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訴訟前提的相關概念

第一節 案件利益值

案件利益值^[1]是指在民事案件中須定出一個價值，這個利益值體現為整個民事訴訟請求的直接經濟利益。

每一個民事案件均會被設定一個利益值。澳門商業市場較為獨特，商場上運作多以港元結算，也會使用美元以及人民幣。反之，作為法定貨幣的澳門元在商業市場上的使用率相對較少，即使買賣不動產也會以港元結算，但因澳門現行法律^[2]的規定，一般會同時標示出澳門元的價值。而在訴訟中，在計算案件利益值時只會使用澳門流通的貨幣澳門元。

在一般情況下，案件利益值代表了訴訟請求的直接經濟利益。然而，對于一些特殊關系的訴訟，如親子關系，會有一些特別的標準。基于親子關系的不可處分性，不能夠以金錢衡量之，所以，在澳門《民事訴訟法典》中給其擬制出一個案件利益值。例如，《民事訴訟法典》第254條。^[3]

以上規范適用于關于人的身份的訴訟，如親子身份關系的確認或推翻、訴訟離婚等，又或關于非物質利益的訴訟，如工業產權、知識產權、^[4]姓名權和親屬會議權等，此等訴訟的案件利益值是上訴至中級法院的法定上訴利益限額^[5]加上澳門幣一元。即這類案件的利益值為一百萬零一元。

一 訂定案件利益值的一般標準

訂定案件利益值的一般標準規范于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48條。^[6]簡單而言，案件的利益值等于另一方當事人在訴訟中被請求賠償的額度，而不考慮對金額所提出的爭執或定出了不同金額的協議。如屬于為獲得其他利益而提出的訴訟，其案件利益值為相等于該利益之金額。例如，一方當事人提起訴訟請求得到某間價值600萬澳門元的房屋，則其案件利益值就等于600萬澳門元。

在一個民事訴訟中可以有多個請求，當有多個訴訟請求時，原則上案件利益值是所有請求的利益值的總和。例如，在一場交通意外中，在澳門處理交通意外的程序，一般是以刑事^[7]附帶民事訴訟方式進行，但亦可以獨立提出民事訴訟。如果提出一個民事訴訟程序，在上述例子中，請求以金錢賠償有關物品的損失、醫療費等費用，這些費用的總和假設為105萬澳門元，則這個案件的利益值就是105萬澳門元。由于這個案件的利益值超過了第9/1999號法律《司法組織綱要法》第18條第1款規定的中級法院的法定上訴利益限額100萬澳門元，此案具有部分條件上訴至終審法院。至于能否上訴至中級法院及終審法院，將于稍后的章節論述。

另外，如有主請求和另一附加請求，比如在訴訟中要求給予已到期或案件待決期間將到期的利息、定期金或收益，在訂定案件利益值時，只會考慮已到期的利益。^[8]

例如，出租人向承租人追討拖欠的租金，可在勒遷之訴中，請求仍未到期的租金，但在計算案件利益值時僅計算已到期的部分。

如果在提出擇一請求的情況下，則應考慮各個請求的案件利益值中最高的那一個利益值將其作為案件利益值，如果是補充請求，就只考慮主請求的案件利益值。

二 訂定案件利益值的特別標準

除以上所述的計算標準外，澳門《民事訴訟法典》也規范了一些特別標準（例外的情況）：^[9]

（1）提交賬目的訴訟。有關提交賬目的案件利益值是提交毛收入或開支的金額，以金額較高者為準。例如，一間有限公司有數個股東A、B、C、D，股東A負責管理公司，并且負責作出公司賬目，然而，作為公司的股東具有信息權，他們可以要求A拿出公司賬目。^[10]

（2）勒遷之訴。勒遷之訴的案件利益值為年租金額，加上倘有拖欠租金的金額以及請求賠償的金額的總和。

但大家要留意如承租人遲延繳交租金且已經超過8日，就需要賠償相當于租金一半的金額；如遲延的情況超過30日，則要賠償相當于租金雙倍的金額。^[11]有關的賠償機制與澳門現行的法定年利率^[12]相差很大。

（3）確定扶養之訴及家庭負擔之訴。確定扶養之訴及家庭負擔之訴的案件利益值等于原告所請求金額的年數額之5倍。

（4）對于為債權人利益清算財產的訴訟。這類案件利益值按照債務人的資產負債表所載的資產確定，當無資產負債表時，就以起訴狀內所確定的財產為準。但是當發現案件利益值與實際利益值不相符時，可以進行更正。

三 確定案件利益值的時刻

（一）案件利益值的確定

民事訴訟程序中的案件利益值應當于何時確定？根據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0條，^[13]在一般情況下，案件利益值是在原告提起訴訟時確定。但是當出現反訴時，^[14]或者出現主參加者與其他人參加訴訟，^[15]而被告人或參加人所作的請求與原告所提出的請求不同時，那么案件利益值就是兩個利益值相加。反之，如果雙方提出的請求相同，就不會相加。將兩個案件的利益值相加會對提出反訴或出現主訴訟之后的行為產生效力。

例如訴訟離婚時，原告請求離婚，理由為被告有過錯，而被告提出反訴，請求離婚，理由為原告有過錯。這時他們的目的或請求均是要求解銷雙方的婚姻，所以利益值仍然為中級法院法定上訴利益限額加一元，即一百萬零一澳門元。

案件利益值的作用，除了能夠體現民事訴訟案件的直接經濟利益外，還會影響到采用何種民事訴訟的訴訟形式。能夠體現上述規定的情況為原告提出采用簡易程序^[16]進行訴訟時。

如有關訴訟以簡易程序進行，而被告提出反訴時請求的利益值小于初級法院的法定上訴利益限額，此時案件利益值相加后，即使超過初級法院法定上訴利益限額，^[17]訴訟仍然會采用簡易程序。換言之，提起訴訟時適用簡易程序，在對方提起反訴的情況下，提出反訴者原本就應該適用簡易訴訟程序。例如，原告請求的利益值低于10萬澳門元，但出現反訴時，案件利益值常會因為兩個請求的相加而有機會超過初級法院法定上訴限額。原則上，對于這種情況應該改用普通訴訟程序，但是澳門《民事訴訟法典》另有規定，在此情況下例外，^[18]即仍然采用簡易程序。

但在法律規定的某些特別的情況下，確定案件利益值的時刻并不只考慮提起訴訟的一刻，還有其他特別的標準。例如，根據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1條（涉及將到期之給付之案件利益值），如在訴訟中依據第393條之規定，^[19]請求作出已到期及將到期之給付，則須考慮兩者之利益值。

再者，根據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2條之規定，^[20]在民事訴訟中，當訴訟的目的在于確認法律上之行為是否存在、有效、已履行、變更或解除時，則案件利益值以價金的訂定或各當事人訂定的利益值為準，如無則按一般規定進行。如因價金虛偽而要撤銷合同，案件利益值則會在受爭議的案件中取利益值較高的一個。

對此，經常出現訴訟雙方當事人要求協議一個金額為案件利益值的情況，但是按照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的規定，原則上，案件利益值須以法律規定為準，不容許雙方當事人另外透過協議定出，因為即使雙方當事人順利協議定出案件利益值，而案件利益值與實際情況差距太遠時，法官有權訂定其認為適當之利益值。^[21]另外，若提起訴訟的原告在起訴狀中指出的利益值與現實不符，被告可以行使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6條之規定，對有關的利益值提起爭執。

雙方當事人為什么會意圖影響案件利益值？因為案件利益值愈高，對訴訟雙方當事人愈不利。例如，受爭議的物是一塊價值10億的土地；在訴訟期間雙方都要先行繳納預付金，除此以外，敗訴的一方還要支付司法費用。故雙方當事人常會私下協議將其價值調低，借此將司法費用降低。但是按照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的規定，一旦被法官發現，法官就可以根據客觀標準把案件利益值合理地調高。在司法實務中，法官一般會以財政局對該不動產的估價作為參考標準，并聽取財政局的意見。因為不動產的納稅、評估等數據都記錄于財政局中，相關稅務的訂定（如房屋稅、轉移印花稅等），均由財政局的評稅委員會負責。

（二）關于特定物價值確定的案件利益值

在澳門《民事訴訟法典》中規定，每一民事案件都必須設定一個“利益值”，它的主要作用是用來確定采用的訴訟程序，以及確定有關案件涉及上訴時法定上訴利益限額的問題。

一般來說，如果原告是因為要求從被告身上得到一筆金錢而提起訴訟，那么，案件利益值之計算原則上就是該筆金額的數目。相對地，如是要求獲得其他利益而提起訴訟，案件利益值一般就相當于該利益的金額。簡單來說，原告甲向被告乙追討100萬元貸款，此時，100萬元款項便為案件利益值（當然甲還可以追討有關利息及倘有的損害賠償等）。

（三）關于人之身份或非物質利益之案件利益值

假如在案件中，雙方所爭議的是標的的所有權，而不是金錢，比如確定誰是樓宇的業主或汽車船只的擁有人，那么，就應以所爭議標的的價值^[22]作為案件的利益值。然而，有些案件所爭議的既非金額亦非具體的物，而是關于人的身份或非物質利益，比如訴訟離婚案件，利益值的計算則是以中級法院的法定上訴利益限額^[23]加一元作為其利益值，即一百萬零一元。

（四）附隨事項及保全程序之利益值

對于附隨事項的利益值，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5、258條有所規范。^[24]附隨事項是一種因主訴訟而引起的其他訴訟程序。例如，因當事人是否有權提出訴訟、該案件的利益值為多少等所引發的爭議，^[25]都會作為附隨事項而提起，有關內容會以附文的方式附于主訴訟中。

按照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61條之規定，^[26]對案件利益值的附隨事項作出的裁判可能會導致案件的訴訟形式改變。如果該案中沒有相關的附隨事項，則不需要作出裁判。

至于保全措施，^[27]又稱保全程序，是指在民事訴訟進行期間，當有理由恐防他人對自己的權利造成嚴重且難以彌補的侵害，而在“特定保全程序”中所規定的任何措施均不適用于有關情況時，當事人可以向法院聲請采取具體適當的保存或預防措施，以確保正受到威脅的權利得以保存下來。因民事訴訟的程序花費時間很長，如待司法判決作出后再執行，可能有關當事人已經將財產轉移，所以需要實質去執行一些程序，才可確保相對當事人的財產不能轉移或使用。保全程序的提起，在任何情況下均具有緊急性，有關的行為較任何非緊急的司法工作，可獲得優先處理。

其主要的功用，是為了解決在宣告或執行之訴進行期間，對有理據的當事人所造成的并由其承擔的損害，且該損害不為其他實體法或類似目的的程序機制所保障。故此，保全程序的目的就是要保存訴訟標的原有的狀況。^[28]

然而，保全程序不只限于由法律明文所規定的措施。例如，A銀行借錢給B作為購買C物業的首期，B可以另一棟物業D作為抵押，若B不償還債務，物業D的價值不足以抵押債務，A銀行可向法院提起保全措施，就可先假扣押B名下的其他物業，B就暫時不能出售之，即使之后出售亦會因敗訴須要返還，只要有關保全措施已經被登記在買賣之前。在澳門的法律制度中，不一定要預先設定抵押權才能達致上述效果，如沒有抵押權的存在，也可以針對債務方的財產提起保全措施。保全措施的相關內容，將會在下文詳細討論。

保全程序的利益值規定于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5條。^[29]在計算保全程序利益值方面，若有擔保的情況，則按照擔保的價值計算。若為保全措施的話，不同的保全程序有各自的計算方法。

例如，根據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5條第3款a項，對于臨時扶養及扶養彌補的利益值為所請求之月金額之12倍。臨時扶養是親屬法中的一種制度，在澳門，并沒有扶養或贍養的區分。在澳門的制度當中，扶養不一定是由男方提供，女方扶養男方的情況也有可能出現。在扶養給付的訴訟中，臨時扶養作為附屬于該訴訟中的一項保全措施，利害關系人可于獲支付首次確定扶養金之前，聲請以臨時扶養的名義，訂定他應收取的月金額。當法院收到臨時扶養的請求書后，便會立即指定審判日期，法官會盡量透過雙方協議，在答辯中訂定扶養金額，并立即以判決認可。若任一方當事人缺席或試行調解失敗，法官須命令調查證據，隨后以口頭作出判決。扶養給付應自提出有關請求之日翌月首日起履行。雖然華人很難接受女方扶養男方的概念，但這是基于法律規定和男女平等原則之體現。

（五）當事人在指出利益值方面之權利

除此之外，有關案件利益值方面，當事人的權利規范于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6條。^[30]

如前所述，原告在起訴狀上所訂定利益值的金額，被告在答辯時可以提出爭執。如原告在起訴狀沒指明利益值，法官就會告誡原告，若其不作出補正、聲明，訴訟程序就會消滅。因為案件利益值確定了訴訟的形式、律師代理、司法費用，以及是否可以上訴等各方面問題。在司法實務中，上述情況很少出現，因為當起訴狀呈交到法院時，法院的書記員會先檢查起訴狀中是否有標明案件的利益值，續后才會看所采用的訴訟形式是否正確，是否需要法院的代理，如何分發^[31]該案件予法官。所以，當案件交到書記員時，便會發現有關的遺漏，甚少到法官處理時才發現。

提交訴辯書狀階段結束后，被告得就原告之聲明提起爭執，因為被告覺得利益值太高，所以會提起爭執，如沒有提起，利益值就確定下來。

（六）當事人之意愿及法官之權力不足時的利益值

根據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59條之規定，如果雙方當事人未達成協議或法官不接納有關協議（可能由于協議與實際情況差距太大），而法官并沒有行使第257條所賦予之權限時，則案件利益值按卷宗內之資料確定。

當資料不足，則透過采取當事人聲請或法官命令采取之必要措施確定，例如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60條所規定的鑒定。

例如，對一個不動產的價值進行物業估值。在司法實務中，會送往財政局的物業評估委員會進行評估。又例如，具有明顯特別價值的物品，如 A提起訴訟要求B返還由A借予B的一顆百年長白山野生人參，那么案件的利益值為多少？此時，最清楚了解該物價值的應為藥店中的掌柜。

按照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260條，^[32]在上述例子中，藥店中的掌柜便是鑒定人。透過鑒定百年人參的價值從而定出案件利益值。

四 法定上訴利益限額

與案件利益值相關的概念中，還有法定上訴利益限額。這是基于司法資源有限，所以要設定法定上訴利益限額限制案件的上訴機會，當案件的利益值超過了法定上訴利益限額及澳門《民事訴訟法典》中所規定的其他條件時，才可以對一個審級內的終局司法判決提出上訴。但一些情況下可以在終局判決之前提出上訴，這些內容待有機會再談。

目前在澳門的制度中，按照第9/1999號法律《司法組織綱要法》第18條之規定，^[33]法定上訴利益限額暫時只有兩種，分別為：①第一審法院的上訴利益限額10萬澳門元；②中級法院的上訴利益限額100萬澳門元。

上訴，亦可以分為“平常上訴”和“非常上訴”。一般來說，就法院所作的裁判提起的上訴多屬于“平常上訴”，若一方當事人對一審的裁判不服，必須在該裁判尚未確定（未超過十天的法定上訴期限）時提起。此外，涉案的金額亦為關鍵，法律規定，假如案件的利益值低于法定上訴利益限額，便不可以提出平常上訴。根據《司法組織綱要法》第18條之規定，涉及民事及勞動法上的訴訟，第一審法院及中級法院的法定上訴利益限額分別為澳門幣10萬元及100萬元。原則上，在上訴時，利益值超過第一審法院法定上訴利益限額的案件，由中級法院審理，而利益值超過中級法院法定上訴利益限額的案件，在符合其他條件下由終審法院審理。

審理的負責法院以審級區分：有第一審法院（包括初級法院和行政法院）、中級法院和終審法院，前者處理案件第一審程序，后兩者處理第一審案件的上訴程序（中級法院和終審法院按照《司法組織綱要法》第36、44條之規定，在某些情況下會作為第一審法院審理特定案件）。

另外，須要注意的一點是，在澳門民事訴訟所使用的概念中，第一審與第一審法院的區別。第一審法院并不必然屬于第一次審理的法院，因為部分民事訴訟案件第一審（第一次審理的法院）可能在中級法院，也可能在終審法院，有關判斷的標準規范于第9/1999號法律《司法組織綱要法》第36、44條。

然而，與上述概念不同，第一審法院之定義載于《司法組織綱要法》第27條^[34]中。

第一審法院包括初級法院和行政法院。初級法院有：刑事起訴法庭、刑事法庭、輕微民事案件法庭、民事法庭、勞動法庭、家庭及未成年人法庭。勞動法庭以及家庭及未成年人法庭已開始運作。^[35]

例如，某一民事案件利益值為12萬元，法院只判被告賠償3萬元予原告。這個訴訟的第一審會于初級法院的民事法庭進行，而原告對這個判決不服時，可以上訴至中級法院，因為符合了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583條及其他有關上訴的規定。^[36]

根據上述規定，上訴需符合以下條件：

（1）案件利益值超過了第一審法院的初級法院的法定上訴利益限額，即超過了10萬澳門元；

（2）當事人不能被滿足的價值/將要付出的價值為法定上訴利益限額的一半。此條件只有在作出司法判決后才能判斷是否符合，即當原告請求獲判得的金額少于或被告要賠償的金額超過了初級法院法定上訴利益限額的一半（5萬澳門元）。

以上條件均成就后，原告或被告才有權提起上訴。

另外，確定案件利益值即可確定在普通訴訟程序中應使用的訴訟形式，以及審理有關案件的法院與法定上訴利益限額之間的關系。

按照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371條之規定，^[37]案件利益值決定訴訟形式，但在司法實務中，由于澳門《民事訴訟法典》第1285條的輕微民事案件法庭的輕微民事案件訴訟程序的適用范圍擴大了（按照中級法院的司法解釋），所以很少案件會使用簡易訴訟程序，即使是普通的民事侵權案件，只要要求的民事損害賠償低于10萬澳門元，就會以輕微民事案件訴訟程序進行，而非簡易訴訟程序。

再者，為了確定訴訟費用及其他法定司法費用，與案件利益值相關的法例還有第63/99/M號法令《法院訴訟費用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