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時,薛繁忽然召集了全部將領。
眾人齊聚,卻不見薛繁的身影,等了良久才等到他來。
練傲寒莫名覺得今日的薛繁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姚眾和毛英也感覺到了,薛繁似乎變了,但又好像沒變。
“都愣著做什么?”薛繁勾起一抹笑,“坐。”
這抹笑練傲寒好不熟悉,于風每次有壞主意時總會露出這樣的笑。
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大將軍在這黑夜里一笑,眾將士心中無不突然升起一股懼意。
“大將軍,此番所謂何事?”太子問。
“奉圣意,突襲黃泉嶺,活捉蕭斥!”薛繁道。
“怎在此時突然發難?”練傲寒低聲道。
“我也不知,我爹沒和我說過。而且今日的叔父不對勁啊。”司馬越遮著嘴道。
“咳咳。”薛繁實在是沒眼往左邊的位置瞧。
“這回沒什么特殊布置,集合全部人馬,強攻,務必把皇廂軍全吞了!”
“是!”群情沸騰。
“除東宮留下守城外,各位將軍現在就去集合人馬。”薛繁道。
“大將軍,這眾人都去了,孤豈能不去。”司馬越不同意。
“不光是你一個,是整個東宮,練傲寒,趙羽全部留下。”薛繁今日在眾人面前居然沒把司馬越當太子敬著,只是把他當了小輩。
“我不同意。”練傲寒起身反對。
“太子殿下,您莫不是忘了你是太子了?”于風笑瞇瞇地咬著最后最后的幾個字道。
“叔父,為什么留下來的是我們呀?”趙羽亦是不悅。
“就憑掌兵之權在本王這,本王說的算。”薛繁輕飄飄的來上一句。兵權是皇帝授予薛繁的,即便司馬越身為太子也不能隨意干預他的決策。
“我們若執意要去呢?”于風俊俏的臉上帶著笑,誰都看得出是笑里藏刀。
薛繁帶著威勢報之以同樣的笑臉。
練傲寒知道他這弟弟又打起了壞主意,但看著兩張只有幾分肖似的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微笑,心下頓時緊張,于風的身世莫不要被人發覺了。
“真像。”司馬越悄聲來上一句。
“閉嘴!”練傲寒道。
司馬越偷偷一樂繼續觀戰。
“都出去,于風留下。”薛繁道。
練傲寒短暫停留了一下還是走了。
屋內只剩下兩個男人。
“玉符呢?”薛繁問。
“在我這。”于風道。
“拿來。”
“憑什么?”
“這是薛家的東西。”
“傲寒給我的,我要還也該還給她。”
屋外,“叔父應該只是想收回玉符。”司馬越道。
“我擔心小風會動手。”練傲寒心下忐忑。
“你是擔心他打不贏吧。”練傲寒撇了他一眼就走。
“你去做什么?”司馬越追上。
“調兵。小風會說服他。”
“你確定?”
“當然。”
兵馬剛剛集合完畢,于風便來了,“他同意我們都去了。”
于風笑了笑,“我告訴他玉符可能在我這也可能在姐姐這,也有可能在其他人手里,他若帶上咱們咱們都都聽他的,他不帶,楓楊城之戰可能要重演。”
“傲寒,叔父他不希望你去。”司馬越面色沉重。
“這是最后一戰,我必須去。”
夜半,發兵黃泉嶺。
駐留在岱泉關的皇帝也派出了大軍。黃泉嶺一帶形成了前后合圍之勢。蕭斥送去請援兵的奏折如泥牛入水杳無音信。縱使這皇廂軍再過強勁也難擋準備充足的定安軍的突襲。黃泉嶺成了曾經叱咤一方的皇廂軍的最后歸宿。蕭斥帶著殘兵躲進山道里,如困獸一般做著最后的掙扎。
薛繁單獨一人提著劍,熄了火把,憑著一點夜色追尋著。暗夜里,身后一把長刀朝其劈下,薛繁回身舉劍反擊。
“薛繁,我一定要殺了你!”蕭斥既怒又恨。
“呵。”薛繁冷笑,“是嗎?你沒有這個機會。蕭斥,你回頭看看,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都在注視著你,你贏不了。”
“害死的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薛繁你殺的人會比我少嗎?”蕭斥反問道。
“是,打仗是要死人。但你為何要去屠戮那些無辜的百姓?”薛繁握緊了劍。
“我高興。”
“僅憑此,你就該死。”薛繁提劍飛身而上。
“說!你是怎么害了我夫人?是誰讓你伏擊我的人?你把他們的尸體藏哪去了?”薛繁一劍一問,逼得蕭斥節節敗退。
“哈哈哈,十一年了,薛繁,你還沒找到啊?”蕭斥嘲諷十足。
“說!”
鏗鏘!刀劍相擊。暗夜中,一道黑影快速襲來,長劍的鋒芒直抵蕭斥的后心。蕭斥用盡全力才甩開薛繁躲過這致命一擊,劍鋒與他擦肩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蕭斥,沒發現你的人越來越少了嗎?”女子厲聲道。
蕭斥這才驚覺。
皇廂軍一個個的倒下,來人是于風。
清和清朗清理完殘兵后忙趕去支援,留下司馬越主持大局。
蕭斥已然落入絕境,猛獸最兇猛的那一刻是他要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蕭斥誠然是以命相搏。
薛繁似乎有意無意的想把兩個年輕人轟出戰局,于風暗罵了一聲,一時走神后肩被踹了一腳踢到了一邊,練傲寒連忙去護,“可還好?”
于風正要起身,后肩傳來一陣撕裂的刺痛,他強忍著疼站起,“沒事。”
要殺蕭斥不難,但要生擒確實存在些困難,薛繁不偏不倚在胸口上挨了他一刀,好在退的及時,僅是傷在了皮肉上。
蕭斥也沒好到哪去,被薛繁一掌掀翻在地,口吐鮮血。薛繁起身將長劍架在蕭斥的脖子上,援兵趕到,押下了這敗軍之將。
“練將軍,尉遲副將不遵軍令,太子請您過去。”來人傳話道。練傲寒擔憂地看了看于風。
“你快去吧。”于風推著練傲寒讓她快走。
練傲寒先走了一步,其余的將蕭斥和部分殘軍五花大綁后才撤離。
撤軍的路上,于風心情大好,和清和清朗兩兄弟是有說有笑的,玩鬧間,人忽然就栽了下去。
清和將人扶起,火光間,于風臉色蒼白異常,衣物沒有破損,唯有后肩上一大片的血跡滲出。
“師父!”清朗忙喊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