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垂柳下。
“哥～咯，嘻嘻～～”
丁大愣神間，兩只小手湊上來，將垂下去的嘴角朝上一擠，清秀的臉頓時變得歪曲，還有點疼。
“包子吃完了嗎？”回頭看到還有三十多個包子沒動。
阿嵐搖搖頭，捧起丁二的臉，對視。
丁二被親近的舉動嚇得一驚，目光躲閃仰頭倒去。
“有事？”阿嵐輕蹙眉。
“沒……沒有……”丁二拉開兩人距離，連連搖頭，左右環顧，“我只是在想大哥怎么還不回來，阿嵐不用擔心。”
小臉更愁了，伸手抓去。
丁二急忙躲開，支支吾吾硬是不肯再近阿嵐身邊一步。
“騙人，壞蛋，說謊。”奶聲奶氣，一句句打在丁二心坎上，臉色慘白。
“阿嵐，我不是……”
“老二，東西都買完了吧？”丁大小跑過來，看到三十多個包子嘴角一抽，瞪了眼丁二，利索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阿嵐看了眼丁大，對上兩雙肆意打量的眼神，啃包子的動作一頓，轉頭跑到丁二身后，一手抓住一袖。
“咳咳，嵐丫頭，今天你就跟這兩位叔叔回家，我們倆還有事去辦，就不和你一起去了。喏，這些包子記得帶好，路上可以慢慢吃。”
丁大指了指周大拐周二拐說。
阿嵐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扯了扯丁二衣角。
“不要，一起，回家。”仰著頭堅定的說。
丁二低垂頭，在聽到“路上”二字時，臉白了又白，一動不動。
丁大扯著臉，拽過阿嵐的手，雙眼微瞇，“是乖孩子就要聽話，我們有很重要的事。阿嵐要是再鬧，哥哥們就再也不要你了，聽到了嗎！”
語氣很嚴肅，逼得很緊。
“哎呀呀，乖孩子，來來來，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啊。”周二拐嘿嘿笑，兩只手伸去抱。
阿嵐別了他一眼，稚嫩的臉上露出一分嚴肅，躲過咸豬手，然后抱住了丁二的腿。
“呵呵……”周大拐干笑收回手，別樣看著丁大丁二。
“為，什么？”奶聲奶氣地問。
“叫你去就去，哪來的為什么，都給你買包子了，問那么多干嘛？”丁大不耐煩地說，拉著僵硬的丁二，不知道使了多少個眼色。
阿嵐不信，要等丁二的回答。
丁大氣了又氣，怎么扯都扯不開一大一小，眼里的火噴向丁二，并一手擰向腰后背。
“阿嵐……聽話，哥哥真的有……重要的事。”丁二支支吾吾，目光游離，手心滿是汗水。
“呵呵，好了好了，都說清了，咱們該走了！”
孽障，還不松手!
丁大腳跺了又跺，恨不得來頭牛將孽障拉走，偏不能硬來，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嵐看都沒看丁大一眼，目光全在丁大身上。可丁二不是側頭就是仰頭，根本不敢對視。
小臉垂下，兩手松開了些。
“不騙人？”聲音很低，不復先前有力。
“不騙你!”
丁大咬牙忍了又忍，丟下兩個字，朝兩人使了使眼色。周大拐周二拐會意，上前拉拽。
阿嵐抓住丁二的手，任由丁大怎么拽都動不了絲毫，手都拉腫了。
“不騙？”再一次。
丁二躲閃，不想回答，還是在丁大掐了又掐才擠出來一個“嗯”。
小手依依不舍的放開，目送兩人離去，被周大拐倆人死死抱在懷里。
“記得，接我……”
夕陽撒下余暉，給小小的身影披上了一層金色羽衣，前方，兩道身影漸漸消失不見蹤跡。
阿嵐不是不懂，只是不明白。
哥哥，還有嗎？
踏出半步，停了許久，終是沒有再跟上去。
“嘖嘖，真是讓人傷感吶！看得我都快哭了……”
周二拐像摸像樣的抹了把眼角，嘴角卻是咧開哈哈笑。
周大拐踹了把周二拐，左右巡視路人的眼光，做起一個“叔叔”的職份，一邊裝模作樣整理“行李”，一邊說著笑語。
阿嵐背對夕陽，后邊有兩道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散發出嗆人的酒味，放浪戲謔的聲在談論哪家小娘子如何美貌，以及不懷好意的嘿嘿笑。
這些，阿嵐都沒有在意。
直到，一只粗糙的手往她臉上伸來。
“滾！”
微轉頭，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飽含寒光，聲音深沉一別奶聲奶氣。
“啊！”
周二拐一驚，視線里突然閃過一片血紅，驚慌大叫，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周大拐一個后腦勺拍去，“瞎鬧和什么的，還不抓緊時間干活！”
不過是個六歲的小丫頭，還是個傻子，能掀起什么浪？
周二拐張著嘴，神色不定指去，反遭一個白眼。不由撓著頭怪哉，乍一看去，果然還是那個傻愣娃子。
阿嵐無精打采，有氣無力地搖晃腦袋，連連打哈欠，眼睛半闔半瞇，目光一片迷茫。
兩人撇撇嘴，說著溫聲細語的話，抱起阿嵐往相反的方向去。
……
丁大丁二一路無話到家。
丁大娘單手扶著腰緩步挪來，見只有兩人，臉上一喜，頓時覺得老腰都輕快了幾分。
“老大，此事，成了？”
丁大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三錠不一的銀子，共五十兩，寶貝似的捧在掌心里。
“嘶，沒想到這丫頭還挺值錢的啊。”丁大娘深吸一口氣，轉眼又平復心情，“咱家養了她二十年，哼，算是收回了點利息。”
“嘿嘿，是啊，有了這筆銀子，咱家暫時可以過上好日子。”一想到破敗的房屋，丁大瞬間收攏笑，頓時覺得虧了。
那孽障，五十兩太便宜了！
丁大娘也想到了這問題，回看屋內半死不活的老頭子，這點哪夠啊！
兩人一邊精打細算，一邊暗罵禍害起來。
“大哥，娘，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就……就別說了！”丁二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大聲說。
丁大娘頓時一肚子氣，一巴掌拍去，“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難道忘了這禍害是怎么害咱家的嗎？”
這一扭動，老腰立即疼的叫喚起來，只能用眼神瞪去。
丁二緊握拳頭，無奈進了屋。
丁大搖搖頭，安頓好丁大娘，走向了后院的小奶狼。
“嗷嗚～嗤～”
感受到陌生氣息的接近，小奶狼整個跳起來吼叫，前爪前驅，呲咧牙齒目露兇光。
“哼，不過一畜生，我還收拾不了你！”
眼光瞥向狼窩里的人影，總覺得有些眼熟。
丁大深呼一口氣，握緊柴刀的手泛起淡橙色的光芒，快速撲去。
“嗷嗷嗷～～”
約莫一刻鐘后，丁大披著破爛衣裳哀嚎跑出，無比狼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