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遙遠的鐘聲響起，竟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祖廟里的二人還在忙著翻找資料。

“你，回家？”陌雙一邊翻動沉重的竹簡一邊問道，陳腐的氣味惹得他皺了皺鼻子。

凌慕雪頭也不抬道：“沒事，一般這個時候爹娘都在輔導我弟功課，他會替我打掩護的。”

“了不起。”陌雙感嘆道。

倒不是因為輔導小孩容易氣出高血壓什么的，而是民眾普遍文化水平不高，有文化的大多去做官了，也無暇兼顧子女，所以輔導功課這個詞在陌雙聽起來新奇又有溫情。

凌慕雪也嘆了口氣道：“確實了不起。”

想起凌朝陽這倒霉孩子，天天被夫子告狀，隔三差五被罰得鬼哭狼嚎，她都不知道該心疼不成器的弟弟還是氣得快變形的爹娘。

陌雙放下手中的人口記錄后，又拿起一本族譜看起來。

經過對比后，他發現逸明村竟像是個孤島。雖然地處西山，但卻是與世隔絕了一般——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不進來。

這會跟此地的靈力消失有關嗎？

與此同時，凌慕雪在一摞書里翻到一本打了五個標的舊書，名字她還看不懂。

由于資料傳承年代久遠，木制品紙制品容易壞，所以祭司會定期將重要的典籍進行謄抄，每抄一次就打一個標，眼前這本五標書想必不是尋常物。

然而，書上七歪八扭的文字她一個也看不懂，就如同守著金庫大門沒有鑰匙一樣愁人。

既然如此，只好祭出殺手锏了！

“白白，你看這是什么？”

陌雙應聲望來，眼中帶著驚喜之色：“華胥紀聞？”

這名字一聽就跟歷史有關，可能記載了村莊的由來和發展，說不定還能窺見逸明大人的只鱗片爪。

凌慕雪滿臉無辜地應和：“對啊，字太多了我不想看，你幫我概述一下吧。”

此時沉浸在興奮中的陌雙完全沒察覺哪里不對，他正在快速瀏覽書中的內容，凌慕雪也饒有興致地湊了過去。

《華胥紀聞》的序言是一段神話，講的是黃帝神游至華胥國的經歷：

“黃帝即位十有五年……晝寢而夢，游于華胥氏之國……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國無帥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不知樂生，不知惡死，故無夭殤；不知親己，不知疏物，故無愛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順，故無利害：都無所愛惜，都無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熱。斫撻無傷痛，指擿無痟癢。乘空如履實，寢虛若處床。云霧不硋其視，雷霆不亂其聽，美惡不滑其心，山谷不躓其步，神行而已。”

陌雙讀完后只覺得非常不真實，這并非凡人能達到的境界，想必是夢境夸張罷了。

“說不定上古時期真是這樣呢？”凌慕雪露出思索的神色。

陌雙沒有反駁，而是繼續讀了下去。

“華胥氏之國源起不可究，然民眾確安平和順，夜不閉戶，且生而平等，壽與天齊，以是不懼惡死亦不悲夭亡。華胥之民念無親疏，廣迎四方之客，待之以至禮，由是世人趨之。”

如此強大的國家，為什么史書竟然沒有絲毫記錄？

陌雙眉頭緊鎖，倒是凌慕雪驕傲道：“說明后來他們失敗了呀，夫子說了，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不過這怎么聽起來跟我們村有點像……”

陌雙隱約覺得這話有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便繼續讀下去。

前幾頁都是講述華胥國的風土人情，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大約是烏托邦的模樣，而且每個人都有漫長的生命，有點像……傳說中的天神？

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個美好國度，如果玄夏大陸也能像這樣多好。

“……然賊人竊長生之秘，民眾苦之，乃遷至東海員嶠，生者不足十之一二……”

陌雙心頭一震，員嶠此名他曾在古書中讀過，是東海五大仙山之一，但后來由于災禍已經沉沒了，如果說華胥遺民真的去了員嶠，那他們現在豈不是都已葬身海底？

帶著疑惑，陌雙不再念出來，而是飛快的瀏覽了整本書的內容，合上書后他心頭巨震，以致于久久不能言。

“白白，白白……”

“白白？”

“白白！”

一聲大喊終于將他拉回現實。

“你嚇死我了！”凌慕雪叉著腰杏目圓睜，但憤怒的眼神中還殘留著幾絲慌亂和擔憂。

陌雙莫名心中一暖。

見他沒事，凌慕雪松了一口氣，然后詢問他剛剛在書中看到什么了。

看著她稚嫩的臉龐，陌雙有些遲疑了。直覺告訴他這個秘密很危險，他不想凌慕雪參與其中。

華胥遺民、沉沒的員嶠仙島、與世隔絕的逸明村和不辨容貌的神祇……最重要的是，被竊取的長生之秘。

這若是讓外界知道了，指不定會掀起什么腥風血雨來。

陌雙突然覺得不虛此行，必須趕緊回去將這些告訴掌門。一念及此，他恨不得立刻飛回靈峰山莊。

“哎白白，你去哪？”凌慕雪的聲音傳來。

“回靈峰山莊。”

“可是門鎖了啊。”

陌雙：“……”

對哦，門鎖了，開門的人要卯時才來，這還用不了靈力。

于是他又默默走了回去。

凌慕雪湊過來，好奇道：“所以你看到什么了這么激動？”

“秘密。”

“哦。”凌慕雪不但不惱，甚至還露出了若有若無的微笑，若是虎子在這肯定知道，她這是生氣了。

“其實吧，這祖廟的出口也不止一個。”

“在哪？”陌雙有些急切。

凌慕雪眉眼彎彎，吐出兩個字：“秘密。”

陌雙：“……”記仇了啊。

她說完就氣呼呼地坐在雕像前，背對著陌雙，也不搭理他。

陌雙：“……”真生氣了？

斗爭許久后，他終于下定決心緩緩道：“我說。”

《華胥紀聞》中的歷史故事固然驚人，但更驚人的是失竊的長生之秘就在玄夏大陸上，而且記錄者在書中給出了線索，讓自己的后人去尋回。

只是逸明村不知因為什么與外界沒了往來，一代代傳承下來，很多人已經不識得書中文字，最后倒讓陌雙這個外來人撿了便宜。

“長生之秘？”

凌慕雪眸光閃爍，似乎在思考什么。

“出口在哪？”陌雙問道。

誰知凌慕雪攤攤手：“我可沒說交換秘密，是你主動告訴我的啊。”

陌雙：“……”報復心太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