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叫呼！

周大拐瞪圓了眼睛，入目是一堆青的、白的、紅的各種雞蛋殼、爛菜葉子，過分的是有人丟長針頭扎他，耳邊還有各種嘈雜的謾罵，聽得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誰能告訴他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他會被繩子綁得結結實實，然后臉著地趴在地上，還有身上這布條條亂飛又是怎么回事？

“呸！這惡心人的人販子，就該千刀萬剮，人人當誅之！”

“這該死的天殺的啊，還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的乖囡囡，今年才九歲啊！”

“大頭哥，你可得幫我們做主啊，把那些可憐孩子找回來啊！這些人販子，著實可惡，死一千遍都不為過！”

完了，周大拐周二拐兩人心涼涼。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無不在發表自己的憤慨，恨不得生吃人販子的血和肉。穿著紅黑相間官服的大頭官兵耐心應和，拖著周大拐兩人，被熱情的人群一路送到了衙門口。

人販子被抓到一事很快傳遍了小鎮，阿嵐卻沒有心情關注，因為此時有人在搶她的位置。

“我的！”阿嵐兩只手抱緊柳樹干，以此宣告自己的領地。

“誒你這小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這樹又不是你家的，憑什么不讓我碰！”劉老鐵昂首挺胸，俯視她，一腳占了她原本坐著的地方。

“不要臉，搶東西！”嬌嬌的聲音不甘示弱，反瞪去。

柳樹本就顯眼，一大一小在較勁更引來不少人的駐足，紛紛指著劉老鐵笑罵。劉老鐵頓時老臉一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算了算了，老頭子我不跟你計較，哼。”故作生氣拂袖坐在對面，抬手打了個哈欠，瞥向戒備的阿嵐，不由偷笑，“行啦行啦，老頭子不跟你搶，是你的，都是你的。”

阿嵐抱緊樹干久久不松開，散亂的頭發被蹭的打結，加上數日未理，足足像個小乞丐，偏偏碎發下的小臉蛋粉嫩嫩的，輕微張開的小嘴格外好看，讓人心生憐憫。

這可憐的孩子喲！

操心的老頭子一寸寸挪到阿嵐身邊，干糙的手挽起發絲，重新扎了一圈，又用手帕擦了擦小臉。

“行啦，老頭子還有事，就不陪你了。如果見到壞蛋，喏，就用這個打他！”劉老鐵搖搖頭，打著哈欠離去，留下一根三尺長的漆黑鐵棍和一個小包裹。

阿嵐轉動呆板的眼珠子，輕蹙眉。

看了看地上鐵棍，又看了看大柳樹。好一會兒，松開手，拿起包裹里的饅頭，一邊吃，一邊安靜坐著等人。

高掛的太陽漸漸西落，將路上人影不斷拉長，拉長。最后，金黃的余暉散盡，黑夜到來。

夜盡晝來，過了三天。

三天里，有路人請阿嵐到家中坐，阿嵐堅定拒絕，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要等人；路人說有壞蛋來捉小孩子，阿嵐說不怕，用鐵棍證明能打跑壞蛋；路人問阿嵐的家在哪兒，阿嵐也說不清，茫然轉動眼睛，只知道這里不是她的家。有了路人的幫助，阿嵐不至于做小乞丐，安穩度過。

阿嵐始終堅持著，乖乖的，坐在那里。

等，一直等。

夜晚的風吹來，滿是涼意，阿嵐背靠柳樹縮成一團，連打數個哈欠，卻怎么也睡不著。

身后兩間相鄰的院子里有昏暗的燭光躍動，高大的墻頭上跳出兩個人頭，阿嵐耳朵輕微動了動。

“林嬸子，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啊。我那孫兒還是沒有找到，不是說拐子都抓到了嗎，怎么連個信兒也沒有啊。我可憐的娃兒啊，他才十歲！嗚嗚～～”低聲的抽噎。

“別哭啊，孩子總能找到的。我聽我那大舅子說啊，那廟里的張大仙人可靈了，他就是拜了張大仙人，得到仙人指點，那多年不愈的兩只腳半天就靈活了。說不定張大仙人就有這等仙法找到孩子呢。”帶點尖刺的聲音低聲說。

“這……這可能嗎？”

“哎呦誒，我還能騙你不成。那可是仙人！仙人的本事可大著了，就沒有你想不到的！什么飛天遁地，口吐火球，天降甘霖，那都是小菜一碟！”

“那……那我的孫兒，豈不是能找回來？”

“那當然，只要你夠誠心，付出點……你懂的……要找到一個孩子對仙人來講還不是手到擒來？這事兒……要不是我倆關系，我還不說呢？要知道，這仙人啊，豈是我們可以隨意看得見的？”

“啊……那，那可真是謝謝嬸子了。嗚嗚～要是找到孫兒啊，讓我做牛做馬也行啊……”

……

燭火消失，說話聲散去，剩下低低的嗚嗚哽咽。

“唔～”

阿嵐倚在柳樹干上，抱緊鐵棍，半闔眼強撐，定定的看著街頭。

夜半時分，有劉老鐵敲打銅鑼，再次勸說，無果。

凌晨，朦朧細雨籠罩了小鎮，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阿嵐坐在樹下看，水霧都粘在柳葉上，基本沒有濕。

衙門外。

大頭官兵此時一頭大，頭發亂糟糟，眼底發青，整張臉十分憔悴，唯有一雙眼，留有精神。

深吸一口氣，平靜氣息，忍住噴發的怒意，指著眼前云卷邊道袍的長胡老頭，咬牙說。

“就憑這個騙子，能找到失蹤的孩子？”

“老大～～”身后的小兵急了，忙扯袖使眼色，一邊轉頭陪臉笑。

要是再不破案，縣令非得剝了他們的皮不可，可不得什么法子都試試。

“呵呵，無礙。這位許是沒有見過貧道的真正實力，有誤會也是常事。”張大仙人面上笑呵呵，擼擼胡須，“今日來到木遼鎮，貧道正是看到此地有妖祟作怪，特地下山除害。”

略微停頓，后邊的小道士上前：“諸位大人，我師父乃是臨頭山上臨濟道觀觀主，常行于木遼村鎮周邊，為數千百姓除妖除害，解答疑難，其下有不少的信徒。此事，師父定能幫助諸位破除此案。”

對此，大頭官兵回了兩個“呵呵”，收斂心里的抵觸。對上那張斑點稀稀的建嘴臉，越看越像騙子。

這年頭，誰身上不有點玄力，努力幾十年，步入一品初期還是行的。要不是這幾日忙得急了，定要好好懲治這個不聽話的小兵！

“是真是假，有本事抓到人再說！這破案，可不是嘴上叨叨幾句就行！”嘴皮子挺溜，就沒看到過某人出過手！

“我只有一點要求，不管你打哪來的，有沒有本事，反正不要礙著公事。”

拍拍腰間長刀，瞪了眼小兵，轉身離去。

小兵面色發黃，帶著苦澀向張大仙人道歉。

人家可是五品以上高手！

“聽說你們這兒抓了幾個嫌犯？”張大仙人有意無意的問道。

“是啊。這兩人可是人證物證具在，十足的人販子！可是，卻不是拐走鎮上十多個孩子的，這可愁苦了咱們這些跑腿的。”小兵搖頭感慨，對人販子抱以深惡痛絕。

一行人寒暄幾句，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