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醒
- 桃花醉夢卿
- 寄墨清語
- 2865字
- 2019-09-10 20:49:15
喜兒凝眉,注視著始終臥在榻上的藍鯽。
“誒?福晉怎么又哭了???”
“你們去找一下太醫,快讓過來瞧瞧?!?
說完,喜兒拿起手帕,輕輕擦拭著藍鯽的眼角,一張蒼白的臉,越發顯得眼角紅彤彤的。
“哎,福晉,你別哭了好不好?再這么哭下去,身體怎么吃得消?”
喜兒心疼的往上提了下被子,替她蓋好,繼續自言自語道:
“福晉,你到底什么時候才醒?這前前后三個月,你就躺在這哭。要不是太醫天天說你無礙,只是睡著了,我真擔心你出事?!?
看著這張毫無生氣,除了呼吸和源源不斷的淚水之外的臉,喜兒難過極了。
她是和藍鯽一同長大的,也是后來陪著藍鯽嫁過來的貼身丫頭。在她眼里,藍鯽一生都被保護的很好,有視她如珍寶的父母,還有從小寵她,并立志娶她為妻的墨寒將軍。這樣的藍鯽,每天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樣,不問人情冷暖,不嘗世間苦楚。除了…夫人意外死亡,可是也不過是痛哭一番,相思化別離罷了。哪像如今,不溫不火,毫無生氣?
“哎…”
喜兒低垂眼眸,頓了一下,忽猛地狠狠錘了下自己的大腿,才收起自己霧蒙蒙的眼神,轉頭站起身。
“不行,我得打起精神來,這么多事情,我都得替福晉盯著,哪有時間感傷?”
“我還是先去把福晉最愛喝的湯羹熱一下吧,萬一醒過來餓了呢?”
說完,喜兒用手帕虛浮著擦了擦眼角,提起裙擺走出了門口。
然而,她并沒有注意到,身后之人,柔荑微動。
“嗯…”
藍鯽費力睜開眼睛,好暈啊!眼前的床幔,屋頂都跟著轉動。
更讓她更加無法接受的是這,滿目的亮光帶來的刺痛。
她難受的抬起手,捂住了眼睛。直到她的意識越來越清楚,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之后,才堪堪睜開雙眼,打量起四周來。
她嘴角一撇,悲涼一笑,心道:“呵,醒來了啊,藍鯽?!?
話音剛落,忽然聽見一陣嘈雜,還包含著杯子摔碎的聲音。
啪!
“?!瓡x?!”
“?。。。。∠矁?,你快來啊,福晉醒了!”
她坐起身來,轉眼望過去,只見一丫頭慌亂的站在摔碎的杯子前面,立著腳尖,向外面奮力招手。
她收回視線,望著自己蒼白近似透明的手,心里暗自發笑。
“有啥可開心的,不過是副空殼罷了?!?
忽然一束光,毫無預兆的射過來,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瞇眼,看清了是何物。
那是一串極為好看的風鈴,被掛在窗前。通身是潔白的羽毛,鈴鐺當點綴,全部用特制的五彩線連接起來。而最為美妙的,是最底下的那個玉,是一塊天然形成的同心玉。
那是墨寒第一次出征,意外得到的。凱旋而歸后,他被封了將軍,賜了府邸。就在那一日,他帶著這塊玉,來找藍鯽。
藍鯽永遠記得那一天,桃花林,花香,花瓣隨風飄蕩;滿天的火燒云,一馬一少年,微笑著向她走來。
她看著他,驚呆了,甚至有些惶恐。少年站定,張開手心,露出一塊同心玉。
他看著她,她亦回望著。
他說,我回來了,功成名就。
她笑,為他驕傲。
他又說,我來兌現諾言,你可愿意?
她還是笑,只是點了點頭。
“丁零當啷,丁零當啷…”
“好美啊?!?
藍鯽由衷感嘆。
她眼底一片柔和,扭頭看到柜臺上的白玉響鈴步搖也依舊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那也是他送給她的,她曾終日佩戴。整只步搖,晶瑩通透,小巧精致,聲音清脆,伶俐俏皮。他說,你如此物一般讓人珍惜。
只是這窗前的桃花林,花香不在,果香猶存,已是另一片景觀。
這是當年,她嫁入將軍府所創的杰作。那一日,她閑來無聊,便鬼使神差的說:“既然叫桃花閣,怎么可以沒有桃花?將軍,明日我們便種桃樹可好?”
墨寒含笑不答,她便以為墨寒不允,殃殃走開。
哪知第二日清晨,一車的桃樹苗駛入了院子。
可是啊,這物一樣,可是少年…
呵呵…
藍鯽睹物胡思亂想,一人兒卻以風速跑了進來,速度極快,并帶進一陣涼風。
藍鯽扭頭,看清了帶著一副哭腔的可人兒。
“?!瓡x?!”
“哎,喜兒啊,這是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是你么,福晉…”
藍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笑意滿滿。
“福晉…你終于醒來了…嗚嗚…你先別說話…咳咳…你先讓我哭會…實在受不了了…太感動了…”
藍鯽無奈的笑,道:“喜兒…”
“福晉,你先別說話嘛…嗚嗚嗚嗚…”
終是壓抑的太久,喜兒顧不上禮儀,抱著藍鯽一頓大哭。
其他人見此,也紛紛而泣。天知道,這三個月,他們明里暗里拜了多少寺廟,添了多少香油錢,求了多少路神仙,就差送子娘娘,月老廟了。
藍鯽淚中含笑,便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抱著喜兒。
此地無聲勝有聲,他們彼此心里都懂,又何需言說。
就這樣,整個桃花閣,沒有人說話,只有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喜兒忽然推開了藍鯽。
力道之猛,藍鯽身子陡然一傾,措不及防被嚇一跳。
心道:“這丫頭,還是這么莽莽撞撞的?!?
而當聽到喜兒的話時,藍鯽卻有一瞬的失神。
“福晉…你看我…你醒來這么大的事…將軍還不知道呢…我這就…告訴將軍去!”
啪!
藍鯽拉住欲轉身的喜兒。
“不必了,喜兒。”
喜兒納悶看著藍鯽,道:“嗯?”
藍鯽虛假一笑。
“他…不是已經有側福晉了么,不需要我。”
喜兒一瞬間,臉煞白。她下意識扭頭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一臉震驚!
“?!瓡x,你怎么…”
可還未等人緩過神,就看見一個人影橫沖直撞的沖進來。
眾人齊齊扭頭,把震驚的表情,統一賞給了來人!
“藍…藍鯽,你醒了?”
來人原是墨寒,此刻身穿白色直襟長袍,胸前用寶藍色絲線繡著朵朵祥云,長袍領口袖口還鑲繡著銀絲邊流云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寶藍色的錦帶,別著一塊玉佩,好不英氣啊。
可此刻卻氣喘吁吁,就連平時一絲不茍的發型,此刻都有些凌亂,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跑來的。
藍鯽一撇,即刻冷若冰霜。
她冷漠的道:“恭喜將軍,喜得良人。”
墨寒聞言,瞬間瞳孔放大。
他震驚的往前挪了一步,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么?”
藍鯽坐直身子,正視著墨寒。
果然,夢里的一切,是真的。他…真的納小了?!
藍鯽冷哼一笑,道:“我看到的啊。我想想啊,那天的你…很帥?!?
“那陣仗,不比我們當日差。看來,將軍心儀的很哪!”
眾人皆愣。納妾之日,藍鯽明明早已昏睡一個半月有余,怎可能親眼看到。
只有墨寒一跨步坐在床邊,顫抖的握著她的手,渾身冰冷。
是那個夢!一定是!而夢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墨寒死勁的搓著她的手,臉色一片蒼白,心痛更是難以自持。他心底吶喊:“為什么如此熟悉的這雙手,此刻卻再也暖不過來呢?”
他的出現,并不是因為有人通傳,而是他也做了同樣的夢,他夢見,藍鯽出現在了納小之日,最后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沒有任何挽留的機會!
他慌忙跑來,是為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見了。他絕對不能允許她離開,絕不!
他慌亂的開口,“藍鯽,你聽我解釋…”
藍鯽又是一聲冷笑。
“將軍,我還是那句話,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我累了,將軍還是去側福晉那吧?!?
“喜兒,送將軍?!?
說罷,抽回手,閉上眼,一氣呵成,不帶一絲感情。
墨寒手一空,怔怔的看著藍鯽。
可她說累了,他便不敢停留,三步一回頭出了門。
喜兒目送墨寒遠去,扭頭看著依舊緊閉雙眼的藍鯽,心里重重一聲嘆息。
將軍納妾,終是成了福晉的逆鱗!
一天之內,墨寒再無出現。
夜深,露重。
喜兒出來,抬頭一瞥,轉身走向角落最不起眼的桃花樹下,道:“將軍?!?
墨寒依舊望著屋內,寂寞的說:“她…還好嗎?”
“太醫瞧過了,無礙?!?
“好。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喜兒頷首,轉身離開。
一夜秋風瑟瑟,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墨寒。
“藍鯽…”
寂寥,無聲,沒有人回答他。以往等他的那個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