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嬛閣。
一共十二樓,那只白色云雀飛落于十二樓閣上,最終停了下來。
“月姐姐,我們到了。”
兩人招呼守衛登上樓閣,閣中藏書浩如煙海,裝飾輝煌華麗,但層層疊疊,五光十色,繞得人頭暈,因故無瑕欣賞。
卿桑:“閣中擺這么多書干嘛,讀的人卻沒見幾個,我看都是附庸風雅。”
女子一邊望向閣中,書墻堆砌,墨寶林立,一邊回答卿桑說:“有言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顏如玉,大概如此罷。”但于她而言,只是打發時間而已。
卿桑:“月姐姐見解獨到,想必在神女峰博覽群書。將來咱們另謀營生,也去做個教書先生,怎么樣?”
女子笑了笑,“你放心吧!我雖做不來教書先生,但也餓不著你。”
說話間,兩人就到了十二樓閣。
“吱呀……”一聲,門被卿桑推開,女子隨他走了進去。這里只是像是一廳,里面還有一扇大門,兩人前后推門進去。
“這里是什么地方?”
卿桑:“這里是整個瑯嬛閣最高的地方,第十二樓,叫做云閣。”
“云閣。”
只見女子愣在原地,眼前之景卻是無比熟悉,布局陳設竟然和神女峰的宮殿一模一樣。女子不禁一一去推開左右的兩扇門,一間是書房,一間是閨房,連布置都幾乎一樣。女子在周圍轉著,甚至絹素屏風、六角燈盞、桌椅窗欞……,圖案樣式絲毫不差。這下女子徹底呆住了,她從來不知道會有人別有用心,將自己的住處搬到了歧城。女子撫摸著桌上的那把琴,正如神女峰上的琴。
卿桑介紹道:“這琴叫此君。”
“此君?你為何而來?”
卿桑淺思,這琴自來就有,為何她看起來很熟悉這里,莫非她和瑯嬛閣的人認識,難怪查不出來,說不定是瑯嬛閣有意將她的信息抹去。
“月姐姐來過這里?”
“不曾來過。”
女子推開門窗,將歧城的全景盡收眼底,在晚霞的余暉里,一片祥和。此情此景,女子能想到的只有紅衣,只有紅衣去過神女峰。
“是他。”
卿桑緊張道:“是月姐姐找的那位紅衣公子嗎?”
“嗯。”
女子終于露出微笑,轉身走到琴桌旁坐下。卿桑就這樣靜靜看著女子,只見女子抬起雙手,指尖觸弦,琴聲起,悠悠揚揚……
卿桑眼神失落,故作瀟灑道:“恭喜月姐姐,終于找到他了。”
“嗯。”
耳畔唯有琴曲,再不聞女子言語。
卿桑倚著窗臺凝視著女子,目光盡是旖旎之情,不在一朝一夕,而是清風館初見便早已情根深種,卿桑不斷回想著這些天的點點滴滴。那紅衣公子既已出現,兩人怕是再無可能。
“噔,噔噔……”
女子不禁吐露道:“卿桑,原來他回過去,是我忘了。”
“……”
卿桑于是問道:“那月姐姐可知,那公子身上的相思引是否得解?”
“……”
只聽女子輕嘆了一口氣,“卿桑,他沒能尋到雪天明。”
“……”
卿桑忐忑地走向女子,故作鎮定道:“可是月姐姐,你明明說,那位紅衣公子回過神女峰……”
“是啊!”
風起,云閣內的帷幔隨風飄動,“呼噠,呼噠……”,一襲白衣虛無縹緲,偶爾吹起一縷青絲,時間仿佛靜止,驀然回首,山櫻樹下,一襲紅衣正在風中,斂笑把酒,執棋不語。
“叮鈴叮鈴……”
是風鈴,女子回過神,黯然道:“遙隔云霧,我今立身閣中,得見紅衣坐于窗前,遠望山川,便當他回過罷!”
這時,門外來人打斷談話。
“公子、姑娘,樓下有位老者找,說是來自忘川。”
“可有說是何事?”
“沒有。”
于是女子對卿桑:“你去吧!”
……
瑯嬛閣下,師徒幾人正在等候,卿桑獨自下了樓。
“子桑公子,那位姑娘呢?”
卿桑:“在樓上呢!”
卿桑:“老先生為何這么關心月姐姐的事?”
“罷了罷了。”
于是,卿桑和忘憂便聽川谷先生說起了一段往事。
“這還要從忘川的由來說起,當年祖師于潦倒之際逢一位貴人相助,才得以在一片山谷建舍立室,潛心研習醫術。那位貴人身中奇毒,雖有解毒之法,卻無人能尋來解藥。他常年住在谷中竹林,縱使有白玉床護體,也阻擋不了毒發,最終落得雙目失明,五感盡失。于是,在萬念俱灰之際,那位貴人將一段過往告知,說他曾遇見一位世外女子,兩人相處甚歡,相知相伴,早已傾心相許,奈何劇毒未解,只得分別。至此再沒有尋到那世外女子,終是抱憾而去,臨終時囑咐將望川從此改名忘川,以為紀念。”
“忘川?”
忘憂疑問道,這個故事他從未聽長輩說起。卿桑表面上看并沒有太在意,因為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之事,總有一些巧妙的構思。
“嗯。”
老先生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忘川,望川,原來只是仰望的望。”
“望……”
忘憂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同時,與卿桑的想法不謀而合:“望川,望川谷中月,是這個望字……”
“望什么月?”
老先生并沒有聽得太清楚,卻只是看著卿桑和忘憂兩人陷入思考,并且都面帶疑色。老先生跟著試問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什么?”
忘憂搖頭不語。
卿桑收起情緒,恍惚地端起一個空茶杯。
忘憂招手示意辛夷倒了茶。
卿桑:“這和月姐姐有什么關系?”
“你們都已知道,那貴人曾在竹林留下了一幅畫。可沒想到,那畫中女子的模樣,和這姑娘生得是一模一樣,所以老夫才想起來。”
卿桑:“這又能說明什么?容貌相像的人多了去了,聽先生這故事都不知幾百年了,難不成月姐姐她也活了幾百歲?真是荒唐。”有意掩飾罷了。
忘憂:“……”
老先生見卿桑有些不悅,忙解釋起來:“老夫并非此意,若那位貴人尚有后人,知恩圖報,今日忘川自當照拂。”
幾人才知緣由。
老先生:“你們可知,云閣和雀閣的創始之人,就是那位忘川貴人。”
忘憂:“……”
早知忘川和云雀二閣淵源頗深,卻是來源于此。故此歷代云雀兩閣都與忘川有幾分往來。卿桑并不驚訝,似乎對這一切早就了然于胸。忘憂也曾見過那副畫,就掛在忘川的竹林,那間木屋里還有其他陳設,都是以前的舊物。
老先生說:“我記得那畫中還題了幾句詞。”
卿桑:“是什么詞?”
忘憂知道,那正是他大費周章,才查出來的解毒之法。
“若得雪天明,相思尚可引。望川谷中月,神女峰上人。”
“……”
相思引的解毒之法,原來一早就在忘川。但是這么多年,有一事卿桑一直想不通,既然已經有解毒之法,為何靈雀閣還要執意給每一任繼承者種下相思引?這一切有何關聯?似乎都與神女峰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月姐姐,你到底是何人?”
卿桑表面上不以為意,心里卻無法不去聯想,靈雀閣的目標在神女峰,也在長生之術,是啊,既然御靈術是真,長生術不見得就是假!只是卿桑怎么也理不出頭緒。但有一點,雪天明,天山雪,如果推測得不錯,它們實則是一種藥材。歸根結底,子桑一族的衰落有跡可循。
老先生:“你們可一定要讓我見見那位姑娘。”
“我去請月姐姐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