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揣進鄉愁，懷著苦澀，向著遙遠的北方漂泊而去！

那時候，明剛高中畢業！

因為沒有錢，交八十多元的高考報名費，就萬般無奈自動放棄了高考。

痛心疾首地與即將到來的，火熱高考揮淚告別！

從六十多里路之外的學校，落寞而又哀傷地步行，走回到了家里！

“好！”

“奈何！”

“咱家里窮，沒有錢上學！”

“想從考學，跳出農門，踏上美好的前程！”

“那是決然不可能了！”

“我得再尋覓一條出路，奔向心中渴望鮮亮的生活！”

明坐在自個，黑暗悶熱的小房子里。

呆呆地望著，布滿蜘蛛網灰色的屋頂！

在絕望悲傷中，苦苦地思索著！

……

幾個月之后。

天氣凜冽！

北風呼嘯！

冷冷的寒風吹刮著！

卻刮來了一個，令明為之熱血、為之振奮的消息！

征兵開始了！

明一聽，立馬一蹦三尺高，喜不自禁地暗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簡直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遇！”

明思忖著！

以自己那時不算低的學歷——高中，挺拔俊朗的外形，優美動人的詩文！

再加上自個勤奮機靈，定能在綠色的軍營里，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來！

考上軍校或者被提干，那都是過上了，豐裕安穩的生活啊！

最不濟，也能當上一個志愿兵！

再轉業回來，還能安排到，一個公家單位！

衣食無憂，輕松愜意！

反正都要比出遠門，辛苦打工委屈掙錢，要好得多！

前者在云端，后者在地底！

明展顏一笑，心底的憂愁，消散了很多！

接著，便投入到了！

那轟轟烈烈、無上光榮的，征兵入伍的大業之中去了！

報名！

政審！

體檢！

一切都很順利！

可最后還是傳來了，一個天大的噩耗！

明沒有被錄取！

原因是：左手食指缺了一截，不符合入伍標準，不能入伍！

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像五雷轟頂一般！

當場便蒙了，傻乎乎的，幾欲眩暈跌倒！

他偷偷地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很久！

這是他，最后的全部的希望啊！

就這樣，轟然悲哀地破滅了！

也許，生在這樣的家庭，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

明將會，和他的兩個姐姐一樣，別無選擇地要背井離鄉！

在他鄉異地，憂愁依然，居無定所，跌跌撞撞地闖蕩！

……

后來。

直到明六七歲的時候，他們家才搬離了，麗家那間破敗的耳房。

在村子小河水的一個河灣處，由隊上的大家伙兒，幫忙蓋了兩間土坯房！

這處房屋，非常危險！

左側傍著寬闊的小河水！

正前方臨著一條，從鄉村土公路，下面的山溝里，流出來的小溪水！

每到雨水充沛密集的日子里，兩條河水就會猛漲，變得狂猛澎湃！

那滔滔渾黃的大水，就將明家和他家唯一的鄰居——雷家，氣勢洶洶地三面包圍！

險象環生，令人膽戰心驚顫顫巍巍！

從此，明和麗就難得再見上一回了！

盡管，彼此相距不遠，也就三四里路。

但農村的孩子，活多，忙！

哪有那么多閑的時間，刻意地去找她玩？

再說也怕爬那個高高的山坡，都在各自的小圈子里玩！

漸漸地兩個兒時的伙伴，便疏遠了。

很少在一塊兒耍，可明心里還是惦記著她！

再后來，明隱隱約約地聽別人說，她到冷水鎮去上學去了！

居住在她的一個，嫁在冷水鎮的姐姐家里，兩個人就幾乎不再往來！

如今，正好在冷水鎮初中，讀初一！

而此時。

秧田中學。

初一班教室。

明再度朝著，那個女孩仔細地瞅了瞅，又使勁地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麗！

還能是誰？

自個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他心里甭提有多興奮了，這么久沒見面，終于又見到了！

繼而，心下不禁又疑惑起來！

輕聲嘀咕道：“她不是在冷水鎮中學，上初一么？”

“這會兒都要開學上課了！”

“她怎么會在，咱們班的教室里呢？”

“難道是她轉學過來了？”

明按下心中重重的問號，激動地快移腳步，向麗那兒欣喜地走去！

幾秒鐘！

他就走到了麗的跟前，望著那張甜美的容顏，明神情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兩個稚嫩的小人兒！

穿著開襠褲，流著長鼻涕，在一起天真爛漫地玩耍！

你演俏娘子，我扮俊情郎！

兩個人留下了，無盡的童趣盎然的童年往事……

長長的光陰不見，轉眼之間，那個青澀瘦弱的小女孩。

已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大女孩了！

再想想，再不會像從前那樣見不了面，在一塊兒開心盡情地玩樂！

而是要和她朝夕相處，晨昏相伴！

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至少是整整三年的初中時光，或許更多！

那將是多么快樂晶瑩的青春年華啊！

“麗！”

明唇角輕顫地向著，面前的可人兒，喊了一聲。

麗聽到呼喊聲，便從正聊天聊得起勁的，幾個女孩子之中。

抬起了，她那張精致可愛的瓜子臉。

那幾個女孩子，頓時也不說話了。

麗看了看，前方立著的一道俊拔的身影，明亮的眼眸里閃過一抹異彩！

驚喜地脫口而出，叫道：“明娃子！”

“你不是在冷水鎮上，上初中么？”

明清秀的臉龐上，掛著一絲如春風般的微笑！

一雙漆黑的瞳仁凝視著麗，道：“怎么會在，我們班的教室里呀？”

“難道……”

“你猜對了！”

“我確實轉學過來了！”

“真聰明！”

“可是沒有獎勵哦！”

“嘻嘻嘻！”

麗一下子俏生生地笑了，如荷花綻放！

清純，靜雅！

明差一點看癡了，趕緊摸了摸鼻子，掩飾道：“這下可好了，你回家也近了！”

“近倒是近了……”

麗立馬就嘟起了香潤小口，道：“我又不在學校里寄宿，得天天爬上爬下那個大坡，可真是把人都累死了！”

明尷尬地笑了笑！

麗確實說得不錯。

明家原來就寄居在，那個高坡處的她家的耳房里。

深刻的知曉這座大坡，爬上爬下的艱辛可怕之處。

雖說從學校回她家，并不遠，兩里來路。

可是那個大坡太高太陡了，幾乎占據了她回家的全部路程！

爬上去的話，你得一直卯著勁，前傾著身子，踮起腳尖往上爬！

還沒爬出幾步，就累得人氣喘如牛，大汗淋漓，差點虛脫！

一趟回去，你得休憩無數次！

有時候，一不注意！

剛爬上去幾步路，就又咚咚地倒退回來幾步！

下來的話，不應該叫爬了！

而應該稱之為小跑，或者是飛跑！

你明明是邁步，走著走著，可是坡太陡！

不一會兒，就小跑起來了。

再過一會兒，就大跑特跑飛跑起來了！

雖然比上坡要輕松些，可是這樣，真真是把人嚇得，驚悚萬分魂飛膽喪了啊！

心累得慌！

如果是下雨天呢？

大坡上的土路，全部都是黃泥巴，那份痛苦就更不要提了。

一提起來滿眼都是淚，滿心都是絕望！

不用多說，只要爬過濕糊糊一樣的，上下坡泥巴土路的人，都懂！

至于沒走過的，可以找個機會，去體驗一下！

就會多么痛的深刻領悟到，其中“美妙”的滋味！

明正想轉移話題，說些別的。

而先前圍在她身邊的，那幾個女孩子——珍啦、娓啦、衛啦。

都是和明與她，同住在一個隊上，彼此相隔不遠！

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后，又七嘴八舌地開始追問著她，嚷嚷道：“麗！”

“你剛才說你在冷水鎮的，這些年的事，還沒講完呢！”

“這會兒，再接著講！”

“別管那個明娃子！”

明抿了抿，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的嘴唇！

心想，等你們這些，個頂個的美女說完了！

我這個帥哥，再來殿后！

而就在此時！

上課的鐺鐺鈴聲，在校園里，洪亮地響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