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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文獻評述

(一)國內外研究現狀

關于CPI與PPI兩者之間的相互關系以及由此所涉及的通貨膨脹和貨幣政策等問題,一直都是國內外學術界研究的熱點。一般認為,生產者價格受到沖擊后,會經由生產鏈產生擴散形成溢出效應,最終影響消費者價格水平,這一影響也被描述為生產鏈上游出現的“成本推動型”沖擊后向下游的傳導過程。因此,生產者價格和消費者價格在經濟模型中被描述為一種單邊(one-side)領先滯后結構。Silver and Wallace(1980)據此估計了兩者之間的滯后分布(lag distribution)參數,并指出生產者的價格信息在貨幣當局識別成本推動型沖擊或是通貨膨脹預測中均為重要的參考依據。上游價格向下游傳導期間,貨幣當局可以通過觀察上游價格的變動來預測以CPI為代表的通貨膨脹走勢,及時采取宏觀調控政策,從而控制物價過快上漲。

然而,一些學者在進一步研究過程中也意識到了CPI與PPI之間可能并不僅僅是單向地由PPI向CPI的傳導。較早的經驗研究來自Clark(1995),他強調指出,PPI經過生產鏈向CPI的傳遞可能僅具有弱效應,PPI上漲并不必然導致CPI上漲。Clark從以下三個方面作出了解釋:(1)勞動和資本的重要性稀釋了投入品價格的上漲;(2)在經濟周期的擴張階段,生產率上升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成本上漲的沖擊;(3)雖受到成本沖擊,但廠商為維持或擴大消費群體,漲價幅度可能低于成本上漲幅度。最后,他借助二元VAR模型對美國CPI和PPI數據進行了格蘭杰因果檢驗,發現PPI中并不含有顯著和系統地有助于預測未來CPI的成分。Dion(1999)則研究了加拿大的多種核心通脹指標,發現PPI中僅有電子產品子成分對未來通脹具有信號作用,其他子成分均不具備這種預測能力。Caporale, Katsimi and Pittis(2002)從馬歇爾的引致需求理論與勞動供給角度闡述了從CPI到PPI的傳導機制。他們指出,從引致需求的角度來看,消費者對最終商品和服務的需求決定了中間投入品的需求。因此,最終消費品價格上漲決定投入品價格上漲,表現為CPI上漲拉動PPI上漲;而從勞動供給方面來看,隨著商品價格上漲,工人要求在保持工資購買力不變的前提下修改勞動合同,這樣就推動了生產價格上漲。但是他們對七個發達經濟體G7(美國、加拿大、德國、法國、意大利、英國和日本)的數據檢驗仍支持了PPI向CPI傳導的傳統觀點。對此,他們暗示G7所確立的貨幣政策信譽導致了CPI的反饋效應無法發生。

對于消費者價格指數與生產者價格指數的傳導關系,國內學界同樣運用規范的工具對兩者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有益的實證探索,并由此引發了學術熱議。賀力平等(2008)構建二元VAR模型對中國CPI和PPI進行了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發現樣本時期內CPI是PPI變動的格蘭杰原因,后者經過1—3個月的時滯對前者的變動作出反應,并據此得出結論:在影響以CPI來衡量的國內通貨膨脹中,需求方面的因素相對大于供給方面的作用。徐偉康(2010)使用與賀力平等(2008)相同的數據,通過Johansen檢驗建立二元VECM模型卻得出了與賀力平等(2008)相異的結論:在短期和長期內,CPI和PPI互為對方的格蘭杰原因,并支持了PPI和CPI雙向傳導的結論,由此對賀力平等(2008)的主要結論表示強烈質疑。而后,賀力平等(2010)基于“重復檢驗”原則,利用定基比數據對賀力平等(2008)所涉及的工作進行了新的計量檢驗,并得出了與賀力平等(2008)基本一致的結論。張成思(2010)基于VECM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上中游價格對下游價格具有顯著動態傳遞效應,而下游價格對中游價格以及中游價格對上游價格分別存在反向傳導的倒逼機制,支持了PPI和CPI雙向傳遞機制,出現了與賀力平等(2008)截然不同的結論。他還強調賀力平等(2008)在使用因果檢驗的方法上存在嚴重失當。雖然學界對于這一問題存在諸多爭議,但基于Lütkepohl and Reimers(1992)和Toda and Philips(1993)的研究,可以推斷,協整檢驗論證了二元系統(CPI和PPI)協整關系的存在性,可確保基于水平VAR的格蘭杰因果檢驗統計量服從漸近標準分布,進行統計推斷并不存在直接使用非平穩序列的嚴重失當。

(二)當前國內研究思路和方法可能存在的問題

國內相關文獻在理論和實證方法上的嘗試無疑給我們提供了借鑒和啟發,但是這些文獻對于CPI和PPI關系的結論尚未提供穩健的證據,這在一定程度上給貨幣當局制定相關政策帶來了困擾——宏觀調控究竟應以需求調節(貨幣政策)為主,還是應以供給調節為主?通過對國內外相關文獻的反復研讀,我們發現,造成上述兩種不同結論的主要原因有兩點——實證方法的選取與模型的設定。

第一,正如Toda and Yamamoto(1995)指出的,因為單位根和協整檢驗結果的確定都可以“潛在地”影響格蘭杰因果檢驗的結果,所以無論是水平VAR還是差分VECM都并非最合適的因果檢驗方法。以相對穩健Johansen協整檢驗方法為例,采用Johansen檢驗需要研究者在沒有確定性趨勢項、有線性趨勢和有二次趨勢等三種情況下對五種模型進行選擇,通常基于不同的檢驗方程往往可以得到不同的格蘭杰因果檢驗結論。因此正確的格蘭杰檢驗就要涉及一個Johansen檢驗方程的篩選過程。但是究竟哪種方程最合適,需要研究者準確地把握變量的數據生成過程(data generate process)。然而,現有相關文獻對檢驗模型的選擇主要基于一些經驗準則(如Pantula原則等),并且不同研究者基于不同的準則,這就使得研究結論因主觀性而飽受爭議。Toda and Yamamoto(1995)認為,基于水平VAR模型的因果檢驗并不必然要求變量之間存在均衡(協整)關系,而是應該采用滯后期增廣VAR模型(LAVAR)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Yamada and Toda(1997)借助Monte Carlo模擬比較了有限樣本下Toda and Phillips(1993,1994)基于協整的水平VAR的格蘭杰因果檢驗和Toda and Yamamoto(1995)基于LAVAR的格蘭杰因果檢驗的表現,他們發現從樣本容量穩定性(size stability)的角度來看,Toda and Yamamoto(1995)的方法更加可取。

第二,國內在該問題的研究中,可能在模型構建上普遍存在“遺漏(重要)變量”的問題。一般認為,VAR將包含的變量均視為內生變量,可避免主觀判斷設定模型的缺點,但這并不意味著可以脫離理論基礎來簡化分析。Caporale, Maria and Pittis(1997), Guglielmo et al.(2002)指出,過度簡化的二元系統(VAR或VECM)可能存在“遺漏變量偏誤”(omitted variable bias),即丟失了第三方影響因素而導致計量模型“不完整”,進而得出“虛假的”格蘭杰因果性結論。具體來說,如果我們認同貨幣學派的觀點:“任何經濟體,通貨膨脹的第一因素都是貨幣”,那么生產鏈的上下游價格(PPI和CPI序列)將各自為貨幣所驅動。在一些條件下,上(下)游價格的變化在先,下(上)游價格的變化在后,這一現象是上下游價格對貨幣因素共同作出同方向“系統性”反應的結果,然而兩者之間可能并不存在傳導關系(宋國青,2005)。因此,實證工作者簡單地基于二元VAR模型進行的格蘭杰因果檢驗雖得出了CPI和PPI最終表現為某種形式的領先-滯后關系,但這僅僅是對現象的捕捉,而非系統化的本質研究,不利于為央行治理通脹獻計獻策。綜上所述,遺漏了重要變量的“非完整”VAR可被認為是一種“虛假傳導”的“狐假虎威”模型。

鑒于以上問題,本章試圖提供一個相對穩健的實證框架對CPI和PPI的關系進行再檢驗。與以往的文獻相比,本章有以下特點:其一,借鑒Guglielmo et al.(2002)的分析思路,引入貨幣傳導機制來研究價格傳導機制,構建LAVAR模型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其二,在Guglielmo et al.(2002)研究的基礎上,我們還充分考慮了殘差項、誤差項分布未知情況下漸近分布的不精確性問題,進一步借鑒Hacker and Hatemi-J(2006)在LAVAR框架下發展的杠桿拔靴檢驗來進行更精確的統計推斷,以期得到一個相對穩健的結論。

① 對于遺漏變量對格蘭杰因果檢驗的影響這一問題的研究,較早的來自Lütkepohl(1982)。此后,Caporale et al.(1997)和Triacca(1998)也做了相關研究。Caporale et al.(1997)提出了一個遺漏變量條件下因果檢驗統計推斷不變的依據。假定分析二元VAR下xty t 的因果關系時,遺漏了第三方變量wt。此時,二元和三元條件下因果結論不被顛覆的條件是:wt并不能構成二元系統中任何變量(xtyt)的原因,但xtyt是否構成wt的原因則無須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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