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權研究在當代中國的變遷
- 劉志強
- 3863字
- 2019-10-11 16:47:31
前言
本書是我2012年至2017年主持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人權研究在當代中國變遷”(項目批準號:12BFX014)的最終研究成果。
在本書出版前,寫上一句話。我從讀博士開始進入人權研究,到2018年近20年,人權研究在當下真的不容易,個中滋味非外人道,感謝自己在這20年間的艱辛、守望與努力。我記得第一本專著出版時,還請大家寫序,冀望借名家之力添翼。現如今,既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也不想借別人的名頭背書。我的文字,是歷史的記錄,自己負責。這么多年過去了,山還是那個山,保持良知在路上前行,做到問心無愧,足矣。
廢話少說,要緊的是介紹本書各章摘要,是為先睹為快。
第一章以當代中國人權研究問題為中心,通過檢索與分析中國知網上的992篇人權論文,實證考察與分析了當代中國人權研究的整體狀況。本章得出當代中國人權研究的結論是:從人權論文數量分布來看,不同的歷史時期人權文章呈現不同數量的趨勢;從人權文章涉及的學科來看,人權文章涉及的領域廣,法學學科居多;從刊載人權文章刊物來看,刊發人權研究論文的刊物總量大、種類多,以法學類與綜合類為主,主辦單位主要是高校,創辦地集中于政治、經濟、文化發達的城市,其中北京市出版刊物最多;從人權文章作者群來看,主要作者大都是本土培養的人權研究人才,法學學科背景居多,接受過系統的學術訓練,大多數作者流動性小;從人權文章涉及的內容來看,主要內容范圍廣,涵蓋了人權基本理論、具體人權理論、人權保障與實現、人權實踐;從當代中國人權研究的特點來看,當代中國人權研究經歷了從被動到主動、從宏觀到具體的轉變,人權研究多元化、規范化發展趨勢明顯,人權研究的不均衡局面較為突出。當代中國人權研究需要反思的是,學術界需要針對中國問題進一步加強人權研究,并在共識基礎上構建以中國人權問題為中心的人權理論體系。需要合理地配置學術資源,做好人權研究,形成合力表達與提升人權話語的體系。
第二章以人權法學問題為中心,重點分析了當代中國人權法學的演變及其定位。本章認為,人權法學作為新型、交叉學科,是一門研究國際人權法、具體人權和人權理論三者關系的學科。就人權法學諸多教材來說,它們結構相似,體例不同,各具特點。人權法學反對“泛人權”化,它的法性主要體現在人權法律規范中,其義務主體則是國家的公權力。人權常識化,并在中國確立起一種尊重人權的習慣或傳統,則是人權法學者艱巨的任務與責任。
第三章以當代中國人權變遷為中心,重點分析了當代中國人權實現的原理與機制。本章認為,人權的實現以義務的履行為條件,人權義務主體有國家、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和個人。在各種人權義務主體中,國家義務是剛性的、第一位的、法定的,而個人、非政府組織、國際組織等義務是柔性的、第二位的、自愿的。確立國家義務是人權義務剛性要求,有著深刻的法理基礎,國家人權義務是合法性與正當性的來源。國內人權法是主權國家通過憲法和法律、法規予以確認和保障的有關人權的原則、規則和制度的總稱。國際人權法是國際法主體之間有關的規定和保護人的基本權利和自由的原則、規則和制度的總稱。國內人權法與國際人權法的區別在于主體不同、內容不同、機制不同、體系不同、歷史不同。在國際法與國內法關系問題上,國際上存在一元論與二元論的理論及其相應的制度。維護國家主權和加強人權國際保護,都是國際法的重要原則,兩者是統一的,并不相互矛盾。在一般情況下,人權是屬于國內的管轄事項,它應當是有國界的;在特殊情況下,國際社會對某些國家嚴重侵犯人權的行為可以表達關切甚至采取某種形式的干預,人權又似乎是沒有國界的。片面強調國家主權原則或片面強調人權的國際保護,都不符合世界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人權實現的基本機制分國內機制和國際機制。在國內機制方面,主要體現在對人權的立法保護、行政保護、司法保護等方面,建立并逐步完善實現人權、保障人權的機制。國際人權保護機制通常可以分為兩個體系:第一是聯合國人權保護體系,第二是國際人權條約機構體系。雖然這兩個體系之間存在一定的聯系,但是在法律上它們是相互獨立的,沒有隸屬關系。
第四章在當代中國人權研究中,時空建構下的人權普遍性與特殊性、人權全球化與本土化是兩對重要的范疇。本章認為,在社會科學領域,時空建構了人,人也建構了時空,時空概念具有自然與社會雙重屬性。在此種現代時空觀的觀照之下,人權普遍性與特殊性分別呈現超驗面相與現實面相。人權的普遍性包括超驗普遍性和現實普遍性,后者可分解為時間普遍性與空間普遍性。相應地,人權的特殊性包括超驗特殊性和現實特殊性,后者可分解為空間特殊性與時間特殊性。在時空視域下,人權全球化對應著時空延伸,本土化對應著時空壓縮,二者實際上是時空建構過程的兩個動態側面。而時空壓縮情境中的人權發展模式并不完全是一種特殊化的經驗,因為任何人權發展模式均具有超驗普遍性、現實普遍性、超驗特殊性、現實特殊性。反觀中國人權的發展,主要有兩種路徑:一是時空的宏觀延伸,二是時空的微觀拓展。經此二途,本在壓縮時空中的中國人權發展便能打開一番新局面。而且,由于時空的延伸拓展與人權全球化的趨勢具有一致性,所以,中國人權的本土化便不僅具有特殊性,也具有人權的普遍性。
第五章以人權國家義務為中心,重點闡述了國家權力的正當性,需要在履行國家人權義務過程中加以證成,證成性的不夠或缺失,會削弱國家權力的正當性。國家權力必須通過履行國家人權義務來證成國家權力的正當性。國家是人權實現的最主要的人權義務主體。國家人權義務,從類型來說,主要有道德義務、法定義務和實有義務。國家人權義務關鍵在于國家公權力在動態中把這三種類型的國家人權義務及時遞進轉化,才能證成國家權力的正當性。
第六章以人權法為視野,對刑事訴訟法再修改進行深度分析。本章提出我國刑事訴訟法兩次修改,人權保障從無到有的變遷,并在三種語義下對人權保障付出的努力,折射出我國刑事司法的不斷進步。以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四中全會決定為主導的司法體制改革,確立了以“完善人權司法保障制度”與“以審判為中心”為議題的政策導向,應在刑事訴訟法再次修改時,在法律規范上重構我國人權司法保障與“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并落實國際公約最低標準,使我國刑事訴訟真正彰顯出人權司法保障與司法公正并重的制度文明。
第七章以人權行政保護為中心,提出人權悖論在于行政主體不僅是人權義務的主體,有時也是侵害人權的來源。人權需要行政保障,行政也要受到人權規制。行政主體與行政相對人的關系,實質上是權力與權利的關系,人權與行政保護有了人權法原理的元點關聯。行政主體在行政過程中,人權義務是其剛性要求。依“三代人權”理論,行政過程中的義務各有不同。行政主體在行政過程中動態地把道德義務、法定義務與實有義務三種類型的國家人權義務及時轉化,證成國家權力正當性來源。對人權的行政保護義務,因此從學理上具有了合法性、合理性、正當性的基礎。行政保護中的人權保障與人權司法保障是一個問題的兩個面相,前者是指實體人權范疇,后者是人權程序訴權。當人權受到行政行為的侵害時,應為公民提供人權司法保障救濟,以便有效糾偏人權的侵害,落實憲法人權條款。
第八章新行政訴訟法完善的人權規制是當代中國人權研究的重點領域。本章認為,人權與行政法的勾連在于權利與權力之關系,因而人權與行政訴訟具有通約和同構性。人權保障與人權司法保障是兩個不同的領域,前者是指實體意義的人權保障,后者是程序意義的人權司法保障。訴權是一種人權,是因為訴權蘊含著人性基礎,這種訴權并不局限于私法訴權,在公法領域中,行政訴權就是一種人權。人權的轉化與具體化在新行政訴訟法中取得明顯進步。人權對新行政訴訟法的規制與完善,應在行政訴訟的定位、規范性文件的合憲解釋、受案范圍、救濟權益方面,與社會公權力組織侵權行為方面,受到人權司法保障的規制。
第九章律師是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的群體,但法治中國轉型期對律師較真辯護現象,值得研究。《刑法修正案(九)》第37條通過修改擾亂法庭秩序罪進一步降低了入罪門檻、擴張了刑罰的打擊面,向備受爭議的刑事較真辯護亮劍是其目的之一。在對擾亂法庭秩序行為進入“犯罪圈”的歷史沿革考察的基礎之上,從罪刑法定的明確性要求、刑法謙抑性、立法平等規制、配套規則缺失等層面審視并反思《刑法修正案(九)》第37條的立法理念與技術,提出通過嚴格的立法解釋與設定作為剎車裝置的程序性控制,確保目前相對粗疏的擾亂法庭秩序罪運轉在權利保障與法治的軌道之上。基于對較真辯護律師特質的研判,單純依靠刑罰強壓難以消滅較真刑事辯護律師,只有整體司法環境改善,較真派律師才會也必然會走向黃昏。
第十章在人權視野下的中國律師行業的發展,取決于律師行業從自治走向善治,這是律師職業本質性的要求。域外法治先發國家/地區關于律師自治的理念、理論與實踐,作為一種“地方性知識”,可堪視為我國律師業邁向自治與善治之路的寶貴資源。比較與回溯朝向律師自治目標的本土演進歷程,職業、客戶與國家對于律師性質的定位從混沌走向明晰,職業自主性不斷加強,但職業主義下的律師自治仍然是一項未竟的事業。在國家與社會的治道變革中形成的司法行政機關行政管理與律師協會行業管理“兩結合”的當前律師管理體制,需要在反思及批判的基礎之上予以系統重構。經由對“兩結合”體制的再結合,從評價什么、由誰評價、評價功用、規制評價等維度綱要性地闡釋新型自治框架下律師職業評價完善路徑,以為律師自治的實驗操練,實現自治,促成善治,推進律師行業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約束公權行使,保障公民權利,實現社會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