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贈與合同

19主張父母生前簽訂贈與合同無效的法律認定

——史建云訴史楠確認合同無效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7)京01民終6890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確認合同無效糾紛

3.當事人

原告(被上訴人):史建云

被告(上訴人):史楠

【基本案情】

崔惠蘭與史載宋系夫妻關系,婚后育有五個子女,分別為史建云、史建樓、史建閣、史建光和史略。2007年7月14日崔惠蘭死亡。2010年3月22日,史載宋死亡。

2003年11月11日,崔惠蘭向北京西都地產發展有限公司交納施工號D8號樓5單元××號房屋的購房款282977.80元。2005年1月21日,拆遷人北京西都地產發展有限公司(甲方)與購房人崔惠蘭(乙方)簽訂《拆遷安置回遷購房合同書》,約定甲方就地安置乙方3居室1套,地址為桃園小區D8號樓5單元××室,新地址為新街口西里三區7號樓5單元××室。

2005年1月20日,贈與人崔惠蘭與受贈人史楠簽訂《贈與合同》,約定:一、崔惠蘭在北京市西城區新街口西里三區7號樓5單元××號(原桃園小區D8號樓5單元××號)購有樓房一套,現自愿贈與孫子史楠。二、受贈人史楠同意接受贈與。三、贈與人、受贈人均保證此贈與符合國家有關法律規定。同日,崔惠蘭與史楠到北京市西城區公證處辦理了上述《贈與合同》的公證,該公證處出具(2005)西證字第0145號公證書。2008年2月2日,史楠取得上述房屋的房屋所有權證。

一審庭審中,史楠向法院提交了2001年崔惠蘭、史載宋與五個子女簽訂的《父母住房提前安排協議》,主張全體家庭成員曾約定父母去世后涉案房屋歸史建光所有,史建光僅有一子史楠,崔惠蘭、史載宋屬意將涉案房屋贈與孫子史楠。史建云對該份協議的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對于史楠的證明內容不予認可。為了進一步證明史載宋同意將涉案房屋贈與史楠,且涉案房屋購房款由史建光出具,史楠向法院提交了史建樓與史建閣的證人證言。史建云對于證人證言的真實性不予認可,主張崔惠蘭贈與史楠房屋時,史載宋并不知情,且涉案房屋系崔惠蘭與史載宋的夫妻共同財產。

【案件焦點】

1.崔惠蘭與史楠簽訂的《贈與合同》是否侵犯了史建云的權利;2.史建云是否有權針對涉案房屋主張權利。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涉案房屋(原桃園小區D8號樓5單元××號房屋)系崔惠蘭與史載宋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購買所得,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七條的規定,應屬于夫妻共同財產。史建光辯稱該房屋系其出資,未就上述辯稱向法院提交充分證據,故法院對其此項辯稱不予采信。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一條規定,無處分權的人處分他人財產,經權利人追認或者無處分權的人訂立合同后取得處分權的,該合同有效。2005年1月20日,崔惠蘭將上述房屋贈與史建光之子史楠,該份《贈與合同》上未有史載宋的簽字,亦未有證據體現史載宋曾口頭同意崔惠蘭的上述贈與行為,現史建云以史載宋與崔惠蘭繼承人的身份,主張崔惠蘭未經其他財產共有人史載宋同意,處分了史載宋對上述房屋享有的財產權利,要求確認崔惠蘭與史楠簽訂的《贈與合同》中涉及涉案房屋中屬于史載宋所有的部分(即房屋所有權的50%)無效,主體適格,且有事實及法律依據,法院予以支持。史楠提交的雙方對于事實性均不持異議的《父母住房提前安排協議》中,雖然有“青柳巷三間住房回遷的兩套住房待父母去世后歸史建光、史略所有”的約定,但是并不能充分證明在此之后2005年崔惠蘭將上述房屋贈與史楠時,史載宋對此行為是予以同意的,據此,法院認為史楠辯稱的史載宋同意崔惠蘭將上述房屋贈與其,證據不充分,理由不成立,法院不予采信。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定,作出如下判決:

崔惠蘭與史楠于2005年1月20日簽訂的《贈與合同》涉及北京市西城區某小區7號樓5單元××號房屋中屬于史載宋所有的部分(即房屋所有權的50%)無效。

史楠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所有權人對自己的不動產或者動產,依法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本案中,崔惠蘭將其與史載宋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購買的夫妻共有的涉案房屋贈與史楠,且辦理了《贈與合同》公證,史載宋雖未在《贈與合同》上簽字,但其生前對該《贈與合同》及史楠取得上述房屋產權并未提出異議,亦未主張權利,且本案雙方當事人對史載宋、崔惠蘭與五名子女共同簽訂的《父母住房提前安排協議》的真實性認可,故《贈與合同》并不違背史載宋的真實意思,應屬有效。現史建云以繼承人的身份在其父母均去世后,對其父母生前已經作出處分的涉案房屋,以其母崔惠蘭無權處分為理由,要求確認《贈與合同》中處分史載宋擁有涉案房屋一半的部分無效的訴訟請求和理由,缺乏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史楠的上訴請求成立,予以支持。原審判決適用法律不當,依法予以改判。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三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八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作出以下判決:

一、撤銷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2017)京0108民初20688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史建云的全部訴訟請求。

【法官后語】

崔惠蘭將涉案房屋贈與史楠的行為,系對涉案房屋的重新處分。首先,即使崔惠蘭的處分行為存在效力問題,導致涉案房屋利益歸屬發生變化,也應由史載宋或史建光對《贈與合同》的效力主張權利。本案訴訟中,史建光明確表示同意其母親崔惠蘭將涉案房屋贈與其兒子史楠,現有證據亦未能證明史載宋對《贈與合同》或史楠取得房屋產權提出過異議,《贈與合同》也不存在法定撤銷的情形,史建云主張作為崔惠蘭和史載宋的繼承人撤銷《贈與合同》,亦不符合法律規定。故本案中崔惠蘭與史楠簽訂的《贈與合同》合法有效。其次,回歸崔惠蘭和史載宋對涉案房屋處分的本意,能夠明確雙方一致同意在去世后將涉案房屋所有權轉移到史建光名下,涉案房屋所有權歸屬問題也不涉及史建云的利益。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規定,起訴必須符合下列條件:(一)原告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綜上所述,史建云對涉案房屋并不享有實體權利,與本案無直接利害關系,因此不具有起訴資格。二審法院據此判決撤銷原判,駁回史建云的全部訴訟請求。

編寫人: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王愛紅 王志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