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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忽復乘舟夢日邊(二)

白衣女子抿嘴笑道:“技法還是不夠熟練,腳底的功法還是不夠嫻熟,握劍的方法也是略有差錯,不過你才練了短短幾天卻已經是這般,與之前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葉楠收起劍,面帶微笑,看著樹底下的女子說道:“可是還沒有達到與你一樣的境界呢,還是不行,還是要多練練。”

不遠處的母親開始喊葉楠吃飯,葉楠回頭應和母親的回話。母親在向他揮手,他轉頭看了一眼樹下,櫻花紛飛,面前的白衣女子平靜的對葉楠說道:“你該走了,我也該走了。只是不知下次相見又會是什么時候呢。”

葉楠剛想說什么,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面前的白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見。葉楠低垂雙眼,向著母親的方向提著劍緩緩走了過去。

第一次與婷瑩相見之時,他不過剛剛十一歲。也是這樣一個春暖花開的時節,櫻花飛落滿地。他正在庭院之中習武,卻屢試屢敗,便覺得有些沮喪,靠在大樹底下盤腿休息一會。

婷瑩仿若在不經意間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抬起頭,卻發現矗立在櫻花樹下的婷瑩,她如同一個遺落在人間的精靈,一身白衣,淡雅簡樸。

他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女子,即使是母親,也未曾能比得上她。她就那樣站在櫻花樹底下,灑落滿地光華。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微微一笑,他開口問道:“你是誰?”那便是,他與她的第一次見面。

她蹲在他的面前,輕輕撫上他的頭頂,笑著對他說道,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小公子是何時住在這個地方的?”

他撇撇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我已經住在這里很久了。”

后來她與他熟識,他便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婷瑩。他本以為婷瑩是一界女子,必然是不會喜歡習武的。但恰恰相反,婷瑩不僅深知兵法,反而能夠指點葉楠更多習武技巧,幫助葉楠更快的進步。

他一直都很好奇婷瑩是如何出現在這個庭院之中卻不被人發現的。直到有一次母親派丫鬟給他送來糕點,要他稍微休息。他把劍反手握在手上,卻看見丫鬟的盤子中只有一份糕點,有些不悅道:“再去拿一份糕點過來。”

丫鬟不解:“少爺可是想要吃兩份糕點嗎?”

他有些奇怪丫鬟的話語:“在樹底下不是還有一個人嗎,為何你只端來一份糕點?”

丫鬟愈發糊涂:“少爺說的是哪棵大樹底下站著人?庭院之中的櫻花樹底下并未站著什么人啊。少爺是不是看花眼了?”

葉楠回頭,櫻花樹下仍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仿若別人都看不見...葉楠突然明白,為何婷瑩總是站在櫻花樹底下,卻從未被別人發現過,因為別人根本看不見她,能看見她的,不過他一人罷了。

也是從此之后,葉楠便開始喜歡在櫻花樹底下自言自語。有時候他會對著大樹底下不停的練武,有時候也會在櫻花樹下不停地暢談,說著自己的人生抱負。他命丫鬟端來的糕點從來都是兩份,哪怕最后丫鬟拿回碟子的時候,仍有一份未動,他也要丫鬟時時刻刻備好兩份,從不耽誤。

旁人不知曉為何他要這么做,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他知道只有他能看見婷瑩,若是幾日不見婷瑩,他就會覺得分外難受。婷瑩就仿佛他的姐姐,于枯燥乏味的練武生涯中給予他一絲光亮。他會向她吐露自己的心事,害怕將萊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國家。婷瑩總是很耐心的聽著,然后教會他很多人生哲理,這逐漸成為了葉楠心中的一個秘密。

有一次他忽然問她:“你的故鄉在哪里?”

她淡然一笑:“在這片古井之下,曾經有一條河流名為壑豫川,壑豫川還未干涸之際,那里便是我曾經的故鄉。后來壑豫川埋沒,泉眼的位置被封,便成了如今這枯井,日日干涸無流,我的家鄉也就不復存在了。”

葉楠有些驚措,簡直難以置信:“你…可是住在壑豫川中?”

婷瑩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許暗淡:“我本是壑豫川中的河神,卻因為此處泉眼被封,河流干涸,無處修煉,被迫封在這枯井之下,日日失去自由罷了。”

葉楠有些嘆息,那時的他,不過一個少年,沒有能力,卻又能如何幫她。只不過他常聽母親念起:傳說此處曾鎮壓著一只即將羽化為龍的蛟,卻被迫鎮壓于此,以維持這方圓百里地蘊,使得此處草木四季皆綠。

他從前不過以為這只是個傳說,他從未見過蛟龍,如今細細想來,若是婷瑩是那只蛟龍也未可知。

看著她憂傷的神情,他突然問道:“你是不是那只傳說中的被鎮壓在這壑豫山下的蛟龍?”

這一次,婷瑩沒有回答,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葉楠心中大約明白了一些:“那我要怎么做,我才可以把你放出來?你要怎樣才能離開這里?”

一直被鎮壓在這里,無法離開,心里大約…會很寂寞的吧。婷瑩她,到底是怎么過來的,一個人空守壑豫山,終日里無人相伴,甚至于這片院子的荒廢,若不是他們因為戰亂所迫,到底也來到這個窮鄉僻壤。

婷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里有你在,我反倒不想離開了。一直被困在此處,倒也習慣了。”

婷瑩心中是明顯有些不開心的,卻仍在強撐之中。那時候的葉楠尚小,卻已經可以體味那種孤獨落魄之感,這便如同他的成長,無人過問,無人陪伴,從前往后只有他一人不斷的練武。

母親常常告誡他要強身健體,將來英勇殺敵,保家衛國。他又何嘗不知,自己生來注定將背水一戰,保家衛國。或許最后為國捐軀,死在那邊疆之地。那種孤獨,是他能夠深深感覺到的。

所以他對她說:“終有一天我會把你放出來的。”那種語氣,斬釘截鐵,十分堅定。

她縱是以為他在玩笑,他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是終究無法理解那些苦楚的。更何況她已經被鎮壓百年之久,豈是他簡單的一句說放就能放的?

她不信他,他便咬緊牙關:“從今往后,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承諾不會隨便許下,保護對于自己很重要的人,亦是如此。若是想要保護,那便是傾盡一生了。他的心中,始終記得母親對他說過的話。在婷瑩每日陪他舞劍之時,他早就把婷瑩當作了生命之中很重要的人。

很快時間流逝,當初十四歲的葉楠,也已經成長,生的高大魁梧,十分健壯。他依舊喜歡在那棵櫻花樹下練武,不論風吹雨打,也不論春夏秋冬,從不停歇。

這一日終于到來,他二十歲的弱冠之年,父母親為他舉辦了隆重的加冠禮。也是從此之后,他便再也不是一屆少年了。

他身穿朝服,卻是歸順朝廷。朝廷下旨,要他不久之后帶領五萬精兵去到塞外打仗。他跪在朝堂之上謝主隆恩,接下了那道圣旨,表面波瀾不驚,心里卻十分忐忑。

他帶著那道圣旨回到了家中,母親命丫鬟們即刻拿來冠服為他換上,十分高興他即將成年。他倒是十分平靜,來到這世上二十個春秋,今日之后,他便可以自我做出決策與果斷了。

腰上的腰帶已經固定好了,旁邊的丫鬟正要為他拔出簪子,重新梳理頭發。滿院櫻花正開,他不顧丫鬟們的阻撓,硬是來到了那株盛開著的櫻花樹下。

她面帶微笑:“時間真快呢,一轉眼你便已經這么大了呢,你真的已經,長大了呢。”

他剛想說這什么,卻又沉默不語。她拿出一支玉簪,對他說道:“這玉簪是我的心愛之物,日日帶在身邊。如今你已成年,便贈予你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他靠近,她把他頭上原本的簪子拔了下來,替換上了這支玉簪。玉簪十分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分明是用上好的翡翠雕琢而成,玉簪上的紋路也十分特別,都是很大的波浪紋形。

每年他過生日,她都會送他禮物。可是他卻從不知道她的生日在什么時候,即使問她,她也只是付之一笑,從不回答。

只是這一次,他已經要奉朝廷之命,即將出門遠行了。或許未來,都將是個未知之數。也許他將拋頭顱灑熱血,一輩子策馬奔騰,也是或許客死他鄉,一輩子無法落葉歸根了。

那支簪子被她輕輕固定好,他對站在樹底下的婷瑩輕輕說道:“我即將出征打仗了。”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卻還是一字一句的平靜說道:“保家衛國,是你從小就有的夢想呢。如今你即將實現自己的夢想呢。”

“那,你的夢想是什么?”他反問道。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了,他已經長成了一代豪杰,即將離去的游子。

她有些吃驚他會這樣問道,有些猶豫,一時間答不上來。他便說道:“罷了,此次我遠行出征,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呢。”

她寬慰他說道:“總有一天會回到這里,回到壑豫山的。”

旁邊的櫻花樹正在怒放,無數花瓣飄落下來,正如當年相見之時。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對著眼前的人說道:“若是有一日我回不來了呢,若是我戰死沙場,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她的眼簾逐漸低下:“不會的,你一定會平安的。”

他走到櫻花樹的旁邊:“壑豫山四季常青,皆是因為你的存在,如今泉眼被封,唯有此株櫻花盛開的異常。每每你的出現,都是出現在這株櫻花旁邊,可是這株櫻花的盛開,使得你無法逃出古井,被迫鎮壓于此?”

他抽出腰間佩劍:“若是我砍掉這棵櫻花樹,命人拆了那古井,你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說時遲那時快,他右手拿住佩劍,迅速往櫻花樹上砍去,很是大力,便使得那櫻花樹巨大的底端被削去了一大塊木樁。

還未來得及喘息一會,他便又開始向櫻花樹砍去,很快櫻花樹便散落一地櫻花,搖搖欲墜。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出手阻止,只是看著他一點一點將那株櫻花樹砍到,飄落滿地櫻花。

最終那株櫻花樹轟然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把內屋的父母親和丫鬟們著實嚇了一跳。丫鬟們立刻跑出來查看,卻看到庭院之中的葉楠手執佩劍,站在已經倒下的櫻花旁,自言自語著什么。

葉楠對著不遠處的婷瑩淡然說道:“你看,我將這株櫻花樹砍倒了呢。”此時的婷瑩已是淚流滿面,他本想上前擦拭她的眼淚,她卻徑直后退了一步,巧妙的躲了過去,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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