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根據網絡評選，2010年的年度漢字是“漲”，這說明物價上漲已經成為大眾最關心的問題之一。在所有的漲價商品中，農產品的表現最為引人注目，這是因為農產品的漲價與大眾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豆你玩”、“蒜你狠”、“姜你軍”、“糖高宗”和“棉花掌”等網絡名詞的盛行，從一個角度形象地描繪了綠豆、大蒜、生姜、糖和棉花等農產品的瘋狂漲價現象。圖5-1描繪了最近5年全國農產品的價格走勢。從圖5-1可以看出，無論是價格總指數還是菜籃子指數，2010年農產品價格都比往年更高，總體上處于高位運行，并且有繼續上漲的趨勢。特別是，從2005年9月底到2010年9月底，價格總指數從126提高到173，同比上漲了37%，5年內平均每年上漲7%。

圖5-1 全國農產品批發價格指數

說明：價格指數為日度指數，并以2000年=100計算。

資料來源：農業部。

在各種農產品漲價中，蔬菜的漲價表現突出。根據國家統計局的資料（見圖5-2）,2010年1-11月的鮮菜同比價格指數均高于100，最高達135，平均為120。這意味著，2010年蔬菜價格總體上比上一年高出了20%。在各類蔬菜中，大蒜的漲價幅度尤其引人注目。根據國際大蒜貿易網的統計（見表5-1）,2010年大蒜產區價格指數和批發價格指數分別從年初的1505.26和496.06提高到年底的2091.20和712.85，在一年內大約上漲了40%。盡管2010年中期以后環比價格指數有所下降，但是同比價格指數仍然偏高，大蒜價格與去年同期相比最少提高了40%，最多提高了9倍。除了大蒜，土豆、白菜和西紅柿也都呈現出迅猛的價格上漲。這些現象引起了媒體和政府的廣泛關注。除了價格上漲迅猛，2010年農產品市場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大量游資的進入和炒作。炒作的對象主要是那些產量集中、易于儲藏和生活必需的蔬菜等。

表5-1 大蒜價格指數表

說明：基期為2009年5月，基期指數為100。樣本大蒜為5.5厘米的紅蒜，每日價格采自國際大蒜貿易網，采價點包括金鄉、邳州、杞縣、中牟和萊蕪等五大產區，樣本產區的產量占全國產量的95%左右。

資料來源：國際大蒜貿易網。

圖5-2 2010年1—11月居民消費價格分類指數中鮮菜價格指數圖

說明：價格指數以上年同月為100。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

為什么農產品價格持續高漲？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為代表的官方認為，“一些游資和不法經營者采取欺詐、串通、哄抬、囤積等不正當手段操縱相關商品價格，是一些農產品價格上漲的直接推手”。如果說游資炒作是農產品價格高漲的罪魁禍首，那么為什么游資要進入農產品領域呢？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只有在農產品市場存在豐厚的利潤和炒作空間時，才能吸引游資進入。從產業鏈條上看，高價往往對應著暴利。因此，真正的問題在于，為什么農產品市場會出現持續多年的暴利？為什么市場競爭沒有消除這種暴利？

現有文獻也從多個角度對農產品漲價現象進行了討論，通常將原因歸結為以下幾個方面。（1）供求失衡。例如，由于2009年內蒙古和甘肅遭遇干旱天氣，導致秋季土豆減產，而2010年廣西和云南等地又遭遇干旱，導致春季土豆未能及時上市。由于供不應求，山西省呂梁市嵐縣的土豆批發價格從2009年的每公斤0.5元飆升到2010年的每公斤2.4元。（2）國際貿易。典型的農產品是大豆，在我國的產量只有每年大約1000萬噸，而需求量則大約為6000萬噸。巨大的缺口來自國際市場的進口，因此國內大豆價格幾乎完全受國際貿易形勢左右。（3）生產成本。由于最近幾年東南沿海出現農民工短缺，農民外出務工的收益提高，相對而言種植農產品的勞動力成本提高了。此外，農藥、化肥、農膜和柴油等農業生產資料的價格也在上漲，因此農產品的生產成本普遍上漲。在這種情況下，農產品的價格上漲是必然現象。

與上述觀點不同，本章從流通體制的角度來透視農產品的價格上漲現象，并提出解決思路。由于農產品種類多樣，價格形成機制和上漲原因相差較大，故本章以蔬菜為代表性農產品。這一方面是因為中國國內蔬菜的漲價整體上與國際貿易關系不大，另一方面，蔬菜的漲價又和其他農產品一樣受到生產成本上漲的驅動，所以通過對蔬菜漲價現象的分析，可以從一個角度透視農產品的整體漲價現象。我們之所以選擇從流通體制的角度來分析，是因為農產品流通問題是一個體制性問題，是排除了天氣導致的供求失衡之后仍然必須面對的長期問題，同時也是現有文獻所忽視的問題之一。在梳理農產品（蔬菜）流通環節的基礎上，我們利用產業組織理論中的縱向約束模型，將農產品的各個生產和流通環節放到一個統一的博弈論框架下，討論農產品價格上漲的機制、后果和解決方法。我們認為，農產品流通環節不暢，中間環節的層層壟斷加價是導致2010年農產品價格高漲的體制性原因。此外，供求失衡和農產品生產成本的提高也會通過流通環節的層層壟斷加價放大最終的零售價格。如果農產品的中間環節可以有效整合，那么零售價格將會下降，均衡交易數量將會上升，同時社會福利水平也會上升。阻礙有效整合的原因包括農產品的非標準化特征、地方保護主義和零售市場的差異化。我們建議，在生產環節提高農產品的組織化程度和農戶的集體議價能力，在流通環節引入競爭、鼓勵整合并提高中間環節的經濟附加值，在終端環節擴大涉農經營活動的空間。我們建議，與其一味地打壓炒作農產品的游資，不如引導游資合理地疏散到各個環節，深化分工水平，這將提高社會福利水平。

本章第二節將描述以蔬菜為代表的農產品的流通體制，第三節將構建一個縱向約束模型并證明本章的主要命題，第四節是結論和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