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經濟全球化已成為世界經濟發展不可逆轉的趨勢，而作為國際多邊貿易體制的過渡和補充的區域經濟一體化更呈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繼歐盟、北美自由貿易區形成之后，建立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組織近來也呼聲高漲，但是東亞各國之間所特有的一些狀況依然對東亞一體化進程造成了不小的阻礙。與世界上其他區域經濟一體化組織相較，東亞各國之間無論在社會制度、宗教信仰還是在經濟發展水平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異。在這種巨大差異面前，即使是自由貿易區這種低層次的區域合作，也會由于一些國家擔心本國市場受到外來的強大沖擊等原因而變得舉步維艱。東亞經濟一體化可以借鑒歐洲一體化的經驗，尋求東亞地區合作的新道路，即超越傳統區域主義模式，以新區域主義路徑來探索適合東亞地區特色的區域合作道路。用具有約束力的法律制度去鞏固每一個一體化的成果。對東亞各國而言，重要的是認識到一體化需要的是妥協，而不是對立。通過制度化促使各國經濟的開放，整合強化內部生產要素的流動，從而成為東亞經濟發展和增長的動力。

隨著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私法的趨同和統一已經成為私法發展的一種趨勢。對于日益在國際經濟舞臺上發揮關鍵性作用的東亞國家而言，推動區域性經濟一體化以及相關法律制度的建設，已經不僅僅是官方的共識了，也成為民間研究提供的路徑之一。歐洲的法律區域化運動和歐盟私法統一化取得的成就給東亞私法協調帶來了助推和經驗，東亞私法統一化是目前東亞法學界的關注熱點之一。東亞各國私法的協調，既與歷史發展的邏輯相符合，也有其經濟、政治、文化、思想的歷史的與現實的基礎。探討東亞政治、經濟、文化歷史的和現實的聯系性，闡釋東亞各國之間相互沖突和融合的深層原因，以及如何克服這些既有的障礙，總結出既有的經驗或尋找出可行的路徑，是解決東亞私法統一化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問題的重點和難點。

由于東亞各國國內的情況各不相同，其相應的法律制度在很多方面不可避免地與其本國特有情況相對應，因而獨具特色，要想在區域層面上將東亞各國國內所有的民商事法律納入協調的范圍是不現實的。不過，將東亞各國之間差異較小的部分內容通過協調的形式達成一致是完全有可能的。歐洲私法協調和統一化的經驗告訴我們，私法的協調首先是從合同法領域開始的。現代合同法的新發展將不僅是其自身具體制度的完善，更重要的是合同法整體功能上的進化，這種進化就是合同法的跨國適用性，即合同法的一體化，歐洲合同法的統一已經用事實向人們展示了合同法的發展趨勢。因此，合同法的統一這個命題的意義絕不限于對遙遠未來的想象，從理論研究的角度來講，它已經是一個現實的命題。探究歐洲合同法統一對于合同法現代化在內容、形式和實現路徑上的貢獻，對東亞區域性經濟合作中可能涉及的合同法規則的建構有著積極的借鑒作用。尤其是中、日、韓三國學者就這個課題已經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理論和設想，也開展了一系列的活動和實踐。通過學術交流和論壇研討會的爭鋒，中、日、韓三國學者已經基本達成了首先在東亞合同法領域進行協調的共識，即以東亞的區域經濟共同體為基礎，以東亞共同的歷史文化為紐帶，以歐盟法為理想的典范，在東亞區域范圍內建立起彼此協調、合作或統一的區域性法律制度。東亞學者首先是通過法律史的比較，努力找到東亞過去的“共同法”，并通過對現有東亞各國（主要是中、日、韓）合同法的比較研究形成新的“共同法”，最后在這些學術研究的基礎上，嘗試起草《東亞合同法原則》。

但總的來說，尤其是與歐盟私法統一化的成就相比，目前東亞合同法的協調研究工作仍處于起步階段，也面臨著很多問題：第一，雖然在基礎理論和基本目標上達成了共識，但是對研究方法、路徑、具體目標等方面的爭議仍較多；第二，東亞內部缺少一個組織研究工作的主導力量，也沒有固定的研究機構或組織，相關研究只能依靠各國學者和國際論壇，這使得學者的研究多停留在學術層面，導致影響小而進展慢；第三，東亞私法統一化研究尚在起步，各國研究較為淺顯、中、日、韓學者的交流也是近年來才開始加強，這使得各國的研究對象較為分散，側重也各有不同。

本書以東亞合同法的協調問題為研究范圍，以歐洲合同法為比較對象，嘗試從東亞合同法協調的經濟基礎、理論基礎入手，對中、日、韓合同法協調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進行分析，并對中、日、韓三國合同法制度進行比較研究，探討歐洲合同法統一對于合同法現代化在內容、形式和實現路徑上的貢獻，總結其對東亞區域性經濟合作中可能涉及的合同法規則建構的借鑒價值，探求使東亞合同法協調的新、舊共同私法淵源，并嘗試建構《東亞合同法原則》的示范性規則的框架。

在“歐盟讓·莫內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規劃基金項目以及中國政法大學校級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的資助下，筆者期望將幾年研究積累的成果，整理成這本《東亞合同法的協調研究——以歐盟為比較對象》，求教于各界賢達，并寄希望于這本著作能夠為東亞合同法的協調問題研究盡綿薄之力。

本書在寫作中參考了大量國內外相關問題研究的專著和論文，在此真誠地對各位同仁表示衷心的感謝。在此還要特別感謝課題組成員、南開大學法學院秦瑞亭教授的慷慨支持，他授權作者將其對中、日、韓合同沖突法的研究成果在本書第五章中使用，感謝課題組其他成員的研究工作與辛勤付出。還要特別感謝韓國民法統一研究會名譽會長李英俊（LEE Young June）教授，他不間斷地向筆者寄送了大量東亞合同法研究的最新資料。在書稿即將付梓之際，也衷心地感謝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的杜宇峰女士。由于作者學術水平有限，書中如有不妥之處，敬請讀者批評指正，本書作者的郵箱是RCEL2005@126. com。

張彤

2015年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