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歡如夜里的精靈，憑借著腦海里的畫面一路狂奔。等到了的時候，亦歡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若不是自己的出現一切都會好好的。

好一會兒才站起來，來到土堆前用手努力地挖著。當挖到清修的手后，亦歡忍住地握了上去，掌心冰涼再沒有了溫暖。亦歡正要松開時，手竟然用力握住了自己。驚喜過后，亦歡奮力刨著土，指甲斷裂了好幾處，才露出了清修的頭部。

“師父，師父醒醒。”亦歡一邊喚著，一邊將清修身上的泥土抹掉。

“亦歡，你來了。”清修修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幾下，終于睜開了雙眼。看見一臉無恙的亦歡，嘴角露出了笑意。

“對不起師父，我沒有救你。我救不了你們，就像救不了秦歌一樣。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一個個離去，我只能看著。”恢復孩童習性的亦歡，抱住清修大哭了起來。

“不哭，孩子。人生來，生老病死，冥冥之中給皆有定數。你不要自責，乖！”

“可是我想留下你陪我，不然以后就剩我一個人了。師父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一定能找到辦法給你續命的。”

“師父能活到這一刻，全靠一口氣。一口氣能耗多長時間呀，再說上天如今要收我回去，定是人間磨難我都體驗完了。既然如此，師父再也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亦歡，這世間一遭難走，你要心無雜念，無夢魘。命里注定，不可強求，天機不可泄露。切記，切記啊！”清修憋著一口氣將話說完后，就重重地落盡亦歡的懷里。

“師父，亦歡謹記！”

近日每次蘇醒不是頭疼欲裂，就是身上哪里有傷口刺痛。周民聰揉了揉疼得厲害的太陽穴，推開了窗戶。難得早起一次，活動了一下筋骨。忽視著眼前的模糊，周民聰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不知不覺又來到了秦歌之前住的房間，每次來都是黑漆漆的。而這一次卻有光亮，周民聰歡喜地推開了門。果然見過一身紅衣的秦歌，周民聰沖上去就緊緊地抱住眼前的人。

“秦歌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我想你想的好苦。”周民聰一邊說著一邊蹭著懷里人的脖頸，不等懷里人說話。就直接將其抱到了床上，搖晃的床發泄著周民聰這么多天的思念。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再也不會。”周民聰感受到懷里人的掙扎后，使勁地抱著，那股力量即便周民聰睡著后還依然保持著，就像懷里有珍寶，松手就會被偷了去。

“啊......”清晨的大叫聲，引來不少人上前圍觀。只見周民聰緊緊抱著暖春，一看兩人的模樣，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而一直掙脫不開的暖春到后面睡著了，此刻醒來一臉的愧疚。

“怎么是你，滾下去！這床，你不配上來。”被吵醒的周民聰，看了一眼光著身子的暖春，十分厭惡地用腳將暖春踹了下去。

“愣著干什么，還想丟人現眼到什么時候。穿好你的衣服，去前廳那里領罰吧！”伶月一臉笑意地看著暖春，那笑容讓旁人十分的疑惑。可暖春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大太太坐在主位上，暖春跪在堂下。堂側兩邊分別坐著伶月和周萍萍，二人全都注視著暖春。這么多年，三人都沒有被周民聰碰過。如今，竟然被一個丫鬟給搶先了，可想而知榮雪的臉色能有多難看。

“說吧，周府給你的錢不夠了，還是這地方太小了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暖春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回各位太太，暖春沒有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本事做姨太太。暖春自知相貌丑陋，所以一直恪守本分。今早我只是去四姨太房里打掃衛生，和往常一樣的時間。我怕白天進出那里會惹各位太太不痛快，每周這個時候我都會提前去打掃秦歌姑娘的房間，然后再去服侍大太太起床。今日我打掃到一半的時候，老爺就進來了把我當成了秦歌姑娘。我一直掙脫哪里能比得過老爺力氣，事情就是這樣的。求各位太太饒恕，暖春真的沒有二心。”暖春說完低下了頭。她不敢看大太太的眼神，因為她害怕自己會顫抖。大太太每次驗證別人說話真假，就會盯著那人面部細看好久。

“還真是名正言順啊，大太太這是你的貼身丫鬟，我跟萍萍本來就沒有權力過去。坐在這里，也是希望別被某些花言巧語的丫頭片子給騙了。這年頭，小姑娘的心思多著了。”伶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暖春后，攏緊了狐裘走了出去。

“大太太，沒有我說話的份。我在旁旁聽就好，您處理吧！”可惜了這七竅玲瓏的丫頭，也不知道大太太會怎么罰。周萍萍不禁心生惋惜，端起一旁的參茶泯了幾口。

“暖春，你覺得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該怎么罰你？”

“我本就是大太太的丫鬟，主人說了算。只求不趕出周府就好！”在這樣的亂世，要解決溫飽太難。暖春從未想過自己會離開周家，根本就不知道出了周家門要怎么存活。

“好，看在我們多年主仆情分上，我留你一命。你照樣留在周府，只不過不能再留在我身邊，免得添堵。去后院洗衣吧，別讓前院的人看見你。”

“是！”

圍觀的人群全部擠在一旁看著熱鬧，指指點點的動作和異樣的眼神，讓暖春的臉發燙的厲害。環視著自己住了這么多年的房間，手腳麻利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眼看都快收拾完了，還不見盛夏和秋冬回來。暖春有些著急，以后就不能時時見面，想著怎么也要道個別的暖春左燈右等終于把兩人給盼來了。

“你怎么還沒走！”不等暖春說話，盛夏就開了腔。冷言冷語的樣子，讓暖春有些驚愕和難過。原本憋在口中千言萬語的不舍得，都在此刻吞了下去。

“想跟你們道個別再走的，以后不能經常見面了，都要好好的呀！”

“哼，怎么也會比你。以為自己有姿色就想爬床當主子人，還真是不要臉。秋冬你不要說話，免得被人帶壞了。”盛夏拽了拽欲言又止的秋冬，擋在了秋冬面前。

“清者自清，再見！”這么多年的情分還真是朝夕就改，暖春你好好記住這些人的嘴臉。以前就當自己自作多情了，以后冷暖自知，萬事小心！

從大太太的丫鬟變成后院洗衣服的丫頭后，暖春整日就忙得停不下來。伙食也從之前的四菜一湯變成了一葷一素，月銀變成了幾個銅板。可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暖春，總是為自己打氣要努力地活下去。

天氣越發的冷了，坐在院里洗衣服的暖春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凍得發紫的手，忙從冷水里伸出手來哈了幾口暖氣。

“暖春，別偷懶，洗快點。過兩天要下雨了，所有衣服一定要今天洗完。”

“好，咳咳......”回完話，就一陣咳嗽。知道自己估計受風寒了，暖春也顧不上手了，加快手里的動作，將衣服浸了幾遍后就匆匆晾了起來。回房里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有藥，打開自己的箱子看了一眼積蓄后，嘆了口氣。

“算了，看病太費錢了。忍忍就過去了！”暖春看著院子里還堆積成小山的臟衣服，一刻也不敢停歇。忙到過了午飯也沒有發現，等到自己肚子餓的嚴重抗議以后，這才去廚房找吃的。

“小朱還有吃的嗎，我中午飯還沒有吃。”

“過時就不能來拿吃的了，這是規矩，你比我更清楚。下次來早點吧！”

“通融一下吧，不然沒有饅頭給我點熱湯也行。這天實在是冷！”

“小朱姐姐，給我們來點零食唄，我跟秋冬要去看二太太和三太太她們打牌。”遠處的盛夏還沒有走近，就喊著。暖春苦笑過后，自覺地往后院走去。

“好嘞，你們等一下。今天天氣涼，我們還多做了一些參湯，一會兒你們可以多喝一點。”

“嗯呢，秋冬我剛剛好像看見暖春了，你有瞧見嗎？”盛夏看了老半天都覺得那個背影很熟悉。

“嗯應該是暖春，小朱姐暖春來這邊干嘛呀？”

“她中午忘記吃飯了，來這邊討點東西吃。不過規矩可是定了過了時間不能來廚房拿吃的，她就走了。來，東西給你們裝好了！”

“好！”秋冬接過食盒后，心情有些復雜。雖然周府有這個規矩，可之前是大太太的丫鬟的時候，暖春每次都回去廚房親自煮東西分給大家吃。如今，還真是可憐。

“秋冬發什么呆呢，叫你好幾遍了。你快吃看看這個南瓜餅好好吃，快試試。”

“盛夏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暖春啊，你看她現在瘦的。”秋冬想了想后，停下了腳步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盛夏聽，沒想到盛夏當沒有聽見一樣。

“盛夏你說話，別裝聽不見。”有些生氣的秋冬，拽住了盛夏的衣角。

“秋冬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說這個事情要是在別家還能容暖春呆下去嗎。大太太已經是很仁慈了，要是我絕對把她趕出去。趕緊走吧！”

自從來到后院以后，暖春就覺得時間過得非常快，睜眼閉眼就是一天。收拾好后，就慢慢地往自己屋里走去。沒走幾步，就是一陣咳嗽，伴著偶爾的干嘔。

“暖春！”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暖春回頭就見秋冬裹著大衣提著食盒沖自己招著手。

“這個時候你怎么過來了？不再三太太身邊侍候，當心被責罰。”

“別擔心，三太太出去賞花燈了。我沒去，所以就過來看看你。遠遠就聽見你一直咳嗽，是不是著涼了？”

“有點，既然來了要不進去坐坐？”

“好呀，還怕你不邀請我呢。既然你都開口了，我就不客氣了。”看著秋冬，暖春眼圈有些濕潤。這一幕，以前常見。如今，門檻都落了灰。

“我記得這個房間之前可是裝柴火的，如今被你收拾的還真是漂亮。這窗花還真是栩栩如生，像真的雪花。桌子雖然只擺了梅花卻一點都不單調，有這藍桌布映襯著就是好看。就是床沒有以前暖和和舒適，有些硬。房間也比之前小了一點，只夠擺的下一張床和一把椅子。”

“足夠了，本身就自己一個人。”

“對了暖春，我給你帶了一些吃的。上面一層是今天剛做好的，下面的三層是可以存放的糕點。你要是餓了，又錯過吃飯時間就可以吃這些墊一墊。然后我今天特意穿了一件你之前喜歡的大衣來送給你，現在天越發的冷了起來。你這身子又弱，一點要穿暖和一點。”

“謝謝你秋冬，真是雪中送炭呀！”聽著秋冬一字一句，暖春心里就十分的感動。本以為這府上再沒有了朋友和關心自己的人，還好還有一個。這些年，自己也算沒有白活了。

“我還給你帶了一些錢過來，雖然也不多。平常自己大手大腳花錢習慣了，就沒剩多少。我幫不上什么忙，就這些了。”

“這些就足夠了，錢你收回去吧。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那一大家子還指望你每個月的錢來養活她們。我在這里，出不了門，吃穿都有，不需要花什么錢的。”

“你收下吧，我已經把要給他們的錢都寄出去了。你這風寒也不能硬扛著，還是要治的。不然嚴重了，吃苦的就是自己。要是不想費錢，你可以偷溜出去，城門外有人在免費施藥，你可以去掏一些藥。”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秋冬。回去吧，這里我也不好久留你。免得被別人知道，不利于你處境。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

“嗯，暖春你好好加油，一定會好起來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你就來找我。”秋冬說完便打開了門，一陣冷氣襲來不禁打起了哆嗦，這天越來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