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歐美保險資金運用的風險監測

（一）風險監測的重點

歐美銀行業廣泛應用“駱駝評級體系”，來綜合評價銀行經營安全性和穩定性，它重點關注資本充足率、資產質量、管理水平、營利性、流動性和市場風險敏感度六項指標。與此類似，歐美各國對保險投資重點關注以下幾個方面。

1.償付能力（solvency）

無論歐美，償付能力的充足性都是評判保險投資風險的核心指標之一。新一代的償付能力監管體系很好地結合了PPR和QPR的優點，強化了風險投資的資本約束，綜合反映了保險公司承保和投資總體風險狀況。償付能力結果實際上就是保險公司對風險情況的一個總體判斷，集中反映了保險公司的資產負債質量、資產配置情況、利率風險敞口和回報水平等。以歐洲“償二代”為例，標準監管模型被分為六類風險模型：市場風險、交易對手違約風險、壽險經營風險、產險經營風險、健康險經營風險和無形資產風險模型。六類風險模型匯總計算出基礎償付能力資本要求（BSCR），其中市場風險對單個保險公司而言占到其BSCR的69%左右，包括七個子模型：名義利率風險、股權風險、不動產風險、信用風險、現貨風險、集中度風險和欠流動性風險。因此，償付能力充足率，資產認可率等指標均可作為評價保險公司穩健經營水平和資本管理能力的重要指標。

2.資本管理（capital management）

雖然無論是在SolvencyⅠ、SolvencyⅡ、Swiss solvency test，還是美國的RBC償付能力監管框架中，都有對保險公司最低資本的要求，但實際上這些“門檻級”的資本要求往往對保險公司的風險投資沒有什么直接影響（Committee of European Insurance and Occupational Pensions Supervisors，CEIOPS，2008；European Insurance and Occupational Pensions Authority，EIOPA，2011）。反倒是保險公司的內部資本管理模型（特別是一些大公司）對投資的決策、定價和業務開展有直接的影響作用，也更好地滿足了公司在應對一些極端事件的要求。因此，在評價保險公司資金運用風險時，評估機構往往在其償付能力狀況之外對資本管理的情況進行深入了解，有的還會對特定環境下的資本消耗進行壓力測試，以滿足風險管理的要求。

3.資產分散（diversification）

資產分散是歐美各國對保險投資的一致性要求，是衡量投資風險的重要指標，資產的過度集中不僅是資產配置效率的損失，也是風險的直接來源。各國對資產分散不僅都有明確的限制性規定，還十分注重其風險監測。各國監管部門都密切關注保險公司投資于單一市場主體投資產品的行為，密切關注表面非單一發行主體但穿透存在關聯關系的投資產品，以及在某個經濟環境下不同產品之間的風險傳染性。保險公司投資中的各種關聯交易都屬于重點關注對象，也是風險評價的重點考慮因素。

4.匹配管理（matching）

匹配管理是保險業發展過程中逐漸引起重視的一個關鍵領域，是解決諸多經營風險的根源，對保險公司的穩健經營意義重大。在傳統的免疫技術提出后，匹配管理理念近些年獲得了長足的發展，現金流匹配、缺口分析等理論為監測保險公司投資風險提供了技術支持。資產負債匹配是各國監測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的一個重要方面。例如，根據德國《保險投資監管法》所附的C部分監管規定，保險公司投資的資產應與其保險合同下的負債保持同樣的現金流?，F金流匹配原則是壽險公司的基本原則，也是評價壽險公司投資風險的重要指標。

5.流動性（liquidity）

流動性一直是評價現代金融企業的重要指標，只有保持充分的流動性才能及時滿足保險賠付要求，特別是在巨災風險事件出現時。保持資產充分流動性對于非壽險公司尤其重要，對于一些新設立或者高成長的壽險公司，也是重要的風險監測指標。部分投資監管較松的國家，流動性管理的評價是對非壽險公司投資風險監測的最主要方面。在一些特殊的經濟環境下，流動性的壓力測試也是風險評價必不可少的環節。

（二）風險的識別和測量

一般情況下，風險的識別和測量過程如表3所示。

表3 風險識別與測量過程

1.風險識別

表4是學術討論和實踐操作中，作為識別保險公司風險，特別是投資風險的內外部評估因子。它們的來源包括歐美的學術論文，Swiss Solvency Test、SolvencyⅡ等監管指引，以及一些監管部門、行業協會、保險公司（如Federal Office of Private Insurance，2004；European Commission，2007；CRO Forum，2009等）出版的手冊和刊物。需要說明的是，要窮盡這些來源多樣、作用各異的風險因子，顯然是不可能的，這里僅選擇了一些被認為對投資風險監測影響較大，實踐中應用較多的因子。

表4 風險識別評估因子

表4 風險識別評估因子-續表

2.風險測量

風險測量實際上要回答兩個問題：一是哪些指標可以作為評估資金運用風險，二是采用什么方法來量化這些指標的風險因子。例如，在對二級市場風險測量中，可選擇的指標就有股票投資占比、股票投資收益、股票在險價值、波動率等，可以選擇年化、季度數據和同比數據，也可以選擇行業對比數據。要做出準確的風險測量首先要明確風險測量的目標，明確是編制日常風險監測報告，還是針對特點環境特點風險的分析。其次要堅持實用性，保證數據的可得性和對風險反應的及時性。再次要注重風險分類，準確把握不同性質類公司、不同規模和成立時間公司的差異，分類進行風險測量。例如，壽險公司選擇生命表用于負債評估，而產險公司要選用氣候、環境數據分析未來損失。

（三）風險監測的模型和主要指標

1.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監測模型

建立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監測模型的目的，是幫助監管機構分析和掌握整個保險行業資金運用投資風險情況，及時找出和發現行業、公司和分類資產較為突出和潛在的風險。國外用來預測金融危機的預警模型可分為四類：①Kaminsky，Lizond和Reinhart（1998）的“信號法”（signal approach），簡稱KLR模型。②Frankel和Rose（1996）利用的概率單位模型（probit model）或多元Logit模型，簡稱FR模型。③Sachs，Tornell和Velasco（1996）的橫截面回歸模型，簡稱STV模型。④劉遵義的主觀概率法。這些模型在選取特定樣本的基礎上，借助計量分析方法，通過實證分析建立風險預警指標與金融危機發生可能性之間的函數關系，對于研究資金運用風險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通過多元回歸形式，建立風險評估模型是學術界建立投資風險監測模型的主要形式。Eling和Marek（2011）就在總結前人經驗的基礎上，建立了結合內外部風險評估的面板回歸模型，通過季度數據評估保險公司的資本市場投資風險。

在監管實際中，資金運用風險監測評價模型大致是風險識別測量后的逆過程。即通過對不同風險評估指標進行評價賦值后，加權匯總形成不同類風險的得分，再通過賦予不同類風險的權重得出資金運用的總體風險評價結果，再根據總的評價結果進行分級分類。例如，英格蘭監管當局就按風險狀況將公司分為五類：低風險（low）、中級風險（moderate）、存在風險、風險較大（imminent）和需要采取措施的風險（in resolution）。

實際上，歐美各國保險監管部門都有自己的風險監測模型，并根據經濟環境的變化和計量水平的提升不斷完善和發展。英國審慎監管局就指出，監管當局在使用風險監測模型評估保險公司風險的同時，鼓勵保險公司自身建立風險評估體系，建立分析模型，量化風險。但是，英國審慎監管局也提示，任何風險監測模型都不是萬能的，公司要保持對其模型局限性的充分認識。

2.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監測的主要指標

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監測指標體系，是用來進行監測保險機構資金運用活動的一系列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風險預警指標所組成的指標群。各種風險可以通過指標率先暴露或反映出來，因此監測指標是風險的“報警器”。表5是歐美國家保險資金運用一些風險監測指標的簡單介紹。

表5 歐美國家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監測常用指標

表5 歐美國家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監測常用指標-續表

（四）風險監測的外部聯系

在監管實踐中，歐美監管當局還經常借助外部評級力量加強保險公司資金運用的風險監測。例如，標準普爾就有一整套對保險公司資金運用的風險監測評價體系，其評價結果是監管當局評估保險資金運用風險的重要參考。

標準普爾的保險投資評價分為資產配置、組合分散、投資資產信用質量、利率風險、流動性、市場風險和回報七個部分。視產險、壽險公司的不同差異，評價體系有所側重選擇。比如，壽險公司流動性的評價中，如果投資NAIC規定“1”的商業抵押證券，得分為90分，投資NAIC規定“2”的商業抵押證券，得分為75～90分。加權匯總各資產因子得分得出公司資產流動性的得分值。得分為260及以上的為AAA級，200～259分的為AA級，180～219分的為A級，140～179分的為BBB級，100～139分的為BB級。

（五）風險監測結果的應用

保險資金風險監測完成后，監管當局一般會編制風險監測報告，根據監測結果建議采取進一步的監管措施。英格蘭保險監管當局對于發現的風險情況一般采取逐級跟進措施：建立積極干預的框架（proactive intervention framework）→緩解風險（mitigateing risk）→針對特點風險采取干預（tailored application of the supervisory assessment framework）→動用監管權力（using powers in the course of supervision）→強制管理（enforcement）。

對于風險監測不同風險分類的公司，英格蘭保險監管當局擬訂了可能采取的措施。對中等風險加大關注，并進行風險預警，以及進行壓力測試；對于存在風險的公司要求提供整改方案，改變投資策略和管理；對較大風險的公司要暫停開展新業務，采取有力措施消除風險；對于風險大到需要采取措施的公司要在監管的主導下改進償付能力，特殊情況要安排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