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醒來后已經是早上了,窗外的暖陽打進病房,落在床邊趴在她身上的人的身上。
這個孩子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沒那么有攻擊性。
周鶴非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頭發,有點迷糊的坐起身,睡眼朦朧間看到宋顏已經醒過來,她的一聲,“媽”就脫口而出了。
宋顏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江溪云意識到天已經亮了,是聽到外面有孩子吵鬧的聲音。他昨晚沒關窗戶,所以住在二樓能清楚的聽到外面的聲音。
他怕周鶴非回來,他睡著了。
她想吃的排骨已經涼了,他機械的站起身端起盤子要去重新熱熱。
走到微波爐前,他忽然把盤子放在了桌上。
江溪云緩緩蹲下身,自言自語道,“她不會回來了。”
她不會回來了。
他的噩夢也要結束了。
是一個每天都會做的噩夢,就是周鶴非離開他了。
大一那時候的江溪云,只知道每天往畫室跑。因為那個畫室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他的父母,在他高三畢業那個暑假,死于一場車禍。
他把父母留給他的那些財產存了起來,一分沒動。后來在周鶴非成為他女朋友后,他有過動搖。
畢竟自己是和一個家世顯赫,那么優秀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不想委屈她。
但是就是那么一個閃亮的女孩,卻愿意為了他收斂了一切光芒。
她有個青梅竹馬,本來是她的未婚夫。在知道他和她在一起后,過來和他打了一架。
“你有什么可給她的!”嚴律當時是這么說的。
江溪云那天本來是要帶著周鶴非去她經常去的那家私人會所吃飯,但是那個會所就在畫室的對面。
馬路一邊是他父母,馬路另一邊是周鶴非。
他什么都給不了她,卻在她身邊待了五年。
父母死后留的那筆錢在他大學畢業后就被他用了,用在了經營畫室上。
畫室名義上的老板是江溪云父母的朋友,這些江溪云一直沒告訴過周鶴非。
周鶴非就只知道他很珍視那個畫室。
卻不知道他早已接受了父母的離開,也接受了這世界上的一切不幸。
他自己清楚的知道,最不幸的事無非只剩下一件,就是失去周鶴非。
一對恩愛的情侶永遠不知道自己能為對方付出多少。因為如果自己想的話,會發現,在愛的人面前,什么都微不足道。
每個人都拼命付出,卻忽略了對方只是想讓自己更幸福一點,這個事實。
周鶴非離開醫院后,打車去了公司,她已經打算回春野了,但是也要把她接手的工作做完才能走。
至于江溪云,她堅信他不會離開,一定還在家里。
畢竟這么多年,無論她怎么任性,他都沒真的離開過。
先把公司的事處理好吧。
“我該怎么辦!我不想丟了這份工作!”一進辦公區里面,周鶴非就聽見女人大哭得聲音。
她走近一看,是那個齊齊。
“總編。”部員看到她進來,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齊齊看到她進來,哭的更厲害了。一邊的小金倒是很冷靜。
周鶴非選擇和小金說話。“你說,發生什么了?”
“她負責的作家失聯了,齊齊給她打電話不接,去她住的地方也只是得到一句你走吧。反正意思就是她要拖稿了。”
周鶴非還以為什么事,繞過她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哭有什么用?把她電話給我。”
似乎沒想到周鶴非這么說,小金愣了一下,然后拍了齊齊一下,“別哭了,電話。”
齊齊抽泣著把作家的名片遞給了周鶴非。
周鶴非打過去,過了一會才有人接。
“是秦冉吧,你拒接我們編輯部的電話是怎么回事?是寫不出來了嗎?寫不出來為什么答應這周交稿。”
她的話一陣見血,編輯部其他人瞠目結舌,沒想到周鶴非和作家說話也這么直接。
“對不起…嗚嗚嗚,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我實在沒辦法了,我什么也寫不出來了。我覺得我之前的稿子都成了廢紙。我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很明顯的拖稿手段,編輯部部員都很無奈,但是他們卻發現主編的臉色極其難看。
周鶴非耳邊是秦冉最后說的那句,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眼睛里全是別墅里沙發上母親的血。
那么多,滴在了地上。
周鶴非猛的站起身,“齊齊,金娜,跟我去秦冉家里!”
一直到了秦冉家小區門口,齊齊和小金都有點沒反應過來。主編是來親自催稿還是擔心秦冉的那句死了算了。
小金心情復雜得盯著周鶴非按門鈴的背影。
直到有人開了門,周鶴非一直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秦冉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等著主編訓她。
小金和齊齊也是氣的夠嗆,心想你快完蛋了,等著周鶴非罵你。
結果出乎意料的,周鶴非伸手拍了拍秦冉的肩。
“你沒事就好。”
不僅沒有挨罵,還被治愈了。秦冉哇的一聲哭了,“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從作者家出來,小金和齊齊一直想找機會和周鶴非說上話,但周鶴非一直在聽電話。
“啊!氣死我了!那個畫室被搶走了!”電話那邊是喬弦氣急敗壞的聲音。
周鶴非放下了心。
“怎么了?”
“哎呦,聽說那個畫室是一對著名畫家夫妻開的,早就歸政府管了,不能隨意買賣。”
周鶴非愣了一下,“著名畫家?”
“對啊,就是那幾年有名的那場車禍,死了兩個畫家那個,一個叫xxx,另一個叫xx。我以前還買過他們的畫呢。”
周鶴非屏住了呼吸,覺得自己有點難以接受。
“你就知道這些嗎?”
“當然不是,我還打聽到這個畫室留給了他們唯一的兒子,具體叫什么就不知道了。不過好像是你的校友,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掛了吧。”周鶴非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
怪不得她從沒見過畫室的老板,怪不得畫室的其他老師對溪云一直彬彬有禮。
怪不得他那么珍視那個畫室。大學的一半時間都是在那里度過的。
周鶴非想,還好現在這個畫室依然是他的。
“那個,總編。”身后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
周鶴非轉身。小金和齊齊立刻給她鞠了一躬。
“對不起主編,之前那樣議論您。是我們不對。”
周鶴非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開了口,“不用這樣。努力工作吧。”
小區馬路對面,停了一輛紅色的卡宴。
“你們先回公司吧。”周鶴非說完后就朝著卡宴走了過去。
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