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啟下：這次會議開始于下午三點，結(jié)束于下午五點二十分。前后一百四十分鐘里，臺上的人侃侃而談，臺下的我靈魂出竅。

從普世的價值觀來看，這顯然是很不好的。班主任不時也教育我們：這類行為是對自己和會議本身的一種不尊重，只有認真對待才是正道。

話說自省歸自省，但自從與小山交談以來，我更樂意用一種剝洋蔥式的思維習慣去對待這件事。畢竟爛船也有三斤釘，從實際應用來看，我至少將一些顯現(xiàn)的點連成了清晰的線，也將一些隱現(xiàn)的線連成了朦朧的面，并且也為晚上的安排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我是在19:35看到小玲的那份筆錄的，而我們的晚自習時間開始于19:30，也就是我遲到了5分鐘。那我為什么會遲到呢？

我是在洗澡前通過微信確定她是有做會議摘要的，我跟她說我想借來看看，她居然表示不同意，我的天啊。這是我對她認真以來的第一次失落，我連她的一個小本子都借不到，我瞬時開始質(zhì)疑身邊一直存在的某種踏實感。

然后她解釋說本子上有幾篇她的臨時日記，那不方便讓我看到。

“哦。”我沒有多回一個字，也不知道該回什么字。

善良的她也許也感覺到了我的失落，于是給了我這樣的回復：“本子給你也可以，但你不要去看有我的日記的部分哦，ok？”

這讓這會不知所措的我得以將這口氣緩了過來，我快意地給她回了一個大寫的“OK.”

正當我還想說點什么，卻看到她發(fā)過來說輪到她洗澡了，這事等我倆待會回到教室再聊的消息。

我也順著再回了一個“ok.”

“大海，輪到你洗澡了。”排在我之后的元勁在呼喚我。

“等等。”我下意識地說。

“快點啦，不要浪費時間。”

我看了看時間：“還有30分鐘，那你先洗。”

本來在會議之后，我就進一步地感受到了小玲的存在。接著剛才這一回，我更是感覺到了一種越是接觸，情感越是真切的趨勢。這......唉。我順著我與她的聊天頁面往下劃了一下，這一劃，更是劃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開始回看我與她之間的聊天記錄，其內(nèi)容主要是我們兼職時的信息來往和照片傳送。不過越是往前就越是金媚的身影，對此我也不忍細看。然后再看她的朋友圈，她發(fā)動態(tài)的頻率并不算高，每周一倆條的樣子。但從中還是可以看到她喜歡坐摩天輪和吃巧克力味的食物的痕跡，我且截圖記了下來。再然后看到我的朋友圈里她的評論，和別人不一樣的是，別人是直接點贊，而她是直接評論：“點個贊”；別人的評論是：“無語”，而她是：“路過不評”......我越來越感覺到她的有意思。

“大哥，快遲到了，你居然還躺在床上傻笑。”以箭步?jīng)_出宿舍的元勁撂下最后的這樣的一句話。等我反應過來，他人已消失在門口轉(zhuǎn)角處。

我去，這人。我去，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我匆忙爬下床，“咣當。”一聲隨之也響了，我去，手機。

我拿起差點壯烈犧牲的手機，心里舒了半口氣。算了，即便現(xiàn)在匆匆忙忙地趕過去，也不一定來得及。那慢就慢一點吧，俗語也有說：淡淡定定有錢剩。

當晚的值班老師是我的班主任，我們班的基本規(guī)矩是遲到的人一律小聲從后門進來，原則上是盡量不要打擾到其他人。當我一走進教室的時候，原來在低頭玩手機的班主任居然鬼使神差地抬起了頭，看到了遲到的我，并用眼神目送我回座位。這讓我有感覺到有點尷尬，但尷尬歸尷尬，比尷尬更為重要的是存在于我眼前的小玲和我即將坐下來后發(fā)生的未知事。

“嗱。”小山輕聲并輕推了一個小本子給我。

我拿到手，翻了翻，只見5-9頁分別貼有一張張醒目的便利貼，上面?zhèn)渥⒅骸按寺凡煌ǎ堉苯犹降?4頁。”

哈，這女子有意思，有意思，我的內(nèi)心再一次為她著迷。

面對我眼前的本子，我想到的是如饑似渴這個詞。之前的我是會質(zhì)疑古人有書可讀的那種饑餓感的，現(xiàn)在的我可謂是做到了感同身受。

在興奮之余，我又對自己的狀態(tài)作了一定的壓抑:在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水后，我也將我褲袋里的手機移置到課桌之中，并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準備再次探索這段旅程。

不得不說，這時的感覺可謂達到百分之百的無與倫比。

“我們同心中學是一所新建的學校，知名度雖然不高，但總體成績是一年比一年有進步的。”

“立志于清華北大的同學，發(fā)揮不好的下限也會是個211:；立志于一本的你們，最低也能考個三本。”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

不得不說是摘要，全是語錄式的東西，這與我想象中的全文還是有點出入的。本來也想著今晚如果不是班主任值班，那我應該會轉(zhuǎn)過去問她為什么只摘寫一些語錄而不摘寫更多。就算今晚是班主任值班，如果今天下午我和小山在開會時開小差沒有被他留意到，而且剛才還遲到了導致他現(xiàn)在時不時地還看看我，那我也應該直接轉(zhuǎn)過去了。

待我冷靜之后，幸虧沒有。她沒寫更多，那是正常的，畢竟她是人，而不是機器，不可能也沒必要對一些講話做地毯式的覆蓋。

后來當我將這點小心思跟她說起，她笑著勸我要憐香惜玉，要對她好點。人啊，總有傻乎乎的時刻，在迷戀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容易表現(xiàn)出來。

課間十分鐘，我把本子放回到她的桌面。

“看完啦？”她問我。

“嗯嗯，也沒多少東西啊。”

“對。”

“我以為你會寫多點，詳細點的。結(jié)果就是太簡短，內(nèi)容沒有上下文，看起來有點......”

“有點什么，直接說嘛。”她的語氣里帶有一點點的抱怨。

“有點斷章取義，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斷章取義，反正就是覺得內(nèi)容不多則理解不易。”

“哦哦。其實也不是斷章取義，不是的。由于我是邊聽邊記的，所以我理解我所寫的東西。而你這屬于半路出家，難免會有些消化不良。”

“唉……沒辦法。”

“有辦法。”

“有什么辦法？”

“叫師傅，我教你。”她得意地說。

“買什么關子，快說。”

“不，你不叫，我不說。年輕人，求學要謙虛。”

不得不說，這時候的她很純潔真摯。她且不知道，此刻坐在她對面的我正在享受著她的這份純真。

“好好好，出招吧，小玲師傅。”

“乖，嘻嘻。步步高點讀機的廣告你知道吧？就是哪里不會點哪里，所以我想我可以充當一個點讀機的角色。就是你對校長的講話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我，我再用我的理解盡量來還原校長所想表達的意思。”

“這聽起來是可行的，但好像沒時間呢，還有一分鐘就要響鈴了。”

“不不不，我不是說現(xiàn)在，現(xiàn)在當然沒時間啦，只要等下了晚自習就可以了。”

“晚自習啊？”

“對啊，你沒空？”

“有是有。”

“有就行了，你想聽就留下來，就這樣。”

事情是這樣計劃的，也是這樣發(fā)展的。雖說下課后的人兒都有匆匆離開教室，但為了不引起其他人不必要的注意，我還是穩(wěn)定地坐在座位上，假裝在寫沒寫完的模擬卷。

“嘿，Are you ready？”她拿著那本子，安然若素地坐到了小山的椅子上，大方地看看我又隨性地看看門口走動的人。

當感覺一詞定性為名詞時，那它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自當小玲在我的心里有了一定的分量之后，她現(xiàn)在突然和我坐在一起，我居然有點不適應。

“嗯嗯，等等......可以了。”

她也隨之轉(zhuǎn)過身來向著我：“來吧。”

“嗯……我的疑問很多，所以一時也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呢？”

“這樣子呀……那就從你最關切的部分開始吧。”

“好，那你把本子給我。”

“你該不會是緊張吧？放松點，你這樣容易搞得我也變得緊張。”她看到我的手在翻頁的時候會帶點輕微的抖動。

“沒有沒有。”我硬著頭皮極力否認。

“就是這里，你看：“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這話是校長引用愛迪生的話，告誡我們學習要勤奮的吧。”

“對啊。”

“但是據(jù)我的了解，這句話并不完整。它的后面應該還有這樣的一句：“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是吧。”

“嗯，好像是。”

“所以我就覺得就有點斷章取義了，畢竟人家愛迪生說的前半句關于汗水的話的用意更多是為了強調(diào)后半句關于靈感的的話的重要性所做的鋪墊。而你這里，不不不，是校長偏偏只引述了前半句，也就是重汗水而棄靈感于不顧，這樣就有點違背作者的原意了。”

“嗯，你說得有道理，但我也有我的看法。”

“那你說。”

“我覺得你對于這句話的理解過于保守，以至于才會覺得校長的引述是斷章取義。怎么說呢，沒什么話絕對就是對的，所有的話語、所謂的道理都是由一些人基于他們的生活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來然后為所有人服務使用的。所以，我們關注的重點應該在于話語本身，在于具體的話語是否適用于具體的生活，而不在于那是愛迪生的原話還是校長所引述的部分話語。”

“也許是吧。”

“再說你看這“新建的學校，知名度低......”唉，這也是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學校的生源質(zhì)量一般，也就是說我們這群人的基礎知識差咯。所以我覺得他勸大家要多付出汗水，這也是一種很實在的說法。”

“嗯嗯，確實。”

“至于靈感一說，我覺得那更適用于一中那類學校里的能夠考高分的學生，畢竟那是屬于畫龍之后的點睛之筆。而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撐死也就是在及格線的附近，如果還不好好學習而想著走捷徑，那就會有點舍本逐末的意思了。”

“確實，我們的基礎知識確實很差。”

“對啊，本來大家的基礎知識就差，而且腦子也不如人家的靈活，現(xiàn)在在時間上又遙遙落后，我都為我們的前途發(fā)愁了。”

“什么在時間上又遙遙落后？誰的一天不都是二十四個小時？”我的語氣表現(xiàn)出了一點點的敵意，也許是聽到她說我們的腦子不如其他人吧。

“不是不是，我是想說學習時間上的差距。”她稍稍停下來看看我并揮手致意。

我見狀也盡量表現(xiàn)出友善得來又帶點僵硬的笑容：“不好意思，一時有點失態(tài)，你繼續(xù)。”

“OK.我的一個在一中的閨蜜，她說她們宿舍的人早上六點幾乎都起床了，有些“變態(tài)”的人甚至五點半就開啟了晨讀模式，而我們班早上七點的教室也沒見幾個人，所以，大環(huán)境就沒法比了。”

“這點我很認同，我們宿舍的人一般都是早上七點才起床，包括我。”

“呵呵呵，我倒比你早半小時，不過大家都是懶蟲啦。”她的這話力求氣氛更輕松愉快。

“嗯嗯。”

這時候，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倆個聊下去的話題導向，一個是輕松一點的，即我們可以順著“懶蟲”等字眼慢慢地過渡到生活中的其他瑣碎小事；另一個是繼續(xù)關于學習考試這方面的探討，只是這方面的話題往往都比較嚴肅......

她見我沒再講話，她也不便再出聲。于是稍稍轉(zhuǎn)回去拿到了自己的水瓶子，邊擰開喝水邊留意我。

“其實......”我開始組織語言繼續(xù)聊下去。

“大環(huán)境確實是個問題，之前的我不時也會呈現(xiàn)出熱血的狀態(tài)，就是早上六點醒來就想著要去教室做點什么。但一想到這個時候的教室應該沒人在，而且又想到大伙這會都在舒服地睡大覺，而我有必要為難自己么？想著想著就沒有去做了。”

“呵呵呵，你當時可能就是有點心理不平衡。”

我也順著她樂一樂：“對啊，憑什么大家都睡而就我起床？”

片刻自在之后，她繼續(xù)延續(xù)這個話題的嚴肅性：“村上春樹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慢性的無力感是會腐蝕人的。”這個問題對于高三的我們尤為警惕。起床雖說是一件很考驗人的事，但應該也是事在人為的。你看會有按時起床的人、會有習慣賴床的人、也會有每天做到早起的人，只是早起的這一部分人不包括我們而已。”

此時在我看來：早上6:30能夠起床的小玲應該也算是早起的一批人了，畢竟她比我要早很多。但既然她說她這都不算早起的一批，那比她還晚起半小時的我就更有點說不過去了。但我還是脫口而出了一個字：“不。”

“啊？”她的表情有些訝異。

“是暫時不屬于，既然你都有這覺悟了，我認為你很快就可以做到的了。”

她一聽我說完也就會意了：“嘻嘻，彼此彼此咯。”

“下面這里呢？”我指著本子上的一系列數(shù)值說著。

“嗯，這主要是這次測驗的一些總結(jié)。雖說這次測試的數(shù)據(jù)不太好看，但也反映了現(xiàn)實。所以校長也說：“目前的成績僅僅代表的是過去和現(xiàn)在的能力，但未來才是更重要的，高考才是最重要的。”我們還有一年的時間，我相信我們能改變很多。”

“肯定啦，一年，搞不好會是藍翔和清華之間的差距呢。”

“哈哈，這個對比很勵志。”

此時的我和她聊得還算順風順水，但也突然感覺到班里的幾十人都已離開得七七八八了。待我認真一看，確實如此，連我和小玲在內(nèi)，一共只有五個人。

我順著按亮了手機看看時間，22:20。我一時有些歉意，畢竟消耗了人家這么多的時間，她這么晚了還陪我在教室，我們是時候要回去的了。

當我說出我的顧慮，她卻云淡風輕地說：“不要大驚小怪啦，我平時是22:40再回去的，我前倆天還試過在23:00被保安人員給逐離的情況呢。”

“真的啊，你一個人？”

“對啊，雖然當時大家都走了，但是我就想著要把最后一道題給做完，所以......就。”

“厲害，真是厲害。”

“所以，你要回去了嗎？”她言歸正傳地問我。

“嗯……沒有沒有。你要還在，那我也晚點走。”

“好，那我們是繼續(xù)說下去，還是你要去做其他事？”

“其他事？沒其他事啊。我們繼續(xù)說。”

“那好，你看我這里寫的......”

由于同看一個小本子的緣故，我們的身軀本來就離得很近。這次當她再靠近時，她左側(cè)披肩的柔發(fā)居然掉了下來，而且還不多不少、不快不慢地滑過了我的右臂。

她見狀也隨之用手指將余發(fā)繞至肩背，并行所無事地繼續(xù)指讀本子上的字。

而此刻的我，內(nèi)心分明已經(jīng)感受到了觸電的感覺，那是一種絲絲的美妙，一種性感的享受。

“啊，你剛才說的是？”我倆秒之后得以回過神來。

“我說的是......你沒在聽？”

她這一反問迫使我亂編了這樣的一個看似合理的緣由：“嗯，我的肚子有點餓了，在想待會吃什么口味的方便面。”

“那東西上火，你能不吃就不吃吧。那我們快速消化掉這最后一點，也算給今晚畫個圓滿的句號”

“好。”

“校長說：“有些事要用心放一放，例如談戀愛、玩游戲等現(xiàn)象；有些事要用力抓一抓，即學生的本職工作是學習，高三學生的首要任務是高考，大家對這個問題要有清晰的認識。”我是這樣理解的：一個人的時間在哪，他的成績就在哪。還有一個人的精力在哪，他的成績也就在哪；一個人選擇成為什么樣的人，那他就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呵呵，你看。”我指向掛在墻上的那些名人名句。

“什么意思？”她納悶地看著我。

“小玲語錄啊，你不覺得你剛才的幾句話也有他們的風格嗎？”

“不不不，他們都是進入了封神榜里的人，我可沒那么厲害。”

“我覺得可以將你的見解找個地方另起一處給貼上去，用來勉勵大家哦。”

“什么鬼，越說越不著調(diào)。哼，不想理你了。”她一邊說一邊拿著本子一角往我胳膊拍打了一下，然后回到座位準備收拾東西。

看著她淘氣的樣子，我很是歡喜。

當我和她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場景。嗯，我和金媚。

我又想改編海子的那句話：“你讀高三一趟，你要看看月亮。和你喜歡的女同學，一起走在校道上。”

嗯，一切都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