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實習忙碌的準備工作占據了宋清整個生活,這次實習項目分為三個方向,電視娛樂行業追蹤,社會民情調查,經濟廣告調查。大家揣著能見到明星的心思,大部隊沖進了第一個專項,包括拋棄了宋清的何靜,宋清倒是選擇了社會頻道自己沒經歷過的專項,和二十多個同學們浩浩蕩蕩挺進了一個鄰市百里之外的縣城,與當地的電視臺進行了對接。
宋清整理好白天所有的素材后,躺在床上刷著自己這兩天發的朋友圈。突然,王一一的視頻電話響了起來。
“怎么了?”宋清爬了起來,走到陽臺接電話。
“咦,你那邊怎么黑燈瞎火的?”
“我在陽臺,小伙伴在里面整理稿子。”
“我跟你說啊,你知道我醫學理論課多少分嗎?”一一的嘴角大大揚起。
“那個我代的課?”
“沈醫生簡直不要太棒啊,我以為他最后成績上會為難我,結果他平時分給了我A+!”一一語氣里難掩激動。
“那不挺好的嘛。”宋清噙著笑
“真的,小宋清,你真的不考慮和沈醫生試試嗎?我總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更對一點。”
宋清無奈的把手機靠在桌子上,托著腮打趣道,“你咋覺得的,就因為人家平時成績給的高?”
“怎么可能?我是這樣的人嗎?但也說不上來,可是他對你是不一樣的,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之前就覺得有點貓膩了,你說他無聊到騙了你快一個學期來上課,只是為了懲罰我們嗎?感覺說不通,而且他和你說話的時候臉上都有淡淡的光。”
“菩薩嗎?還有光,你可真會形容。”宋清聽到一一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說的是真的,你考慮考慮,我覺得他現在肯定還是對你有意思的,不然他怎么會給我這么高的分,雖然可能跟我本人的努力是分不開啦。你想想,沈醫生那自身硬件簡直一級棒,三十歲就是副主任醫師,不是說職位決定什么,但是我們行業人都知道這有多么困難,不是光是名校畢業就行的,而且他的潔身自好在醫院真的是出了名的,我實習的時候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傳過什么八卦,除了跟你姐,不過那是個誤會不是嘛,對了,你想想他那個人像是會主動和誰走的很近嗎?不是因為你,他和宋冉姐在醫院都共事那么多年,為什么前段時間才走的近呢。這種人不及時抓住,等黃花菜涼嗎?”
“瞧瞧你一臉維護的樣子,要不你自己試試?”
“沈醫生要能看上我才行啊。”
宋清看著一一一臉遺憾的樣子,噗嗤一笑,“你這,給你家程非聽到可真不得了。”
“所以,你呀,認真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我都拒絕過一次,現在腆著臉說我后悔了嗎?而且我也沒后悔啊。”
“你就嘴硬吧,就你這性格,以后有你哭的。”
宋清看著視頻里一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頭疼的轉移了話題,這丫頭,啥都好,除了太八卦了。
兩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些,宋清掛斷了電話,轉身拉開門準備進去,突然想到什么,點開微信,飛速的打了一行字,發送了過去,心滿意足又躺回了床上。不過讓宋清沒想到的是,躺下去還沒有三秒鐘,沈卓然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一咕嚕爬了起來,迎著小伙伴一副“你很忙呀”的眼神沖向了陽臺。
“喂。”
“喂。睡了嗎?”那邊響起沈卓然熟悉低沉的聲音
“還沒有,你今天休息?”
“沒,我一會有個手術,看到你發的微信。”沈卓然的話依然簡短不拖泥帶水。
“已經晚上九點了,還要做手術?真的好辛苦。”宋清不由自主的感嘆道
“你呢,實習怎么樣,看你朋友圈,好像是去地方電視臺了。”
“沈醫生,還有空看朋友圈呀,我看你也從來也不發朋友圈啊。”
沈卓然沒有說話,刷朋友圈這種事他確實不會干,不過倒是會抽空點開她的朋友圈看看,可能是新聞專業關注社會和普通人不太一樣,文案寫的也挺有意思的。
“你朋友圈倒是挺有意思的,頗有一番苦中作樂的感覺。”
“其實也還好啦,就是會跟著電視臺去走訪一些鄉鎮,鄉民們都很熱情,很照顧我們,所以也沒什么好抱怨的,而且我小時候爺爺奶奶家就在農村,所以我也沒什么不適應的地方。”
“看著你也適應的挺好的,草帽戴著,長袖捂得緊緊地,明顯一副當地人的做派。”沈卓然邊打電話邊點開她朋友圈的大圖,看著她和她的小伙伴們在茶山上記錄的樣子,渾身捂得嚴嚴實實,倒一眼就能認出她的眼神,滴溜溜的,心情好的時候都是放著光的,軟軟乎乎的像貓一般。
聽到沈卓然語氣里的打趣,宋清切了一聲,“你不懂,35度的太陽在野外真的會教會你怎么做人。”
“哈哈哈”笑聲像是從胸腔里共鳴的,低低的,卻像帶著電流一般,嗞嗞讓人耳麻。
沈卓然倚著手術室的門,唇角微微勾起,眉間也都是笑意,來往的護士不禁側目,沈醫生這是跟誰打電話,怎么笑得這么好看。
“那等你回來,請你吃飯,犒勞從群眾來到群眾中去的特別會做人的宋編導。”
“。。。。你這種捧殺,我不接受。”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手術準備了。”
“嗯嗯,謝謝你,一一的成績。”宋清還是認真的再次表示感謝。
“她自己做作業也不含糊,完成度挺不錯,應該是那個分數,不必謝我。”
“嗯。她自己也自戀的說了,跟她的天分與努力是有關系的,不過還是謝謝你。”
電話那邊似乎頓了一下,“你在那邊照顧好自己,休息好,做好防曬,特別注意蚊蟲叮咬,出門備點藿香正氣,不要中暑。”
“好,再見,你也注意休息。”
宋清掛完了電話,還怔怔站在原地,耳邊微微發燙,依舊回蕩著沈卓然剛才低聲的叮囑,嘴角無意識彎起。
接下來的一星期,宋清依然不遺余力的跟著團隊后面在田地里跑,傍晚拉著沉重的腳步往住的地方走,快要上樓的時候,看門的阿姨喊住了宋清的腳步。
“小宋,下午有你的快遞,我給你拿到你房間門口啦。”
“謝謝王姨。”
宋清爬到二樓,看著門口擺著的大盒子,不禁納悶。自己也沒買什么快遞啊,這樣想著,不禁蹲下來細細看著快遞單上的信息,看到那個名字,心下一動。
一起住的小伙伴湊了上來,“誰給你寄的快遞,寄的什么啊。”
“不知道,一個朋友寄過來的,一會打開來看就知道了。”
宋清把盒子抱到房間,拆開一看,里面都是一些零散的藥品加小東西。
“哇,這么多藥,還有些防蚊防蟲的,這是降暑的吧,你這朋友是醫生吧,這么細心的嗎?簡直羨慕啊。”小伙伴細細把玩著盒子的那些藥品。
看著箱子里滿滿的東西,宋清腦子里閃過他認真細致裝著每個東西的樣子,真的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宋清坐在那,認真的收拾著每一樣小東西,一些可以隨行的東西全部一股腦裝進包包里,萬一有急需也不一定。
收拾完這些東西,宋清也收拾好自己起伏的心情,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沒人接聽。”沈卓然的電話靜靜躺在辦公室桌上,而辦公室空無一人。
很晚的時候大家湊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宋清才接到沈卓然的電話。
“喂。”
“喂,剛剛下手術,快遞收到了?”沈卓然歪著沙發上溫聲問道
“謝謝。”
“下周高溫還有臺風,防暑的同時大雨天也不要在外面亂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謝謝你送來的藥,很多我已經裝進我的小急救包里了。”
“你還有小急救包?”沈卓然換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來。
“嗯,是我去年生日一一送的,她說出遠門隨身帶著以便急用,里面東西還挺齊全的,治感冒的,一些皮擦傷藥都有,其實在這里也沒必要,也不是什么真的很落后的地方,住得好吃得好也不怎么有機會生病的。”
“嗯。”
“那我去吃飯了,同學們還在等我。你也記得去吃晚飯”宋清聽著沈卓然那邊興致不高的回答,揚起來的笑臉也慢慢褪了下去,淡淡的回道
“嗯,好。我今天做了一場12個小時的手術,剛剛才下手術,手術難度很大,人倒是救回來了但是還是得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術后并發癥,所以我得時刻準備著接下來有可能的搶救,得找足夠的時間休息,所以。”沈卓然溫聲說著自己今天發生的事,避開了那些血淋淋的場面,只是側面解釋了自己聲音為什么那么疲憊的緣故。
宋清驚了一下,并沒想到沈卓然會耐著性子跟自己解釋這些,反而自己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那好,你趕快休息,休息好了記得吃點東西。”
掛完電話,沈卓然就翻身睡著了,今天的這場手術從早上到現在,連腿肚子都站得微微發麻。
接下來的實習生活中,宋清埋頭整理著自己的資料,和小伙伴們穿梭在各個角落,在這片鄉野生活中心里的陰霾也被化去了,臉上的笑變得更加透亮,隨著三伏天的到來,沈醫生送來的藥也真的派上了用場,宋清看著小伙伴被蚊蟲困擾不堪的樣子,把所有藥都捐給了公用,得到大家的瘋狂哄搶。
宋清站在一邊看著一擁而上的眾人,好笑的搖搖頭,倒是住在一起的小伙伴心疼的說道“宋清,你也真舍得,這還有幾天呢,你不怕那些蚊蟲嗎?”
“沒事,我給我們房里備了一點。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反正快要走了,我也不至于再把這些藥背回去吧。”
“不過,你這個醫生朋友真的挺有心的,我男朋友都沒想的這么周全。”
宋清含著笑,眼睛里都是光。“術業有專攻,你男朋友工科生,不一樣好吧。”
小伙伴皺了皺鼻頭,語氣里也滿是幸福,“那倒也是,他對我還是蠻好的,不過你這朋友要是男的,真的,我鼓勵你趕緊下手,不然這樣的寶藏真的可惜。”
宋清看著她言之鑿鑿一臉真摯的樣子,拍了拍她的頭,“走啦,可惜可惜。”
-------新聞速報,今日南郊入城的高速公路上發生了四車連環車禍的重大事故,其中兩輛都是滿載著大學生,據現場情況來看,受傷人數較多。交警已介入調查,受傷病人也送到附近醫院進行搶救,具體情況請看現場記者發回的報道。
沈卓然看著醫院大廳赫然醒目滾動著的新聞,停住了因連日值班疲憊不堪的雙腿。醫院的門口也穿梭著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腰間的傳呼機也嗶嗶的響了起來,頭頂上的藍色急救警報聲響起。
請所有在值的醫生,調整手上的非緊急手術安排,請迅速前去一樓大廳。
沈卓然脫下了剛剛穿上的外套,從護士臺抓起白大褂往門口走,突然一道腳步匆匆的身影從自己面前閃過,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凝重,不知怎么了,心里沒來由的沉了一下。
“宋醫生,怎么了?”沈卓然拉住宋冉的胳膊問道
“沈醫生,清清在那輛車上,她早上還給我打了電話,說今天下午就能到學校了。”宋冉的聲音已經染上了一絲哭腔。
沈卓然突然愣住了,回過神重新看向大屏幕,新聞上混亂的交通現場,那輛大巴車上醒目的“J大校車”,從指間開始蔓延的涼意迅速傳遍全身。
于是,一樓的醫護人員看到了平時泰山崩于眼前都面不改色的沈醫生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
沈卓然抓住推著擔架的急救人員,冷聲問道“J大的學生是不是送到我們醫院了?”
急救人員被沈卓然的口氣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搗蒜般的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口說話,卻發現沈卓然已經消失在眼前。再望去,沈卓然有些僵硬的站在不遠的擔架旁。
擔架上躺著許久未見的面孔,腦子里經常閃閃的笑顏如今毫無生氣躺在擔架上,目光所及處都是大片大片的鮮血。
“清清,醒醒,醒醒。”宋冉撲到擔架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沈卓然把心里掀起來的驚濤巨浪硬生生的壓了下去,眼睛里卻藏不住的擔憂,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拉開情緒失控的宋冉,緊跟著擔架進了急救中心。
沈卓然熟練的檢查宋清的傷勢,心情也隨著檢查的深入而越來越沉。
“腹部右側有內出血的跡象,先送去做CT檢查,立即通知一號手術室準備手術。”沈卓然冷靜地下達命令,口氣里多了份旁人察覺不了的心慌。
“沈醫生,這邊車禍大客車司機傷勢嚴重,脊椎出現嚴重錯位,腦部有明顯的外傷,李醫生麻煩你過去看一下。”一個護士小跑著過來,攔住了沈卓然的腳步。
沈卓然擰了擰眉,深深的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清,轉頭對宋冉說“宋冉,以你的情緒狀態不能進行這臺手術,你去找林子涵。”
說完,大步沖向急診室另一邊亂糟糟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