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二來夜晚溫度降低，空氣濕潤有露水，會受潮！

導(dǎo)致麥子，日后存放而發(fā)芽！

明的母親孱弱瘦小，明肯定不愿意她干這累活。

來回不停地往家里，背負著沉重的麥子！

寧愿讓她做，相對輕松的活計，割割麥子亦可！

至于他的父親！

呵呵！

不用說，必然是會，吩咐他背的！

果然，到了地里，明還沒有割兩捆麥子。

他的父親就說道：“明兒，你不用割了！”

“你只管往回家，背麥子就行！”

“有我和你娘，兩個人割，就夠了！”

“要不然，到晚上，麥子會背不完的！”

“知道了！知道了！”

明甩了甩被汗水淋得，濕漉漉的頭發(fā)，把手中的鐮刀放好。

快速向背簍那跑去，心中思量道：“咱家，勢單力薄！”

“不像別人家，人多勢眾！”

“干起活來，輕松！”

“我又是家里的主勞力，亦得拼命多干！”

“才能趁早，把地里的麥子，搶收回去！”

手中卻不停，如上午一般，把背簍豎直放好。

將其上纏繞的一圈圈繩索，一一解開！

接著，再扯住繩頭把繩子拉直，豎放在地面上！

隨即，就跑動起來！

將背簍旁或遠或近的麥捆，一把把拎起來，快速地往背簍里碼放！

沒過多久。

滿滿的一背簍麥子，就碼好了，用繩子再死死勒緊！

明蹲下身子，背起背簍！

猛地一使勁，只聽砰地一聲！

明顫巍巍地站立起來，定了定神！

便邁起矯健的步子，走出麥地！

又沿著又陡又窄的下坡路，膽戰(zhàn)心驚小心翼翼地前行而去！

……

就這樣，高挺年少的明，便責(zé)無旁貸地挑起了，這個重任！

整整一個下午，明不知道來來去去，跑了多少趟！

身上的衣服汗?jié)窳擞指桑闪嗽俸節(jié)瘢粝铝说赖腊讐A似的印跡！

肩背讓沉沉的背簍，壓磨得紅一塊，紫一塊，生疼生疼！

腰腿累到酸軟！

背到最后，腳步像是灌了鉛水似的！

滯澀無比，簡直是寸步難行！

尤其是，他的右足大腳趾頭，患有甲溝炎。

烏腫潰膿的地方，經(jīng)過粗糙草鞋的磨擦，與河水的浸泡！

疼得他一聲一聲，吸溜吸溜地直抽冷氣，鉆心難耐！

可是又有誰看見？

看見了又如何？

哪里有錢治療？

只有咬牙硬挺著！

還是在幾年之后，痛得實在是受不了了。

明自個去賒賬，在一個親戚的醫(yī)生那，做了手術(shù)！

……

一連幾天。

如此這般。

第四天的黃昏！

當整個蒼穹大地，被天邊朵朵燃燒的火燒云，映紅！

傍晚回涼的微風(fēng)，輕輕撩起，他蓬亂潮濕的頭發(fā)時！

明站在剛剛裝好的，最后滿滿一背簍，麥子的旁邊！

那張清瘦的俊臉上，臟污而又寫滿疲憊！

從他所站立的坡地的高處，一眼向四方望去！

一片一片寬廣的黃土地上，絕大多數(shù)人家的麥子，早都已經(jīng)收割完畢了！

只有極少數(shù)如明家一樣，人丁稀少的人家，到此時才前前后后完工！

那收割后的田地，都是整齊的麥茬，在落日的霞輝中，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像是給黃土地上，鋪墊了一層金紅色的地毯，煞是美侖美奐！

明沉默地望著、望著……

他感受到了鄉(xiāng)村收獲季節(jié)，黃昏的絢麗與豐盈！

同時，一縷縷無奈與酸楚，涌進心底、心底……

雖然淡薄，卻扎了根，永世不忘！

多么苦累的日子！

明收回了視線，眸光一轉(zhuǎn)！

四望著自家的，也已收割完畢的麥子地，只余一片低矮圓整的麥茬子！

輕吁了一口氣，展顏露齒一笑，道：“嗐！”

“總算是結(jié)束了！”

“可以稍微喘口氣了！”

“好好修養(yǎng)修養(yǎng)兩天吧！”

“恢復(fù)恢復(fù)一下，這困乏得夠嗆的小身板！”

這時。

不遠處。

剛剛捆好一背簍，麥子的明的母親，也站在背簍旁邊歇氣！

她那張滿是倦容的白瘦臉上，亦露出了一份，如釋重負后的笑意與寬心來！

她朝著明喊道：“明兒！”

“麥子割完了！”

“走啦！”

“回家了！”

“你把鐮刀裝好，別丟了！”

“這幾天可把你累壞了，回去了好好歇歇！”

“嗯！”

明在美景如畫，卻又萬分疲倦的黃昏中！

在徐徐恬淡倒在麥茬上，就能睡著的晚風(fēng)中！

苦澀而又歡喜地，答應(yīng)了一聲！

于是。

在蒼茫無情的天地間！

在黃昏的時候。

三個孱弱無力的人，走在這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回家的路上！

凄涼而又疲憊！

在他的夢境里，會常常出現(xiàn)！

把他拉回到那些，農(nóng)活滿天飛的歲月里！

一遍遍地咀嚼著，曾經(jīng)的酸苦的種種！

……

當明他們趕到家時，暮色已紛紛四起！

天際的火燒云已完全隱沒了，只剩下了微弱的光亮，零星的華燈初上！

他咚地一聲把裝滿麥子的背簍，輕巧地撂在堂屋的地面上。

便飛快地拿起了毛巾，跑向門前的小河邊，快速地清洗著自個。

幾分鐘洗好之后。

回到家，換上干凈的衣服，就拿起書本向初一班教室里走去！

終于又可以上課了！

一想到坐在教室里的麗，明甭提有多么興奮，卻也帶著一絲忐忑與恍惚！

而此時。

座位上的麗。

歪頭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半邊課桌，蹙緊了眉頭。

心思不覺間飄向了，教室外的很近的明的家，喃喃低語著：“明好幾天都沒來上課了！”

“嗐，一到農(nóng)忙時節(jié)，就是他的苦難日，可害慘了他，成天干活，上不了課！”

“不知如今他活干好了沒有？”

“今天會來上晚自習(xí)課么？”

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望向教室的門口！

下一瞬！

檀口張得大大的，連忙用白嫩手掌捂住了！

眼眸里充滿了，一閃一閃的星星！

就在這時。

卻見明從教室門口處，探出了個頭！

接著整個人，就奔進了教室里！

麗旋即放下捂嘴的柔荑，用之連連欣悅地，朝著明輕舞著！

明也亦回她，莞爾一笑！

幾步之間，便跑到了，他自個的座位上！

剛坐下！

麗就向他俏生生地盤問道：“嗨，明你倒是厲害啊！”

“玩失蹤哦！”

“好幾天，都沒來上課了！”

“悄悄地給我說說，你到哪兒去逍遙去了？”

“去你的！”

明知道麗，是故意逗哏的！

想緩和一下，他天天干活的沉郁心情！

哄他樂樂！

亦在桌子下面，輕輕地回敬了，她一腳！

耷拉著頭，頹倦地道：“還逍遙？”

“我這是天天在大太陽，底下的麥子地上逍遙啊！”

“而不是在紅高梁地里，逍遙哦！”

“這不，剛一徹底收割完麥子，就來上課了！”

“唉，實在是累壞老夫了！”

“可是能痛痛快快地，休息好些天了！”

麗看著明那張苦瓜似的臉，軟糯糯地說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忽然頓住了，半晌又幽幽地說道：“恐怕你也休息不了，多久啊！”

“這幾天，一旦一場雨水過后，又得……”

明一聽，雙眸頓時更加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