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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編 社會認同

第三章 新生代農民工過渡性身份認同及其特征分析

一 新生代農民工與城鎮化

中國實行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已經接近60年;自1980年以來,農村勞動力跨地域流動基本規模已有2億多人,其中48%的人是16~25歲的新生代農民工;2012年,有著幾千年農業文明史的中國,城鎮化率首次超過50%,經濟增長速度也躍居世界前列。這些數字記載著我國30多年來發生的巨大社會變遷,可以讓我們了解本研究的背景。城鎮化水平超過50%不是簡單的人口百分比變化,它意味著人們的生產方式、職業結構、消費行為、生活方式、價值觀念都將發生極其深刻的變化,因而也是人的社會心理的城鎮化。

新生代農民工是農民工群體中具有鮮明時代特征和群體特征的人群。他們融入城市的進程和相應的社會心理城鎮化過程與上一代農民工不同,因而,聚焦他們的城市融入問題,并且透過城市融入的心理過程和策略理解他們的處境和意愿,是解讀我國城鎮化過程中新生代農民工社會心理的重要路徑。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社會心理學研究中心、杭州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杭州新老市民社會心態及家園認同研究”聯合課題組在2012年完成問卷調查和小組訪談,最終獲得有效問卷870份,其中“新生代農民工”的有效問卷為319份。

調查發現,在大城市工業園區打工的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人口學特征如下。(1)男女性別基本平衡。新生代農民中男性和女性都外出打工,并且都有可能在制造業中就業,成為工廠工人。(2)30歲以下的新生代農民工在這樣的工廠中占六成,平均年齡為23歲。(3)在工業園區工廠就業的工人中,新生代農民工占68%。(4)新生代農民工受教育程度為:初中及以下的接近20%;高中的接近60%;大專學歷的(含在讀)占15%;大學本科學歷的(含在讀)占5%。(5)新生代農民工在一地生活的時間比較短。以本次調查為例,1年以下者占42.50%;1~3年者占44.00%;3~5年者占8.50%;5~8年者占4.10%;8年以上者占0.90%。總體看來,在城市工業園區工作的新生代農民工的受教育程度集中在高中水平,具有較強的流動性,在社區的居住時間平均只有1.77年。

新生代農民工生活壓力大,可以利用的社會支持資源卻較少。他們所感受到的總體生活壓力感介于“一般”與“有點嚴重”之間。從總體水平來看,他們感受到的生活壓力高于城市居民。在我們調查的新生代農民工的18個領域的生活壓力中,由高到低排在前五位的是:醫療、住房、收入、婚姻、學歷。26.8%的人收入為1001~2000元,54.8%的人收入為2001~3000元,兩項合計為81.6%。

新生代農民工社會不公平感和低地位感較強。調查發現,新生代農民工覺得這個社會“非常不公平”者占19.81%,“比較不公平”者占37.74%,兩項之和為57.55%。覺得這個社會“比較公平”者占40.57%,“非常公平”者占1.89%,兩項之和為42.46%。進一步來看,在被調查的新生代農民工中,超過四成的人認為在外出打工期間受到過較多的不公平對待。統計分析顯示,外來務工人員在外出打工期間最常遇到的不公平對待主要有“同工不同酬”“工作種類不平等”“無法得到相應的社會福利”“工作機會不平等”等。他們在主觀地位認同上更多地表現出向低認同的傾向。66.88%的新生代農民工認為自己處于社會的中下層或下層。面對不公平對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應對方式。在被調查的新生代農民工中,9.76%的人選擇“求助政府機關”;37.28%的人選擇“離職”;9.06%的人選擇“自己找人私下解決”;20.56%的人選擇“忍氣吞聲”;1.74%的人選擇“把怨氣發泄到不相關的其他人身上”;3.14%的人選擇“把怨氣發泄到物品上”;12.54%的人選擇“求助社區”;5.92%的人選擇其他方式。被調查的新生代農民工的生活滿意度居于中等偏下水平,與市民相差一個等級。

超過六成的新生代農民工認為自己現在的生活不理想。在詢問“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時,新生代農民工講得比較多的是“有自己的事業”“有一份穩定的長期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收入好點”“跟家人和睦幸福地生活”“享受社會保障”“有閑暇的時間和可支配的時間”“簡單、平淡”,等等。這些他們想要的生活,其實就是基本的應當得到的生活,也是大部分城市居民已經享有的生活。

統計分析表明,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尚未明晰:(1)近五成的被調查者表示自己并不常常會想到自己是一名“農民工”,超過三成的被調查者表示自己常常會想到自己是一名“農民工”;(2)超過五成的被調查者表示自己與大多數的“農民工”或多或少有一些區別,超過兩成的被調查者表示自己與大多數的“農民工”沒有區別;(3)超過六成的被調查者表示為自己成為“新杭州人”(所謂“新杭州人”并不能等同于“杭州人”,但是能夠反映出城市對農民工一定程度的接納態度)中的一分子而感到高興;超過三成半的被調查者表示與家人相比,很高興自己是一名“新杭州人”。從上述分布可以看出,為數不少的被調查新生代農民工具有雙重身份認同——“打工者”和“新杭州人”。

大多數新市民在“打工者”“新杭州人”兩種身份認同上并非“非有即無”的關系,而是兩者兼有。同時還可以看出,這兩種身份認同并非一種此消彼長的關系。換言之,高“新杭州人”身份認同者,對“打工者”身份認同也高,認同者有65%以上;而真正認同“新杭州人”,不認同“打工者”身份的人,只有18%左右。低“新杭州人”身份認同者中對“打工者”身份認同高的人并不多,只有不到15%。那么那些既不認同“新杭州人”身份,也不認同“打工者”身份的人在二元城鄉結構和流動到城市后認同什么身份,就值得探究了,這批人超過五成半。

可以推測,這超過五成半的新生代農民工,處在身份認同的過渡期或者迷茫期。他們可能知道認同“新杭州人”并不現實,因為大城市并不容易安家落戶;但是,接受“打工者”身份,如果返鄉,既不符合他們出生長大的環境和經歷,也不符合他們的期待。如果留在工業園區或者在制造業的不同企業跳來跳去,長期漂泊不定,也不符合他們的期待。他們遇到的是雙重排斥,遇到的是別無選擇的選擇。這種沒有未來的漂泊身份,讓他們很容易選擇當下,不能奢望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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