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已鑄成大錯……”

“山賊襲擊蘭若寺……”

“小倩殺盡山賊……”

“鮮血玷污了妖丹……”

“把小倩變成了噬魂奪魄、與鏡妖為伍的惡魔……”

“是我，是我害了她……”

“于是我化名燕赤霞，靠捉拿惡妖奪其妖丹增強自身法力，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取回我罪孽深重的妖丹，換小倩重新為人。”

伴隨著磁性聲音的講述，鏡中幻境不斷變幻。

時而場景宏大，萬千山賊圍攻山中孤寺，旌旗飄搖、殺聲震天；

時而意境深遠，寒風(fēng)蕭瑟、萬物凋零，身披蓑衣的俠客于寂寥山谷踽踽獨行；

時而血腥艷麗，赤練長蛇當空而舞，無數(shù)面目丑惡的山賊紛紛授首；

時而黯然神傷，俠客斬殺惡妖之后并不理會百姓感激，孤身一人飄然遠離。

畫面真的很美，讓簡杭很想沉浸在這種凄美的愛情之中，但是他知道，這個故事遠不像幻境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簡單。

“好了。”

玄天照心鏡拍拍手，眉宇之間的陰翳一掃而空，意態(tài)輕松地道：“故事已經(jīng)講完了，簡杭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有，很多很多！”

簡杭心中的疑問重重，無數(shù)個問題在他心里來回翻騰，但是真的開口問時卻又想不出想要問些什么。

思考片刻，他緩緩說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這一段顯然是寧采臣與聶小倩從京城私奔之后發(fā)生的故事，應(yīng)該跟十年前山賊圍攻金華城有關(guān)，而且真相并不簡單，是吧？”

……

關(guān)于山賊事件，簡杭現(xiàn)在所知道的版本有兩個。

一個是《神探蒲松齡》電影里出現(xiàn)過的那個，跟剛剛鏡中幻境演化出來的完全一樣。

另外一個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才了解到的“初縣令毀家紓難”事件。

第二個版本之中的山賊規(guī)模要宏大得多，遠不止山賊圍攻蘭若寺這么簡單，甚至有很多關(guān)鍵事件的描述跟第一個版本完全相反。

金華縣志記載：天佑元年，帝國不靖，多地爆發(fā)動亂，流民山賊攻打城池時有發(fā)生。

時年七月，有賊首名曰撼天王，裹挾數(shù)萬流民攻打金華縣城，圍困月余。

時任金華縣令初歲寒，擅內(nèi)政、明兵法，與眾百姓齊心協(xié)力打退山賊數(shù)十次攻城。

時年八月，忽有巨大赤練蟒蛇從天而降，毀壞城墻數(shù)段，城幾欲摧。

城中富民以重金延請數(shù)名法師，以求降伏蛇妖，事有不濟，法師敗亡。

初歲寒獻出全部家產(chǎn)，請出寄居蘭若寺的世外高人出手降妖除魔。

事既成，妖魔遠遁，山賊覆滅。

兩個版本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疑點重重。

第一個，不管山賊攻打金華城還是攻打蘭若寺都完全沒有道理。

蘭若寺只是一座荒山破廟，山賊們腦袋全被驢踢了，才會跑到那種啥都沒有的地方去攻打有兩只妖怪坐鎮(zhèn)的蘭若寺。

就算是一群山賊閑得無聊跑到蘭若寺里作惡，難道聶小倩就沒辦法對付了么，非得出手殺人玷污自已的妖丹？

要知道她可是結(jié)了妖丹的高階蛇妖，隨隨便便一個幻象就能讓山賊們知難而退，完全沒有必要做出殺人滅口這種蠢事。

還有，當時鏡妖在哪兒呢，為什么作為惡魔的鏡妖不出手，而是善良的聶小倩出手，這符合正常人對“善良”這兩個字的認知嗎？

還有一個疑點也很關(guān)鍵，那就是在山賊攻城之中蛇妖聶小倩的立場。

她到底是跟山賊一伙兒的，還是同樣也是這次圍城事件的受害者呢？

還有更多，比如當時寧采臣在哪里？

既然失去妖丹還能“捉拿惡妖奪其妖丹以增強自身法力”，那么，想必他去對付一群山賊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為什么寧采臣不出手，而是讓聶小倩出手呢？

種種疑點交錯，共同編織出了一個撲朔迷離的故事，簡杭所能得到的信息不足，只能等待玄天照心鏡來給他解開這些謎團。

……

“沒錯，確實不簡單，實際上那些事件全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玄天照心鏡干脆爽利的承認，反而讓簡杭更加迷惑。

“那你做這些，又是為了什么呢？”

“當然是為了完善我的作品。”

“又是作品，又是寧采臣，你到底想讓他變成什么樣子呢？”

“以你現(xiàn)在的境界，跟你說你也理解不了，總之不是現(xiàn)在這種軟弱的模樣。”

玄天照心鏡指了指鏡中幻境之外一直昏迷不醒的燕赤霞。

“好吧，我承認我境界太低，可能理解不了你們這些高階妖怪的思維模式。”

簡杭邊思考邊說：“那這樣吧，我將你講給我的這些故事以我所能理解的方式總結(jié)復(fù)述一下，你用我能理解的方式進行點評，好讓我能更容易理解你關(guān)于作品的偉大創(chuàng)想，行嗎？”

“哼！”玄天照心鏡冷哼一聲，對著鏡中幻境之外的世界猛地一甩手，就像是用力地掌摑某人一樣。

簡杭剛開始還以為玄天照心鏡這是在表示對他的不滿，但下一刻從鏡外世界傳來的一聲慘叫讓他明白他的誤判。

不過在這一瞬間，他真切地體會到了玄天照心鏡的強大，那種舉手投足之間仿佛帶有毀天滅地力量的強大。

“趕走了兩只蒼蠅，沒事了，你繼續(xù)吧。”

“呃，嗯，好吧。”

簡杭深吸幾口氣，用力攥緊毫無反應(yīng)的陰陽判，再看看自已頭頂黯淡無光卻沒有消失的九大主角光環(huán)，這才勉強找回了點自信。

“這樣，首先呢，你出身高貴，乃是上古女神九天玄女的御用梳妝鏡，因為犯了某個錯處，受了玄女娘娘的懲戒，墮落下界進行修煉。

這里我也不問你到底犯了什么錯處，想必那肯定是天界隱秘，不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能夠有福分知道的……”

正在這時，一直以來在簡杭心中都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zhì)玄天照心鏡忽然嘎嘎怪笑兩聲，說出了一句讓簡杭感到不可思議的話。

如果不是他確信他的神智沒有問題，打死他他都不相信他竟然能聽到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