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變電工：掌控特高壓核心技術

證券時報記者 余勝良

特變電工總裁黃漢杰說：“特變電工的海外銷售收入占比達20%左右，特變電工計劃未來收入一半來自于海外，就相當于我們在海外再造一個特變電工。”

位于祖國邊陲之地新疆昌吉，特變電工在資本市場的支持下“三大步”前進，業務遍及國內外，在新疆、四川、湖南、遼寧等地有14個現代化產業園，在境外有能源裝備基地和能源公司。在這背后，是這家公司持續投入研發，攻克特高壓核心技術，并把握新能源發展帶來的結構性機會，拓展新能源電站的工程總包業務，還對新能源電站關鍵設備進行研制開發。

為何特變電工可以從大漠走進全世界，可以從公司當初小車間萌生的“四特精神”中尋找答案。

邊域

位于昌吉總部的特變電工商務區就如同公園一般，特變電工工廠區距離商務區不遠，廠區同樣干凈整潔，車間里用一塵不染形容大致不會差，工人們工作井然有序，生產工具、物料各有固定處所。特變電工很多年前就學習精益管理，精益管理已經滲入生活區和廠區骨髓之中。

在車間里上班的工人不多，變壓器生產需要一定數量的技工，在繞線、疊片等環節還需要工人手工操作，高度依賴工人的經驗。每個正在生產的變壓器旁邊的銘牌上寫著該產品將用在哪個項目上，大多是內地城市，還有運往非洲海外的。

特變電工總裁黃漢杰介紹，特高壓變壓器都是個性化產品，每一個產品都要按照甲方需求單獨設計，生產出成品后，要做實驗看是否符合要求，然后拆開運輸到甲方工地安裝起來。這些產品單價可以超過億元，而運輸這些數百噸的重家伙也是難題。據介紹，要以時速不高于15公里運輸，要求運輸平穩。

這個并不大的廠區聯結著全國甚至全球的技術和資源。2018年4月我們參觀時，特變電工沈變公司總工程師王健，正在生產一線指揮，而一個變壓器旁兩位身著工作服的老外，則是來自ABB的監理。

特變電工在中國特高壓變壓器方面積累了領先優勢，就是在這個車間里，誕生了世界首臺±800kV換流變壓器，讓特變電工2017年第二次摘得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特等獎。

特變電工早已是全球最大的變壓器生產廠家，公司多晶硅產能規模居全球第四、全國第二，多晶硅成本全國領先，連續兩年榮獲光伏EPC工程（設計采購施工總承包）規模全球第一。

地處新疆，拓展客戶并不容易，一開始在國內競爭的時候，銷售輸變電特別是高電壓的變壓器產品很難獲得用戶認可，特變電工就邀請客戶來現場實地考證技術能力，特變電工走出去參與全球競爭，也面臨著很多這樣的不信任。通過建設自己的電力設計院，積極參與國內外工程建設，通過工程質量來取得客戶信任。隨著特變電工承接交付量增多，現在客戶已經不再懷疑。

特變電工通過一系列努力化解地域劣勢，比如把產業布局到國內各個區域，能夠保證就近服務，就近采購和運輸。新疆與8個國家接壤，新疆工廠就圍繞這些鄰近國家服務，把劣勢變為優勢。此外，特變電工也有意識地通過跟政府招商引資合作，把一些過去內地采購的原材料引入到新疆生產，比如銅、電解鋁。同時，特變電工還對一些影響質量的關鍵環節做內部配套，比如大型產品油箱的加工、電磁線的加工。特變電工通過自主配套能力的增強，來解決兩頭在外的問題。

此外，特變電工新疆工廠走差異化競爭的道路，提高產品附加值，比如整流變壓器、鐵路牽引的變壓器等。同時，公司還得到新疆鐵路部門和交通運輸部門的大力支持，在專業化運輸的協調和保障以及運費優惠方面，政府也給予了大力支持。

三大步

特變電工有今天的成就，上市之后的“三大步”功不可沒，正是三大步都走得扎實，才有今日“灌籃成功”。

特變電工上市之后走出的第一大步是并購。

1997年，特變電工在上交所上市之后，投資約1億元重組了行業排名第四的衡陽變壓器廠。衡變是我國長江以南最大的變壓器研制基地。僅1年時間，衡陽變壓器公司便由改制前的年虧損780多萬元，扭虧為盈，年實現凈利潤1175萬元。

1998年重組四川德陽電纜廠；1999年重組天津市變壓器廠；2003年重組山東魯能泰山電纜有限公司，該廠是我國最早從事高壓電纜研制的企業；2003年重組沈陽變壓器有限責任公司，是我國變壓器行業的發源地，技術標準制定和人才培養的搖籃；2003年成為新疆眾和大股東，新疆眾和是新疆專業從事鋁冶煉的企業。

通過并購，特變電工對旗下變壓器企業重新整合，統一技術、設計、采購等，資源使用效率提高，規模化優勢充分體現。

特變電工上市之后大發展的第二大步，則是抓住機會完成募資擴大了特高壓變壓器產能。

2007年有媒體報道，特變電工門口的出租車司機已經對來自天南海北的客人習慣了，過去三年他們發現來往昌吉和烏魯木齊的客人突然多起來。此前特變電工在超高壓變壓器上已有所突破，特變電工在手訂單超百億元，但受困于產能限制難以完成。

在此階段，特變電工自主創新能力全面構建，在新能源領域、新材料領域，都達到了行業的領先水平。

特變電工的第三大步，則是大力發展系統集成，以總包業務帶動特變電工輸變電業務銷售。系統集成是特變電工打開海外市場的主要手段，特別是一帶一路沿途國家，工業基礎薄弱，總包更符合其需求。

特變電工在新能源上的發力，也和總包業務密不可分，特變電工近些年發力風電、光伏電站，就是靠總包業務帶動擴張。

“裝備制造業的企業去做工程總承包和集成服務，要管這個設備三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運行，要幫客戶負責維護下去，這是我們的優勢，而簡單做工程總包的企業服務是一次性的，缺少設備和專業技術服務能力。”黃漢杰介紹。

由于總包業務會占用大量資金，資金周轉速度慢，特變電工近年來的多次融資多與此有關。

2016年以來，特變電工著眼于“全面建成國際化、現代化、世界級高新技術企業集團”，追趕世界先進水平，開始二次創業新征程。

研發

特變電工規模快速擴大和持續性的研發投入密不可分。

變壓器行業從誕生之日起到上世紀末，一直在學習、吸收、追趕國外先進制造和研發技術，尤其在高電壓、大容量產品領域，幾乎全部依靠進口，經歷了“亦步亦趨、關鍵技術受制于人”的漫長過程，以及外國人利用其技術優勢限制中國行業發展的窘境。

特變電工總裁黃漢杰表示，科技興則民族興，科技強則國家強，特變電工堅持每年將銷售收入的約4%用于科技研發。“十二五”期間累計投入近60億元，用于加強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推動企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

在持續不斷地研發下，特變電工自主創新研制出世界首臺（套）特高壓產品，改寫了世界節能發電新紀元。特變電工承擔了世界第一、第二條±1000kV特高壓交流輸電工程，以及世界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條±800kV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代表著世界綠色節能輸電發展方向。

在研發特高壓±800kV直流輸電技術的同時，特變電工又在推進±1100千伏特高壓變壓器產品的技術研究工作。特變電工攻克特高壓絕緣設計、解決了遠距離輸送上由于電壓升高而帶來的絕緣、直流偏磁等一系列世界級技術難題，一旦成功下線，將成為國家“西電東送”戰略核心設備。

輸變電工程嚴重依賴國家投資，最近兩年中國特高壓領域投資停滯，特變電工又抓住新能源帶來的輸變電機會，進行了一系列創新。特變電工新能源公司專注柔性直流輸電技術方向的研究攻關，2017年研制出世界首臺±800kV/5000兆瓦特高壓柔性直流換流閥閥塔，此外公司還研制出10kV/1兆伏安的電能路由器，集中式、組串式逆變器等系列產品。這些產品專門針對新能源電站需求開發，可以提高發電量和轉化效率。

“四特”精神

特變電工的宣傳欄里寫著公司的“四特”精神：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特別能奉獻、特別能學習。“四特”精神是破解特變電工能夠做大的鑰匙之一。

特變電工的前身是昌吉變壓器廠，1988年總資產不足15.8萬元、債務高達73萬元，是一個資不抵債的瀕臨倒閉的街道小廠。當年2月，工廠廠房已垮塌，張新已經拿到到烏石化的調令，工資從75元漲到100元，張新要工作的烏石化電氣車間比變壓器廠還要大幾倍。

變壓器廠換過好幾任廠長，也沒有搞好，1987年一年之內換了兩任廠長，還每況愈下。張新在拿到調令和師傅王秀芝告別的時候，發現老工人生活特別困難，春節期間也只能吃面條咸菜，張新決定留下來，承包經營企業。53名職工，在他沒投自己票的情況下，51人投票選了他做廠長。

在張新帶領下，變壓器廠克服訂單不足，客戶不信任，債主逼債，工廠失火等重重困難，1992年第一個承包期結束的時候，已經可以兌現承包獎金197萬元。張新召開員工大會，號召要向優秀企業看齊，擴大規模再生產，這才有了特變電工歷史上第一個現代化工廠。特變電工不僅開新疆企業租賃承包之先河，在1993年還在全國變壓器行業率先實行股份制改造，張新還主動推銷過公司股票。

張新在紀念公司20周年活動講話中表示，出身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付出艱辛汗水澆灌的事業之花會比在正常環境下更有生命力，“我們這個在大漠深處、邊緣城鎮惡劣環境中生長的幼芽，在大漠中經風雨、經沙暴、經炎熱、經饑渴下茁壯成長，當它從新疆走向全國，走到了更好的自然環境，更好的市場環境，更好的資源環境中去的時候，它的成長和發展就能更好更快地實現”。

未來

輸變電行業對國家投資有依賴性，現在中國有特高壓投資計劃，對特變電工的產品就有需求，另外，不少周邊國家電力基礎很弱，是特變電工的拓展重心，特變電工總裁黃漢杰表示，特變電工從1997年開始走出去，向世界各國提供能源裝備以來，目前已向70多個國家提供了裝備和服務，在海外設立了104個海外辦事處，外籍員工和常駐國外的員工超千人。近些年特變電工積極參與“一帶一路”，海外市場累計簽署項目金額已經超過100億美元，覆蓋超過30多個國家。特變電工的海外銷售收入占比達20%左右，特變電工計劃未來收入一半來自于海外，就相當于我們在海外再造一個特變電工。

此外，下一步電力設備行業需要解決能源結構轉換帶來的新需求，要在光伏、風電占比不斷增加的情況下，提供更高質量的能源服務。除了技術升級，生產供應環節會使用信息技術，產品要萬物互聯，跟國家正在發展的智能電網結合起來，使產品運行數據能直接跟電網調度互聯互通，實現遠程診斷、遠程維護，甚至預防式維修。

特變電工會堅持對現有制造業的改造提升和技術進步，在產業鏈、價值鏈的高端來謀篇布局，做好集成服務，從電力工程的設計、方案的選擇、施工，到產品的安裝、調試、長期運營維護，一體化提供集成服務。

特變電工總裁黃漢杰表示，“特變電工從1997年上市到2018年22年，上市給特變電工插上了翅膀，加速了特變電工的發展，快速地促進了產業的整合，資本市場培育了我們”。

一批機構成為特變電工的忠實投資者，據前十大流通股股東持股統計，有國家隊之稱的中央匯金等賬戶最新持股遠超大股東。對此黃漢杰表示，“我覺得這反映了‘國家隊’對特變電工的認可，也感到榮幸。我們要繼續做好自身工作，給投資者做好回報。”

【采訪札記】

國之重器 人才為要

王冰洋

地處西北邊陲的新疆，地廣人稀。由于遠離內地和自然稟賦等條件限制，人力資源缺乏已成為制約當地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在新疆采訪期間，在與當地企業和媒體界人士的接觸交流當中，都能感受到他們為此而產生的缺憾，以及他們對于各方面建設人才的渴望。

不過，在位于新疆昌吉州的知名民企——特變電工，我們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幅景象。據公司總裁黃漢杰介紹，目前企業2萬余名員工當中，有院士5人、享受國務院津貼等專家300人、博士碩士1400余人，大專及以上學歷員工占75%以上。公司先后建成了博士后科研工作站、院士工作站、國家工程實驗室、國家認定企業技術中心、高層次人才工作室、技能大師工作室等科技載體平臺，為特變電工走上科技興企之路提供了超強的智力支持。

九層之臺，起于累土。鑄造大國重器，人才即為“累土”。正是因為匯聚了行業精英，筑起了人才高地，才讓特變電工在高端技術裝備制造領域豎起了“國之重器”的標桿。前不久熱播的《大國重器》（第二季）中，有這樣一段解說詞：“在全球最高等級特高壓工程的起點——特變電工，解開了核心重器換流變壓器的制造訣竅。昌吉-古泉±1100千伏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這個堪稱人類電力工程史上的巔峰之作，未來每年可以滿足5000萬中國家庭的用電需求！”當我們在特變電工參觀時，這個全球首條±1100千伏特高壓線路所需的超級變壓器已經下線，自重約700噸，工程師們正在模擬如何把這個“龐然大物”運到數公里之外的作業區。

特變電工所處的變壓器行業，擔負著電力傳輸“總調度”角色，與千家萬戶的用電休戚相關。但是人們并不知道，從變壓器誕生之日到上世紀末，我們國家就一直在學習、追趕國外先進制造和研發技術，尤其在高電壓、大容量產品領域，幾乎全部依靠進口，經歷了“亦步亦趨、關鍵技術受制于人”的漫長過程，以及外國人利用其技術優勢限制中國行業發展的窘境。

如何改變受制于人的發展窘境？特變電工認識到，關鍵還得靠人才。人才是贏得國際競爭主動的戰略資源，也是企業發展最根本的動力和保障。多年來，特變電工緊緊圍繞企業發展戰略，以“高精尖缺”人才引進培養為導向，加強高層次創新型人才和科技領軍人才隊伍建設，在核心人才的引進、培養、激勵等方面做出了許多有益探索。

在人才引進方面，既注重行業成熟人才的引進，也重視引進高起點應屆畢業生，構建核心團隊的自我培養模式。特變電工與清華、北大等高校建立了長期合作關系，形成了資源共享、優勢互補、互利雙贏的校企合作新局面。2018年公司便引進了700多名985、211院校的畢業生。在人才培養方面，特變電工建立了資金保障機制，每年至少投入6000萬元用于員工培訓，并摸索出一套符合企業特點、能與業務工作無縫對接的培訓模式。在人才激勵方面，建立了完善的保障激勵機制，給予研發人員專項獎勵、股票期權或專利持有權，讓他們共同分享企業發展帶來的成果；同時還在員工購房時給予適當優惠和補貼，增強他們的歸屬感和榮譽感。

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通過“內培、外引”，特變電工近年來引進各類專業化、創新型人才近千人，國際化人才比重每年以20%的速度遞增，已形成一支擁有院士、學科帶頭人、外籍專家4000余人的科技人才隊伍。

高素質人才為企業技術進步奠定了基礎，也為企業創新發展提供了保障。近幾年特變電工先后斬獲我國科學技術領域最高獎項——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特等獎2項、一等獎4項、二等獎1項，行業及省部級科技進步獎等近200項……就在2017年，公司憑借“特高壓±800kV直流輸電工程”項目，第二次摘得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特等獎！

國之重器，人才為要。特變電工的跨越式發展如此，一個地方的發展興盛也是如此。如果說，特變電工因人才聚集而興，那么，特變電工身處的新疆，更渴望、也更需要廣納各方建設人才而用之。也希望將來能有更多有志之士奔赴這塊熱土，為新疆的生產建設、繁榮發展出一把力。

（作者系證券時報社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