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看了一眼身旁的秀兒。

秀兒正鼻孔朝天，一副事不關我、不關我事，高高掛起的姿態。

“先接電話，接了后再交代。”

老媽又發話了，許是知道在外的緣故，這次的口氣緩和了不少，江木感覺自己似乎聽到很多辛酸的意味。

從常理來說，確實是不懂事，家里欠那么多錢，一分錢扳成兩半花，連吃頓肉都得兒子女兒回家才買，你這么大手大腳地買不需要的東西……

江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趙宇益打來的，已經響了十來秒。

估計是新時代的價格核算好了，打電話告訴他，沒想到挑在這么個時候……

他正想出去接，老媽再一次發話。

“別走，我就覺得你倆這次回來有點不對勁，讓媽聽聽，你們有多少事在瞞著我。”

額……

江木眨了眨眼。

賈明強適時地幸災樂禍插了一句。

“江木啊，手機不是有免提的嗎，你開了讓三舅媽聽聽不就明白了嗎？”

江木嗒了嗒嘴。

就你特……他爹的事多！

……

“喂，江木啊，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

“還在老家是吧？”

……

“對對，你要的價格核算好了，還有一些資料，我都給你裝訂在一起。等會我要陪刁書紀去省里開會，一兩天可能回不來，我把東西放到縣委大樓的保安室里，你盡快回來拿一下。”

……

“你的銀行卡號用信息發給我，我現在就把那一百萬轉到你賬上。”

“嗯好，我掛了電話就發。”

“好，對了，李強壯那里要不要我替你打個招呼見面？”

“不用，我先走李如果的路子，暫時不見李強壯。”

“那好，先這樣，回來再聊，有事電話聯系。”

“OK，回見。”

……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雖然有滿屋子的人，但卻全都鴉雀無聲。

刁書記去省里開會、縣委大樓、一百萬……

嗝……

尤以賈高照賈明強父子為甚，眼珠子都似要瞪出眼睛。

終究還是江媽打破了寂靜。

不過江媽也不彪悍了，而是下意識變得小心翼翼。

“木頭，這……啥意思？”

正核對銀行卡號的江木抬頭向老媽翻了個自認為可愛的白眼。

“媽，您沒聽這涉及到刁書紀么，刁成刁書紀，臨海的縣委書紀啊。這是機密，國家機密，不能亂透露的，否則我可能會坐牢，刁書紀都保不住我。”

嗝……

“媽不問媽不問，媽不問你這個。”

……

半晌后，江爸的聲音終于出現。

“木頭啊，你這個趙哥是誰啊？這……問這個人不會讓你坐牢吧？要是也涉及到國家，你就不說，爸以后也堅決不問。”

“這倒沒事，他叫趙宇益，刁書紀的秘書，人稱趙秘書，多看看每晚六點半的臨海新聞就能見到他，三十多歲，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總是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書紀后面。”

……

既然已經“暴露”，那索性亦真亦假地徹底一些。

去你M的賈家父子，讓你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裝！

“額……木頭啊。”賈明強向江木努力擺著一個勉強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說得那個李強壯……是不是新時代小區的老板？”

“對的。”江木眨著眼回道：“就是他，怎么，大哥你也認識他嗎？要不將來你去替我打聲招呼？”

賈明強下意識地擦了擦汗，訕笑著。

盡管額頭上一滴汗都沒有。

“那倒……不……不認識，不過你說得服裝廠裁剪是……？”

“哦，這個啊，那服裝廠是我和朋友合伙開的，不過平時我不管事，都是那朋友在管，人家也就送了些干股給我，我想著……嗯，白拿錢總過意不去，那就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吧。”

……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未能料到的局面，就連江木自己都不能，賈高照自然更不可能。

之后賈高照便不指點江山了，老實的很，不過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瞥著江木。

與江爸江媽相比，村干部終究算是體制內的人，對那位秘書和姓刁的書紀意味著什么更加清楚。所以……其實這是一個很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到幾乎荒謬的結果。

江木怎么可能與這等人物有這等關系？

吹牛？

不過電話中那言之鑿鑿的……

而且就算是吹牛，你還能去找趙秘書和刁書紀去驗證？

你拿什么去驗證，連人家的電話都沒有……

……

吃完飯又呆了一會，接著便是各回各家。

這一次有了些變化，便是賈明強主動提出要開車把外公外婆送回去，可惜二位老人家在吃飯時雖然沒說話，但心里憋著的氣可想而知，于是冷淡回了兩句拒絕掉，然后蕭瑟地摸著大姑的頭發、吩咐大姑有空就多回家坐坐。

爺爺說，你爸你媽雖然老了，但只要有這兩把老骨頭一口飯吃，就餓不著閨女。

自始至終未與站在大姑身旁的賈高照說過一句話。

然后坐著二伯的摩托車揚長而去。

爺爺的這口氣憋了幾十年了，可站在大姑的角度上……

她又能怎么辦呢？

……

“喂喂，臭木頭，你啥時候跟什么秘書書記的有交情了？我咋不知道？”

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五輛自行車在努力蹬著，前頭三個長輩，后頭是特意拉下來與江木一起的江秀。

“哈哈，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

“哼，老實交代，為啥要瞞著我？”

“沒啥啊，要你知道干嗎，你又幫不了我。以后我負責征戰四方，你們負責美艷無雙就行。”

“切……喲，這個‘你們’說得是誰啊？是不是還有瑤瑤？”

“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我覺得吧，說到美艷無雙，瑤瑤自然是合格的。怕就怕某些人不知道在想啥，自己不抓緊，一番心血將來替別人作嫁衣噢。”

“去，就你廢話多，還是多考慮考慮你自己的事吧。”

“我能有啥？”

“你啊……笨蛋，過不了多久家里的債就會清了，你還不考慮找男朋友？”

“……滾蛋，我要給爸媽養老，才不嫁人。”

“……”

……

“木頭啊，姐怎么覺著……你像是在跟那個趙秘書算計李如果？”

“哈，這你都看出來了？”

“算計人家……不好。”

“啊？”

“我的意思是，李如果那個人看起來挺好的啊，又風趣又有禮貌，對我們還那么好，你跑去算計人家干嗎？不是沒良心嗎？”

“噗……”

“什么態度這是，不想說就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