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暑假一個月的過渡,高三的生活如期而至,即便現在只是八月。
往年的八月,我們總是感慨天氣熱得讓人懷疑人生,而今年經過三個星期的“上山下鄉”,倒也適應了很多。有點不適應的是校園的人流很是稀疏,文科理科藝術體育各種班級全加起來也不夠1500人,使得偌大的校園讓人看起來顯得有幾分荒涼。
還好的是,教室還是那個教室,人還是那班人,座位還是那個座位。我們自然地找到各自的小團體,彼此分享著暑假的大事小事。
“哇,你暑假經歷了什么啊,怎么會這么黑的呢?”這是耀輝走之后我的新一任同桌黃小山看到我的第一反應。
其實我并不在意,而且他的反應也在我意料之中。我更為關心的是后面的倆位,她們畢竟是女孩子,于是我用眼神極力引導他往后看。
他猛然回頭大范圍地掃看了一下,然后表示并沒什么發現。我一聲嘆氣后,用食指在小玲和金媚的桌子上分別敲了倆下,他們六目相對之后,他終于也發現了點什么。
“大姐,你倆是剛從非洲回來的嗎?怎么個個都是這樣的?”
小玲和金媚對我的行為很無語,然后跟小山開始聊我們過去一段時間里的際遇。
他們說,我聽,他們笑,我也笑。
小山也說到他一直在家里玩游戲,從放假玩到開學,人都快要廢了。最后他還問了一句:“為什么不叫上我呢?”
啊,他的這話雖然是對著女孩子講,但我感覺更多是說給我聽的,畢竟我是他的同桌。
“啊,那個......”我剛想著要說點什么,然后小玲幫我解圍。
“剛放假的頭幾天我們幾個約了大家去唱歌,結果你都沒去呢。然后我們在路過人民廣場的時候,就看到有要招聘兼職的信息,之后大家也互相討論了一下。在回來的時候,再過去和招聘人員確認了一下信息,我們就當場報名了,所以也沒叫到你啦。”
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
金媚點點頭,我信了,小山也沒懷疑。
其實這是部分事實,她們確實有約去唱歌,而且確實是當場就報的名,但是只是他們五個,我是屬于補錄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啦。這類事無所謂于對,也無所謂于不對。生活有它自身的殘酷性,一味去追尋所謂真相的人,其后果往往都是自討沒趣的。畢竟人與人之間,體面的相處往往比真相本身更重要。
林文卓老師在眾口囂囂之下走進課室停了一秒看看大家,然后再走上講臺微笑以待。看到他,我歡喜之中也帶點失落。
歡喜的是,班主任還是那個班主任。這也意味著以往的課堂管理模式亦將延續:不要睡覺,不要開小差,不要玩手機,不要遲到,更不要逃課等5不守則。
這些守則遵守起來不難,但完全遵守也不易。所以大家相互都有一種默契:同學們只要不做過分的事,他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總的來說,課后的空氣是自由的,課上的氛圍是輕松的。
至于為什么說會有點失落,是他,還是他。高中前倆年的班主任都是中年男性,如果高三換成一個青春一點的女性班主任,她會不會帶領我們班更好更大更強呢?
啊,天知道!
是的,雖然班主任已成定局,但高三終究是新的一學年。
生活總是這樣,有人再一起,也會有人離開。
從班主任的口中我們得知,除了他和語文老師會繼續陪伴我們奮戰高三,之外的科任老師都將留守高二,以輔助師弟師妹們的學習成長。
他繼續長篇大論......但我們并不太關心。
最后,他告知我們,倆天后將會進行一場摸底考試,希望大家好好準備一下。
課后,大伙都在紛紛討論摸底考試的事,平時的我,也會參與其中。但這會,我更想去做點其他事,我更想用課間這十分鐘甚至下一節課的時間去緬懷那些有給我留下深刻影響的前任老師們。
畢竟,我之所以會成為今天的我,這與昨天為人師表的她們有著某種程度上的關聯。
先說說我姐,嗯,前前任歷史老師。
她正式離開已有半年,期間也因為工作交接回來過一次。我們在食堂一起吃了頓晚飯,那是我們之間的最后一次見面。
我先是跟她吐槽她的繼任者性情有點古怪,遠不如她的這般親切。她說說笑笑,并告誡我要慢慢學會和不同的人相處,包括現在的這個科任老師。因為每一個人代表的不僅是她自身,而且更代表著她這樣的一類人,長大之后的我還會遇到很多很多個她的繼任者。當然,也會遇到很多很多個她,哈哈哈。
我也有跟她說我們班現在的課堂氛圍死氣沉沉的。她說我們應該主動點來配合老師的問答,而且我是課代表,更應該起帶頭作用。我說我才不咧。她問為什么?我跟她解釋有一次晚自修是她的繼任者值班,由于學期中大家都有一種厭學的情緒,有一晚我和班長就臨時向她申請晚修時間用投影來看電影,而且是關于歷史教育的電影。她沒有反對,只是讓我們小聲一點,不要影響到其他班,然后她就呆在辦公室里面了。
“然后呢?”我姐問我。
“然后,然后就出事了。也不知道級長那天是不是吃了火藥,他路過我們班,發現我們關門關窗而且還拉上窗簾的,他先是敲了敲窗,發現沒人理他,然后他就推門而入。雖然我們事前有著一定的心理準備,但他接下來的反應,還是把我們給嚇到了。”
“你們在干嘛?是誰批準你們在這胡來的?班長是誰?給我出來。值班老師是誰?去哪了?”他的聲音很尖銳,氣場很強勢,態度非常不客氣。
班長只好跟他出去了,然后我也箭步奔到辦公室找到新的歷史老師,告知她情況,再和她一起回來。
“今晚是你讓他們在教室里看電影的?”
他的態度依然嚴厲,我以為我和班長可以暫時緩一口氣,畢竟老師來了。結果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落也越大。
“怎么說?”我姐問我。
“她說批準是她批準的,但這不是她的安排。她說是同學們表示學習壓力大,是我們要求要看的。”
這不說還好,這一說,級長的眼睛瞬間火冒金星,并用鼻子重重地呼了一下氣。他從走廊外又走回教室里,對著所有人怒吼:“壓力大?大什么大?你們考了多少分就壓力大?你們是我見過的紀律最差的一個班,你們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大家都不敢出聲,甚至一動也不敢動。
“接下來呢?”她再問我。
“接下來,接下來的事已經不重要了。她說的是基本事實,所以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我們覺得她不夠擔當,所以我很失落,班長很失落,大家都很失落。所以......”
“嗯,海海,我理解你。但失落歸失落,負面情緒千萬不能持續太久,更不能讓它影響到大家的正常學習。你要帶領同學們從容點,好好學習,好嗎?”
“嗯嗯......”
為什么我會敞開心扉對她說這些,因為她會讓我感受到什么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更因為前期的她對我的關懷,讓我開始認識到老師不止是老師,也是人,有溫度的人。
《晚睛集》寫有:“世界是個回音谷,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是的,歷史老師的處事方法讓我們一度感到山窮水盡疑無路。幸運的是,在我跟我姐傾訴完不久,德高望重的數學老師帶我們走進了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事情的起源是關于高中生的手機如何充電這個老大難的問題,畢竟宿舍是沒有插座的,有插座的教室也是明確規定了不容許教學設備以外的電子產品來進行充電的。這怎么辦,手機總得充電,一如人總得吃飯。經過一番探索,同學們陸續地都發現了講臺下連接電腦與投影的插排是個絕佳的選擇,一舉滿足了手機充電的迫切性與相關設備的隱蔽性。即便插頭有限,大家友好地爭先恐后也成了一種常態。
那天晚自習,又是他,一個讓人畏懼的男人--我們的級組長。也許是某種磁場感應,這次他剛從后門出現就被我的余光捕捉到,我的目光隨之也跟著他的腳步而移動。這次的窗簾都綁起來了,我能看到他居然拎著一個購物袋,而且相對有點沉,看起來裝的東西也不少。
他走到門前,本能地往前跨了一步,又將制造點什么事端。不料這次的對手是我們資深的數學老師,她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就是級組長之前的師姐,所以他的步伐一下子也止住了。
數學老師也留意到他走進來了,然后雙手放下了托在桌上的報紙,接著把頭轉向門口處,客氣地微笑并問到:“領導,有事要找我嗎?”
他揮揮手并禮節性地微笑道:“沒有沒有,今天主要是過來對學生的手機違規充電問題進行突擊檢查的......”
話音剛落,我突然意識到他手里拎著的一袋子東西原來都是今晚的戰利品……my god.我的手機,摸了摸口袋,沒有,抽屜里,也沒有。完了完了,我頓時想起吃晚飯的時候我讓小山晚修前把他的座充拿下來的時候一定要把我的手機給插去占位,唉,這回真的是作死的節奏啊。
感慨歸感慨,烏云既已飄來,臺下的我們也只能靜待風雨了。
數學老師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后在級組長準備開始檢查前門所遮擋的插頭處時又補了一句:“具體要怎么檢查,需要我的配合嗎?”
“嗯……”級組長一邊回答一邊查看門后的插頭。
嗯,一般情況下大家都不會在那充電,畢竟一旦關起門來那燈光太耀眼了。所以他這次撲了個空。
其實他也明白:明眼處是很難會有所發現的,所以檢查的重點應該是在相對隱蔽處。而所謂的相對隱蔽處,在這個班里,有且只有講臺這個區域了。
他心情復雜地站在門口處看著我們和講臺,一秒,倆秒。
這是由于數學老師雖然口頭上說要配合工作,但她并沒有移動開來,而是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穩穩地坐定于著她面前的講臺。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走上前查看。
“那個.......”他終于開口了。
“李老師,您幫我檢查一下講臺的桌子下有沒有手機在充電。”
“好。”隨著她低頭一望,繼而發出了一點撥弄插排的聲音,我心里的石頭也伴隨著這聲音一下子就落地了。
我們一如放在砧板上的魚,無可奈何地侯人宰割......她慢慢抬起頭:“沒有手機哦。”
“沒有?”級組長的微表情很是意外,我們也很意外。
啊,沒有,居然是沒有。見鬼啦?我的手機呢?
他望洋興嘆地看了一秒數學老師,努力作出理解的姿態:“那好,麻煩你了。”
“嗯嗯。”數學老師也回應性地點點頭。
然后他用勢利的眼神往我們瞥了一眼:“你們不要看我,該干嘛就干嘛。”
隨著他撂下最后一句便帶著復雜的心情轉身離開。那時那刻,我想到一個這樣的詞--平型關大捷。
這是屬于在平凡的校園生活里為數不多的相對不平凡的一晚。
數學老師讓我們有機會見識和認識同一類事由不同的人處理就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簡單來說就是--事在人為。這視乎也應了那句很火的話:“這一生無論你遇到了誰,他都是在你生命中應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東西。”是的,這也讓我開始嘗試以更闊達的心態去對待日后的很多事物,由此及彼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