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著時間，也有一兩個月沒有回家了，李則卿打算這個周末回家。因為星期五下午正好沒有課，所以她上午上完課，就回到宿舍匆匆拎起隔夜已經準備好的行李箱，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剛走了幾步，在經過食堂門口的時候就碰到了吃完飯出來的方宇笙，視線正好往這邊過來，李則卿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方宇笙喊道：“回家呀？”

李則卿隔著燥熱的風，額頭上冒著汗，“是啊。”她撩了撩濕噠噠黏在額頭上的頭發，心里發著牢騷今天怎么這么熱，真是趕上好時機了。

方宇笙點了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嗯。”李則卿拉著行李箱向車站走去。

回到家，母親早已準備好一大桌子好菜，這些年家中戰爭漸少，還算安穩，李則卿也再也不想去管父母兩人之間的矛盾，要是吵架，她也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但是母親依舊將她但中國自己情緒的垃圾桶，即使主動避世的李則卿總是會不可避免地被弄得心煩意亂。

過幾天，他們倆又像沒事人似的，她有時候就在想，自己咋就不能看開點呢，自己為什么總要為父母的情緒買單呢？

晚上，一個長期不動的微信號突然發了一條消息來給她：“嗨，我今天好像在車站看到你了。”

信息是高中的同學趙雯發過來的，李則卿想了想確實自己在車站：“這么巧啊，我今天回家了。”

趙雯：“我也回家了，好久沒見你了，有空聚一聚嗎？”

李則卿：“可以啊。”

第二天，李則卿乘著公交車來到與趙雯約好的地點，是市里面的商場。趙雯因是住在市里面，所以到的比較早，在很遠的地方，李則卿就一眼認出了她。

與高中不同的是，她似乎成熟了不少，整個人露著一股知性美。而她還是扎著個馬尾辮，一點也沒變。

“嗨！”趙雯首先打了個招呼。

“嗨。”李則卿覺得許久未見兩人之間已經有些生分，連笑容都有些不自然，怕笑重了太夸張，笑輕了，又生分，嘴角變扭地扯著臉上的肌肉。

“好久沒見，你怎么好像都沒有變啊？”趙雯笑著說道。

“你變漂亮了許多。”

趙雯嘿嘿地笑了幾下，倒也不生分，直接說道：“我肚子有些餓了，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東西吧！”

“嗯，好。”

“大學生活怎么樣？”趙雯問道。

“挺好的，相比高中確實輕松了不少，你呢？”李則卿向來不是個愛說話、會找話題的人，于是很快將話閘子拋給了趙雯。

“挺好的，我那幾個室友超級搞笑的......”她邊說邊笑著，似乎還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樂天派的少女，“不過你剛走過來的時候，我覺得你比之前高中開朗多了，高中的你完全是個不說話的人，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趙雯此話，讓李則卿想起突然想起高中的一些往事。趙雯是李則卿的同桌，她行為乖張，有些中二，李則卿也不知道為什么，高中的自己好像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建立起深厚的友誼，自己總是獨來獨往，就算是吃飯也是。

她一度覺得一個人吃飯是一件極為丟臉的事情，但是卻不知道找誰一起吃飯。她記得又一次，她點了一碗非常燙的麻辣燙，麻辣燙是盛在一個紙筒里，師傅將紙筒打得很滿，她剛走了幾步，紙筒被燙的很軟，里面的一股熱湯快要傾瀉出來一般，她走到垃圾桶旁，微微傾瀉，卻端不住滾燙的紙筒，又舍不得丟掉，太浪費了，結果里面一半的湯全灑在手上，她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眼里噙著些許淚花，手上是紅腫一片，而麻辣燙只剩下底下的面條，里面的材料全已經倒光了。

她看見周圍的些許目光圍了過來，但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助她，她落魄地找了一個小角落坐下，看著只剩下干干的、毫無食欲的面條，這時有一個同學走了過來坐在她對面，好奇地問道：“你這面怎么這樣的？”

李則卿擠出一個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笑臉，“沒事，太多了，我倒掉了一點。”手上火辣辣的疼，心里難過的要命。

興許是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學業上，興許自己從來沒什么資本吸引更多的人主動靠近自己，興許也是自己沉悶的性格，別人既不愿靠近自己，自己也不愿走近別人，于是成了眾人狂歡中的一個孤獨者。

不知怎么，吃著飯突然想起了方宇笙，“你知道嗎，方宇笙和我同一個學校。”似有心虛嫌疑，李則卿沒將“我們還經常一起上課”的后半句話說出來。

趙雯也還記得方宇笙這個人，她笑了起來，“你是說那個白白高高，上課總遲到，又總被班主任抓住的那個方宇笙啊，哈哈哈，怎么以前看不出來啊，他居然能考上？”

看來不止自己一個對方宇笙是這個印象，說到這里，李則卿也有些好奇，方宇笙后來是怎么考上的。

高中的時候，李則卿也和趙雯議論過方宇笙這個人，唯一的興趣點就是他的熊貓眼，經常會猜測他晚上到底是干嘛去了。

趙雯對方宇笙這個人顯然也沒什么興趣，兩人的話題戛然而止。

來的路上，她一直很想知道陸銘悠的近況，但是一到飯桌上，突然沒了這個興致，也沒了詢問其他人的興趣，她像是突然覺悟般，以前一直想知道他人的近況，過的好是不好。

見到趙雯后，突然發現每個人都是平凡人，無論做什么都是平凡之事，好亦或是不好，知道了又能怎樣，今日聽了或是羨慕、嫉妒、或是唏噓，日后無非都是和垃圾一般隨風拋在腦后。

她也是徹底明白自己已經放下了，若是還有什么留戀，留戀的也只是逝去的那一段青澀的年華，而每個人總對逝去的時間念念不忘。

吃飯快要走得時候，趙雯不知怎么回事，又將話題引到了方宇笙身上，“你剛說到方宇笙，我突然記起來一件事，有一次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你的作業本，本子掉到了地上的水潭里，沾上了污漬，本來我想用餐巾紙擦一擦就好了，結果他拿了過去，我看他認真用餐巾紙沾上稍許水仔細地擦著，等我泡完水回來的時候，他還在擦，擦完后還仔細地看了起來。”

李則卿笑笑道：“這是什么事，你咋記得這么清楚！”

趙雯也沒說什么，只是道：“你說起他，我突然想到了這件事而已。”

“其實我更好奇的是，他是怎么考上本科的？”一個三天兩頭不做作業，上課睡覺的人，怎么會突然一下子成績猛地上升？

“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和他高一一個班，可能高二、高三的時候突然覺悟了，想要學習了吧。你不是和他一個學校嗎，你好奇地話，可以直接問他啊？”

“哦。”李則卿嘴上雖是這么應著，心里是逃避問他這個問題的，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怎么，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趙雯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讓李則卿心猛地一跳，她立馬驚慌失措地像是被發現了什么秘密似的解釋著：“沒有，你提到了，我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還好趙雯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兩人吃完飯，便道了聲再見，分開了，和趙雯的重聚，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當然也沒有不開心，過去記憶的重拾和老友的再見，就像一汪清水，充滿著一種淡淡的甜。

在路上，李則卿回味著趙雯說起方宇笙的話，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大學的日子里，方宇笙這個人老在她面前晃，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時不時地想起。

一直以來，李則卿對書有種潔癖，包括作業本等等，她的每本教科書上都包了封皮，秉持的原則就是沒有折痕、沒有污漬，不能亂涂亂畫。

方宇笙的這個行為難不成是知道自己有這種怪異的潔癖，不過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還是只是不小心弄臟了別人的作業本，純粹地擦干凈而已。

李則卿總是不愿將這件事情往那個方向想，她沒這個自信，有人會喜歡這么平凡、卑微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