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修緣登臨山巔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風雪依舊,天地渾沌。
易院近在眼前。
李修緣抬眼望去,內心狂震。
紫氣三萬里!
易院上空無盡紫氣翻滾,氣運如龍。
《浩然天罡》大成?
不!
那是無數學子的精氣狼煙匯聚而成的三萬里紫氣。
尋常人自是看不出隱沒在云層中的紫氣,李修緣何等人?
身懷《浩然天罡》傳承,對精氣狼煙最是敏感不過。
不愧是易院!
不愧是萬千學子的圣地!
這里是修煉《浩然天罡》的絕佳之地!
易院是來對了!
李修緣長抒口氣,按耐住激動的心情,舉步走向易院。
易院深處某一密室中,一中年文士正在揮毫潑墨。
書生看上去四十左右,歲月沒有浸蝕那一張俊顏,卻將滄桑盡收眼角。
他在作畫!
所畫非山非水,非人非妖,無盡鬼氣躍然紙上。
萬鬼出川!
無數鬼怪肆虐巴蜀之地,處處都是殺戮,處處都是生離死別。極盡悲慘,人間如同煉獄。
這一副畫就是一處地獄!
“嗯?”
在李修緣抬眼的剎那,中年文士心生感應,同樣往李修緣的方向望去。
紫氣祥云!
在李修緣頭頂,無窮紫氣匯聚成祥云,隨著李修緣的腳步,緩緩靠近易院之三萬里紫氣。
中年文士停下手中畫作,一個閃身便消失于易院深處。
再此出現時,已經到了李修緣身前。
原來只是一個孩子。
中年文士微微一愣,他萬萬沒想到擁有紫氣祥云的人,不過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十五六歲的孩子。
李修緣微微一愣,緊接著心神巨震!
浩然天罡!
盡管中年文士修為絕巔,已經將浩然之氣收斂到極至,依舊被李修緣捕捉到了。
天下只有一人修成《浩然天罡》!
易院總教習太易!
太易已過六千歲,怎如此年輕?還如此帥氣!
這與他想象中的糟老頭子,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學生李修緣見過太易先生!”
李修緣認出太易之后,立即見禮。
能修成《浩然天罡》的人,無論是誰都值得尊敬!
沒有一生正氣,是無法修煉《浩然天罡》的!
“你,認得我?”
太易奇道,自己很少下山,也很少在人前露面。別說一個十五六歲少年,即便是百八十的耄耋之人也未必認得自己。
“我……有一朋友曾為我描述過太易先生相貌。”
李修緣言辭閃爍,哪怕只是一瞬間,也被太易捕捉到了。
“哦。”太易哦了一聲,又道:“能從只言片語的描述中認出我來,你倒是聰慧。”
“學生唐突了。”
李修緣立馬意識到不對,太易明里夸贊自己聰慧,實則說自己欺瞞于他。
太易淡然一笑道:“無妨,我信你。”
每個人都有秘密,太易沒有深究,只是點到即止。一個身具紫氣祥云的人,不可能是奸邪之輩。
“先生雅量。”
李修緣只得干拍馬屁,俗話說三年一鴻溝,十年萬丈深淵。兩人相差六千年,已經不知隔了多少時空了,實在是找不著話題。
此刻他只想太易早點離開,他好辦理入院手續啥的。天,馬上就黑了!
與六千歲老怪聊天太有壓力,一個不好,就會翻車!
“隨我來。”
太易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沖著李修緣招了招手說道。
“啥?”
李修緣完全跟不上太易腦回路的節奏。
他修為與閱歷都跟白紙差不多,哪里能明白太易這種超級大佬的思維以及行為邏輯?
“哦。”
李修緣愣了半天之后,才點了點頭。太易相邀,不是他能拒絕的。
太易見李修緣答應了,舉步之間便帶著李修緣消失在原地。
當景物再次出現時,眼前是一密室。唯有一桌一椅一榻,雖有一書架,卻無卷牘之物。
想必這是太易起居之處吧,沒想到竟如此簡陋。李修緣如是想到。
“這里有副未完畫作,你來看看。”
“先生,學生大字不識幾個,畫作就更是欣賞不來了。”
“無妨,看看也好。”
太易再次招了招手。
李修緣移步桌前,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所看到的正是先前太易所畫之畫作。
無盡鬼氣撲面而來,體內《輪回訣》蠢蠢欲動。費了老大功夫,才強壓下修煉《輪回訣》的沖動。
太易只當李修緣是過于驚訝才至于此,并未多想,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人間煉獄!”
李修緣想都沒想,直接回道。
“還有呢?”
“還有?”李修緣想了想又道:“畫上好像是巴蜀之地!”
“不錯。”太易點頭道:“這就是蜀山。”沉吟一陣后,又道:“未來的蜀山!”
“啥?”
李修緣驚道:“先生沒開完笑吧?”
“你可知太院因何而來?”
太易不答反問,見李修緣點了點頭,又道:“你可知易院因何而來?可知冷峰為何終年積雪?可知易院為何在冷峰之巔?”
李修緣被這一連三問,問得一臉茫然。這些隱密他又如何能知曉?
幸好太易如此問,也不是為了考查李修緣的歷史知識。
只見太易又道:“六千年前我與緣起師弟為肅清巴蜀鬼魅,在五華山立下太院道統。
將鬼域入口鎮壓冷峰之下,冷峰因為常年受陰氣所至,終年積雪不斷。
冥界至陰之氣唯有人間浩然之氣方能克制,除此之外也只有書生的紫氣狼煙才能壓制,所以冷峰之巔有了易院。”
太易一番話道出了太院隱秘,李修緣聽得一愣一愣的。
李修緣從太易平靜地描述中,聽到了那一段崢嶸歲月。
萬鬼出川,兩人兩劍,蕩平蜀山鬼魅。
當時的他們是何等的雄姿英發,又經歷了多少生死?
“后來呢?”
李修緣下意識問道。
“后來師弟留下乾坤玄黃四院之后就飛升了,而我選擇了駐守冷峰,成了易院總教習。”
“先生大義!”
李修緣深施一禮,太易所作所為,當得所有人尊敬。
飛升,是多么大的誘惑!
天下誰人不想與天同壽!
只見太易長嘆一聲,又道:“與師弟相比,我不過是米粒之珠罷了。”
“呃?”
這下李修緣開始好奇了,畢竟緣起為了個人前程選擇了飛升,太易為了天下蒼生選擇了駐守。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罷了,前塵舊事不提也罷。”太易沉默下來,不想再提往事。
太易不說,李修緣也只得壓下心中好奇,指著那副畫,又道:“先生為何說此畫便是未來之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