克思對收入分配的論述
馬克思關于收入分配理論的論述主要集中在巨著《資本論》中，《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哥達綱領批判》以及《共產黨宣言》等著述也有涉及。從這些著作中可以看出，馬克思的收入分配理論是建立在兩個前提基礎上的。一是生產力決定論，即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而生產關系決定分配關系。二是勞動價值論，即勞動是一切價值創造的源泉。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創造價值。在這兩個基礎之上，馬克思對資本主義及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分配問題進行了分析。
1.資本主義制度的收入分配
馬克思對資本主義制度收入分配的分析是以剩余價值理論為核心的。根據馬克思的論述，勞動力是一種“獨特的使用價值，即它是價值的源泉，能夠創造出比自身價值大的價值”。[72]勞動力創造的總價值中一部分成為勞動力價值，一部分成為剩余價值。勞動力價值表現為工資，是勞動者獲得的在必要勞動時間內創造的價值，取決于再生產這一勞動力所必需的社會必要勞動，也就是生產工人獲取必要生活資料所需的勞動?！皠趧恿Φ膬r值可以歸結為一定量生活資料的價值。因此，它也隨著這些生活資料的價值即生產這些生活資料所需要的勞動時間量的改變而改變。”[73]這些生活資料的價值包括維持勞動者所需要的生活資料的價值，以及作為工人的補充者即工人子女的生活資料的價值和以提高勞動力素質為目的的教育與訓練所需生活資料的價值。同時，勞動力價值的規定還受歷史和道德因素影響?！八^必不可少的需要的范圍，和滿足這些需要的方式一樣，本身是歷史的產物，因此多半取決于一個國家的文化水平，其中主要取決于自由工人階級是在什么條件下形成的，從而它有哪些習慣和生活要求。因此，和其他商品不同，勞動力的價值規定包含著一個歷史的和道德的因素。”[74]而剩余價值是資本家無償占有的雇用工人剩余勞動創造的價值，并被進一步分解為利潤、利息和地租，以利潤和地租的形式賦予資本和地產的所有者。因此，資本家獲得利潤、地主獲得地租只是收入分配的表現形式，其實質是他們對雇用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的瓜分。而且，資本家為了獲得更多的剩余價值，總是極力延長工人的勞動時間，而相對壓低工人的工資。“我們的資本家不僅懂得用勞動力的低價值去換取勞動力創造的高價值，而且更懂得用延長的勞動過程去換取更多的價值?！?a id="w075">[75]工人也會為了提高相對工資以及“把工作日限制在一定的正常量內”與資本家展開斗爭?！百Y本家要堅持他作為買者的權利，他會盡量延長工作日，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會把一個工作日變成兩個工作日。雖然已賣出商品的特殊性質給它的買者規定一定的消費界限，但是工人也要求堅持他作為賣者的權利，要求把工作日限制在一定的正常量內?！谄降鹊臋嗬g，團結就是力量，力量將會起決定作用?！?a id="w076">[76]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資本有機構成會不斷提高，利潤的絕對量增加，相對量下降；地租的絕對量和相對量都上升；而工資總是被限制在維持勞動力再生產所必需的生存水平上，從而造成無產階級的相對甚至是絕對貧困越來越嚴重。
此外，馬克思還指出，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勞動力市場的變化和國家干預的不同性質也會影響到資本和勞動力在生產中的地位，進而影響資本主義制度的分配。
2.共產主義制度的分配
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將共產主義社會區分為兩個階段：共產主義社會第一階段和共產主義高級階段。第一階段脫胎于資本主義社會，在經濟、道德和精神方面帶有資本主義的痕跡，對消費品的分配只能按照等價交換的原則進行按勞分配?！懊恳粋€生產者，在作了各項扣除以后，從社會領回的，正好是他給予社會的。他給予社會的，就是他個人的勞動量。例如，社會勞動日是由全部個人勞動小時構成的；各個生產者的個人勞動時間就是社會勞動日中他所提供的部分，就是社會勞動日中他的一份。他從社會領得一張憑證，證明他提供了多少勞動（扣除他為公共基金而進行的勞動），他根據這張憑證從社會儲存中領得一份耗費同等勞動量的消費資料。他以一種形式給予社會的勞動量，又以另一種形式領回來?！?a id="w077">[77]而在共產主義高級階段，“迫使個人奴隸般地服從分工的情形已經消失，從而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對立也隨之消失”“勞動已經不僅僅是謀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隨著個人的全面發展，他們的生產力也增長起來，而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社會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權利的狹隘眼界，實行“各盡所能，按需分配”。[78]
二 經濟增長對收入分配演變的影響
20世紀50～60年代，隨著經濟增長理論的發展，經濟增長與收入分配的研究如火如荼。其中，庫茲涅茨的研究具有奠基性，對后來的研究影響較大。庫茲涅茨通過對英國、美國、德國等不同經濟發展階段國家有限統計數據的分析，指出長期中收入分配不平等和經濟發展間存在倒U形關系，即“在前工業文明向工業文明過渡的經濟增長早期收入不平等擴大，經短暫穩定時期后，在增長的后期不平等差距逐漸消失”。他認為導致收入分配不平等擴大的因素主要有兩個：一是儲蓄集中的集聚效應，富裕階層更有能力和意愿進行儲蓄，而儲蓄導致更多的收入，進而導致貧富差距拉大；二是收入分配的產業結構差異（城鄉差異），由于農村的人均收入明顯低于城市以及城市存在更大的收入不平等，伴隨經濟增長出現的城市化和工業化進程，整體的收入不平等狀況就會惡化。但隨著收入差距的擴大，法律和國家政策干預、富裕階層因低生育傾向而占總人口的比重降低、技術進步與新興產業出現而引起的產業結構調整等會削弱儲蓄集中的聚集效應，進而導致收入差距隨經濟增長而縮小。[79]在此之后倒U形假說在理論上得到了Lewis兩部門勞動力轉移模型的論證，[80]并經由Fei和Ranis發展成為嚴密的邏輯體系。[81]Robinson通過數學推導證明了庫茲涅茨假說。[82]Paukert的實證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庫茲涅茨的倒U形假說。他將56個國家（其中包括40個發展中國家）收入分配數據按照人均國民收入進行分組并計算每組內各個國家基尼系數的平均值，發現當人均國民收入從100美元以下增加到101～200美元以及更高水平時，收入分配不平等增加了，當人均國民收入位于200～500美元時，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達到峰值。之后，隨著人均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收入分配不平等的程度開始減小。也就是說，人均GDP越低的國家，收入分配不平等越嚴重，而人均GDP越高的國家，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越低。[83]Adelman 和 Morris利用43個發展中國家的跨國數據支持了庫茲涅茨假說。[84]Ahluwalia利用60個國家的跨國數據（包括40個發展中國家、14個發達國家以及6個社會主義國家）進行多元回歸分析，實證結果強烈支持庫茲涅茨的倒U形假說。[85]
當然，并不是所有關于該問題的研究都支持庫茲涅茨倒U形假說。比如，Fei等對中國臺灣地區20世紀50年代到20世紀70年代經濟發展起飛階段的經濟發展實踐進行實證分析，結果表明在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基尼系數不僅沒有增加反而下降了，也就是說經濟增長導致收入分配差距縮小。[86]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許多經濟學家利用不同國家的樣本數據進行定量分析，統計檢驗的結果要么認為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不存在系統性聯系，要么認為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的關系遠比庫茲涅茨倒U形假說復雜?？傊?，庫茲涅茨倒U形假說并不被相關實證分析所支持。這方面相關研究文獻較多，其中，Anand 和 Kanbur利用60個發達及發展中國家的數據驗證了六個描述不平等的指標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結果表明，隨著經濟發展，不平等程度并沒有由低向高演進，而是始終保持不變，這與之前的研究結論相反，也否定了庫茲涅茨倒U形假說。[87]Deininger 和Squire通過引入一個新的、質量更高的、覆蓋范圍更大的測量收入分配不平等的數據集（包括108個國家），對收入分配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了研究，并沒有發現總體收入分配不平等的變化與經濟增長存在系統性聯系，但是，經濟增長與消除貧困之間存在著較強的正相關性。[88]Barro利用84個國家的面板數據對收入分配不平等與經濟增長及投資增長率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二者總體相關性比較微弱。對于貧窮國家而言，較高的收入分配不平等阻礙經濟增長，而對于較為富裕的國家而言則有利于促進經濟增長。作為經驗規律的庫茲涅茨曲線所描述的收入分配不平等起初隨經濟增長而增加隨后隨經濟增長而下降的現象并不能解釋不同國家、不同時期的收入分配變化情況。[89]Banerjee 和Duflo通過利用非參數方法，利用選取自Deininger和 Squire研究中的45個國家高質量的數據以及Barro研究中的50個國家樣本對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了研究，進一步指出，兩個變量之間的關系可能遠非線性，收入分配不平等不管是向哪個方向變化，都阻礙經濟增長。對于收入分配不平等和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往往會由于使用數據樣本、數據標準以及測量方法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結論。[90]Grimalda 和Vivarelli通過一個演化的兩部門模型研究了偏向技能的技術進步對中等收入國家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平等變化路徑關系的影響。實證分析表明，工資收入的不平等既不是經濟增長的必要條件，也不是充分條件。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不平等的關系遠非庫茲涅茨假說描述的那么簡單。[91]Hasanov 和Izraeli利用美國州級數據的實證分析表明，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不平等是非線性的，降低或增加不平等都將大大阻礙經濟增長，而保持穩定的不平等狀態可能有利于經濟增長。教育和完善勞動力市場對促進經濟增長和提高窮人收入至關重要。[92]Gallup利用87個國家的面板數據對庫茲涅茨假說進行驗證，結果表明，庫茲涅茨假說并不被支持，而且他利用固定效應模型發現，收入分配不平等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U形關系，即低收入國家的收入分配不平等在減弱，而高收入國家的收入分配不平等在加劇。[93]Kiatrungwilaikun 和Suriya利用91個國家2000～2012年的數據對收入分配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表明，經濟增長與收入分配不平等之間是U形關系而不是倒U形關系。他們指出，千禧年之初勞動力非農轉移帶來了高速經濟增長和低水平的收入不平等；而近幾年，由于數字經濟的興起，大量的高技術人才流入該部門，結果擴大了收入分配不平等的程度。[94]
此外，Garcia-Penalosa 和Turnovsky設計了一個具有彈性勞動力供給的內生增長模型。在該模型中，代理人實物資本初始稟賦不同，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同時被決定，均衡取決于勞動力供給的平衡。結果表明，更快的經濟增長往往導致更加不平等的收入分配。[95]
三 二元經濟轉型視角下的收入分配演變
20世紀50年代，劉易斯提出了針對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的二元經濟結構理論模型，考察了二元經濟向一元經濟轉化的條件及過程。隨后，費景漢、拉尼斯、喬根森、托達羅、拉克西特等一大批經濟學家開始研究發展中國家的二元經濟結構。二元經濟結構是指城市的現代工業部門與農村的傳統農業部門并存的經濟結構。而二元經濟結構轉型就是使異質的二元經濟結構轉換為同質的現代化的一元經濟結構。其中，收入分配的二元結構向一元結構轉換是至關重要的一個方面，即傳統部門的收入水平會逐漸提高，趨向于與現代部門同等的收入水平。
（一）傳統二元經濟理論
1.劉易斯模型
劉易斯最早認識到欠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條件不同于發達經濟體，更類似于發達國家工業化初期階段。[96]因此，他在研究的時候遵循了古典范式（“支付維持生活的最低工資就可以獲得無限的勞動力供給”[97]），提出了著名的勞動力無限供給條件下的兩部門模型（劉易斯，1954）。劉易斯首先分析了封閉經濟條件下的勞動力無限供給問題。他指出，勞動力無限供給并非適用于世界上一切地區，但對埃及或印度等國來說，“相對于資本和自然資源來說人口如此眾多，以至于在這種經濟的較大的部門里，勞動的邊際生產率很小或等于零，甚至為負數……勞動力的無限供給是存在的”。[98]或者說，只要按最低工資提供的勞動力超過需求，勞動力供給就是無限的。如果可以得到無限的勞動力，而資本是稀缺的，那么，不應該把資本分散地用在所有勞動力上，而應使資本的應用達到“勞動力邊際生產率等于現行工資的程度”。[99]維持生計部門（傳統農業部門，不使用再生產性資本的那一部分）人均產量比資本主義部門（現代工業部門，“使用再生產性資本，并由于這種使用而向資本家支付報酬那一部分”[100]）低，“由于可得到的資本更多，就有更多的工人能從維持生計部門被吸收到資本主義部門，同時他們的人均產量也因從一個部門轉向另一個部門而增加”。[101]他們的收入水平也往往因為這種轉移而增加。因為，雖然“維持生計部門的收入決定資本主義部門工資的下限，但是，實際上，工資必須高于這一水平，而且，資本主義工資與維持生存的收入之間的差額通常是30%左右”。[102]產生這種差額的原因，可能是資本主義部門所集中的城鎮房租和交通費等生活費用比農村高；農業勞動者進入城市現代工業部門，便置身于一個“比較嚴密而都市化”的環境中，因此，應有一部分收入彌補心理成本；為了吸引農村勞動力進入城市工業部門，還必須有一部分額外的凈收入作為刺激因素；資本主義部門的工人組織工會，竭力保護或提高他們的差別等。
在上述假設或條件下，“經濟發展的關鍵是了解資本剩余的使用。資本主義部門由于把剩余再投資于創造新資本而擴大，并吸收更多的人從維持生計部門到資本主義部門就業。資本越來越多，資本形成也越來越大，而且這個過程要一直持續到剩余勞動力消失為止”。[103]在這個過程中，經濟不斷發展，國民收入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尤其是收入分配會變得有利于儲蓄階級，即資本家和地主，因為，“實際上所有儲蓄都是由獲得利潤和地租的人進行的，工人的儲蓄非常少”。[104]從整個國民收入來看，資本家的收入在其中的比例會逐步提高?！伴_始，國民收入幾乎完全由維持生計部門的收入所組成。撇開人口的增長并假定勞動的邊際產品是零，那么，在整個發展中這種生產部門的收入保持不變，因為根據定義，在不減少農業產量的條件下，勞動力的產生可以足以保證資本主義部門的擴大。因此，這個過程總是增加了資本的剩余和資本家的收入在國民收入中的比例。實際上，這個模型說明，如果按不變的實際工資可以得到無限的勞動力供給，同時如果任何一部分的利潤都再投資于生產能力，那么，相對于國民收入來說，利潤就要一直增加，資本的形成也要增加?！?a id="w105">[105]資本主義部門的增長，加劇了資本家和其他人之間收入的不平等，但這個過程是不能永遠繼續下去的?！爱斮Y本積累趕上人口，以致不再有剩余勞動力時，這個過程就必然停止。但它也可能在此之前停止。……雖然仍然有剩余勞動力，然而實際工資可能提得這樣高，[106]以至于資本家的利潤下降到被全部消費掉而沒有純投資的水平。”[107]如果資本積累沒有被迫停止，資本主義部門會一直擴大到沒有剩余勞動力為止。這樣，維持生計部門的勞動生產率和收入水平會逐步提高，維持生活的工資水平也會逐步提高，而資本主義部門的利潤會較之前有所下降，收入分配不平等的狀況會逐步改善。
2.費景漢—拉尼斯模型
費景漢—拉尼斯模型是在劉易斯模型的基礎上改進而來的，該模型強調了二元經濟結構轉換中勞動力轉移的不同階段及其特點，以及工農兩大部門平衡發展的問題。
根據費景漢—拉尼斯模型，在二元經濟結構轉換過程中，當落后的農業部門內的剩余勞動力的勞動邊際生產率為零，多余勞動力向城市工業部門轉移時，農業總產量不會被影響，糧食短缺不會產生，現行工資也不會受影響。當多余勞動力轉移完成之后，剩下的剩余勞動力的勞動邊際生產率大于零，但低于不變工資（產生所謂的“偽裝失業者”），這部分“偽裝失業者”向城市工業部門轉移，會導致農業部門的總產品減少，引起糧食短缺，而糧食短缺則可能導致糧食價格和工業工資水平上升，進而減少工業利潤。如果這一階段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可以補償農業勞動力轉移所帶來的總產出損失，那么工業部門擴張就會繼續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而當農業剩余勞動力已被工業部門吸收完畢，勞動邊際生產率大于不變制度工資部分的農業勞動力繼續向現代工業部門轉移時，農業勞動者工資就不再由習慣、道德等制度因素決定，而是由市場力量所決定，工資水平也不再等于不變制度工資，而是等于勞動邊際生產率。工業部門要吸收更多的農業勞動力，就必須使工資水平提高到至少等于農業勞動邊際生產率的水平。這時，農業部門和工業部門的工資收入都會提高。
此外，托達羅模型分析了二元經濟結構轉型中預期收入差距的變化情況。托達羅認為，在二元經濟轉型過程中，勞動力向城市遷移，不僅取決于城鄉實際收入差距，而且取決于城鄉預期收入差距（城鄉預期收入差距等于城鄉實際收入差距與城市就業概率的乘積）。在工業化初期，現代工業部門所占的比重很小，絕大多數人都生活在農村，收入水平較低。這時由于城市收入水平高，工業部門迅速擴張使城市就業需求的增長幅度遠遠超過了城市人口增長率，結果，較大的城鄉實際收入差距和較高的就業概率，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農業勞動力流入城市。只要預期收入仍大于勞動力在農村就業的工資收入和遷移成本，勞動力由農村到城市的遷移行為就會發生。這樣，隨著農村勞動力向城市非農產業轉移以及城市自身勞動力供給的增長，當勞動力供給增長超過勞動力需求增長時，城市失業人口就會增加，就業概率下降，城市收入水平下降，從而導致預期收入差距下降。
（二）二元經濟轉型與收入分配研究
20世紀70年代后期，隨著劉易斯的二元經濟模型經過費景漢、拉尼斯等人的發展逐漸嚴密和完善，一些學者開始把收入分配與二元經濟轉型聯系起來進行研究。
1.二元經濟轉型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Robinson基于不同收入分配的兩部門經濟、部門內部收入分配保持不變以及其中一個部門相對人口份額持續增加的簡單假設對倒U形假說進行了數理驗證，并指出，如果發展中國家所奉行的兩部門模型是有效的，如果這些國家沒有出臺明確有效的應對部門不平等的政策，那么，發展中國家的不平等程度將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保持不變甚至增加。[108]Fields對二元經濟體經濟增長的收入分配效應進行了福利經濟學分析。他指出，二元經濟體的總收入可以看成現代部門工資率乘以該部門勞動力份額與傳統部門工資率乘以該部門勞動力份額之和，相應地，每個部門收入的增長分成兩部分：一個是該部門勞動力份額提升了；一個是該部門工人更富裕了。而如果二元經濟轉型比較成功的話，那么，現代部門工人比重上升、現代部門的收入水平更高以及留在傳統部門的工人收入提升這三種情況當中至少有一個必然發生。因此，可以將二元經濟轉型分成三個不同的類別：現代部門規模擴大式增長（現代部門規模擴大，兩部門工資收入不變）、現代部門收入增加式增長（現代部門從業人數固定，傳統部門規模和工資不變）以及傳統部門收入增加式增長（兩部門勞動力份額不變，現代部門收入不變）。其中，傳統部門收入增加式增長會使收入分配更加平等，使貧窮更少；現代部門收入增加式增長使收入分配較不平等，對貧窮沒有影響；現代部門規模擴大式增長會使絕對收入增加，使絕對貧困減少，相對不平等指數會呈現“先增長后下降”的倒U形模式。所以，收入不平等變化的時間路徑取決于二元經濟發展類型及其水平。[109]Bourguigeon和 Morrisson研究表明，與資本產出率和平均入學率相比，二元經濟結構是導致發展中國家收入分配差距的主要變量，這里的二元經濟以農業與非農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差別為特征。當其他條件不變時，農業經濟增長比工業經濟增長更能縮小收入分配差距。發展中國家應重視改造傳統農業對調整收入分配差距的意義。但該文沒有回答為何平均入學率不能有效解釋發展中國家的收入分配差距問題。[110]對此，Eicher和Penalosa利用一個均衡模型來展示技術供求和收入分配之間的關系。他們的主要思想是：人力資本供給增加會直接降低相對工資的不平等性，但人力資本積累會間接地導致對創新和技術工人的更多需求，這又可能拉大收入分配差距，教育收益和平等性之間存在多種均衡。[111]
Gautam認為城鄉勞動力市場存在明顯分割，理解二元經濟結構轉型的關鍵是思考城鄉勞動力市場的內在關系。在農業工人長期效率對現行工資具有敏感性、工業工資水平高于農業、存在勞動力遷移成本、農業工人不能獲得信用貸款的條件下，工業部門的工資變化會影響農業部門工資。盡管農業部門的高工資可以使農業雇工增加儲蓄和加快非農化轉移，但這會影響到農業雇主的長期收益，所以當城市工資上升和勞動力向城市非農產業轉移更富有吸引力時，農業雇主的理性選擇就是降低工資水平，這反過來又促使農業剩余勞動力的轉移。[112]
Somanathan分析了二元經濟轉型過程中勞動力供給與工資增長、勞資利益沖突的關系。他指出，在二元經濟轉型過程中，維持生計部門的剩余勞動力需要向現代部門進行轉移，在轉移完畢之前，工資水平基本保持不變或者緩慢增長，這樣使現代部門的資本積累快速增加，經濟增長速度也較快，但是經濟增長并未明顯提高現代部門的工人工資，現代部門的勞資利益沖突開始加劇，民主政體下組織起來的工人形成利益集團，利用自己的政治力量影響收入再分配政策，使利益分配更加傾向于工人。這樣，工人工資會增加，資本積累就會減少，影響經濟發展，甚至影響維持生計部門勞動力的進一步轉移。而當剩余勞動力轉移完成之后，工資會隨著產出增長而逐步增長，勞資利益沖突緩和，投資和經濟穩步增長。所以，二元經濟模型本身暗含著經濟增速開始時較快，在剩余勞動力轉移完成之后就會逐漸下降的特征，這與低收入國家和高收入國家經濟增長緩慢而中等收入國家增速較快的實踐吻合。[113]Basu研究了發展中國家工業部門效率工資導致的內生工資扭曲，認為發展中國家城市工業部門的效率工資促進了鄉城移民。由于工資扭曲的內生性質，鄉城移民通過創造更多的就業和減少工農兩部門的實際工資差別，降低了工資扭曲的嚴重性。[114]Belad等構建一個兩部門三要素的哈里斯-托達羅模型，對二元結構經濟體中工資收入不平等與國際要素流動的關系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傳統的勞工輸出政策并不見得能提高非技術工人的相對工資。要素跨國流動能否有效降低發展中國家工資不平等程度關鍵取決于要素密集度。[115]Gamaut指出當存在無限的勞動力供給時，維持實際工資不變，城鎮部門就可以快速擴張，相應的資本回報率和儲蓄率都會提高，總收入中的工資比重會降低，收入分配不公的狀況逐步惡化。而高速的經濟增長又有利于吸收農村剩余勞動力，直至農村剩余勞動力消失，隨后兩部門的工資水平都會上漲，工資收入在總收入中的比重就會提高，收入分配逐漸趨向公平。[116]
2.收入分配對二元經濟轉型的影響。
二元經濟轉型過程會伴隨收入分配的演變，同時，收入分配狀況也會對二元經濟轉型產生影響。Deininger和Squire利用收入和資產（土地）分配的跨國數據對收入分配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指出，如果考慮工農業部門勞動生產率以及內生人力資本對人口轉移的作用，則財富分配不均等與長期經濟增長不但沒有正相關關系，反而有明顯的負相關性，歷史數據僅能為庫茲涅茨倒U形假設提供微弱的支持。由此出發，他們指出，發展中國家必須增加總投資，必須努力提高低收入者的財富獲取能力，以此縮小城鄉居民收入的過大差距，實現結構轉變，促進經濟發展并走出貧困境地。[117]Yuki設計了一個動態二元經濟模型，并檢驗了二元經濟轉型對財富的初始分配和部門生產率的依賴程度。結論表明，要實現二元經濟轉型，一個國家的初始分配應該保證極端貧困的人盡量少，這樣可以使更多的人有條件接受初等教育以獲得基本的勞動技能，同時，還應確保足夠規模的“中產階級”，以保證他們可接受高等教育以獲得先進技術。這兩個條件在一些正在成功轉型的東亞國家中都是滿足的，這些國家高技術工人的比重大幅提升，工人與其他群體間的不平等逐漸下降。相反，如果前一個條件滿足而后一個不滿足，就會像許多拉美國家那樣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初級工人的比重和現代部門的份額提高，但是，高級工人和初級工人之間的收入不平等惡化了，傳統部門長期固化。如果前一個條件都滿足不了的話，正像那些最貧窮的國家一樣，那么二元結構和高度不平等將長期存在。[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