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的切膚之痛

1.一個家庭的故事

曹軍是喜憨兒洗車中心的創始人。時間回溯到2002年，曹軍的兒子出生。孩子出生時帶給家庭的喜悅不久就被痛苦取代了：孩子7個月時被診斷為輕度智力障礙。曹軍說：“從那時起，我最怕的是凌晨三四點鐘醒來，夜深人靜，想到孩子的事情我就冒冷汗，睡不著覺，一直到天亮。想的最多的不是孩子的現在，而是孩子的未來。將來我們老了，不在了，孩子怎么辦？ ”

在孩子出生后的十幾年中，曹軍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想多掙一點錢留給孩子；他用阿Q精神寬慰自己，孩子將來不用考大學，沒有擇業的煩惱；他與太太互相鼓勵，用各種方式讓生活愉悅些，他們選擇淡季去旅游，享受家人在一起的快樂。但是，孩子未來該怎么辦依然找不到答案。

也是在這十幾年中，有著創業經驗并從事投行工作的曹軍開始關注與殘障人士有關的項目。他考察了北京、上海、杭州、廣州等地的十多個項目，主要是政府民政部門免費提供場地如餐廳、盲人影院等給殘障人就業，還有民間慈善機構等。有一次參觀國內一家托養機構，那是在冬季，一個沖澡場面觸動了曹軍：護理人員把行動不便的老年人和孩子從輪椅上一個一個抱起來，放在架座上，先用水沖洗全身，拿軟刷刷洗，之后再全身沖洗，最后抱回到輪椅上，這種仿佛流水線作業的情景深深印在曹軍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站在托養機構的角度，護理人員已經盡心竭力了，但作為被護理者的親屬內心仍會有隱隱的痛。

曹軍說：“我能體會到那種切膚之痛！我最了解自己的孩子需要什么，孩子需要尊嚴。如果家長用心去做不會是這樣，會更注重細節！ ”

后來，曹軍去了香港、澳門和臺灣等地參觀考察。在臺灣，曹軍看到了各種無障礙的公共設施，讓殘障人能夠與正常人一樣穿梭在大街小巷，街上沒有對殘障人刻意的同情憐憫的目光。這些經歷讓曹軍對殘障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認識，他更愿意把殘疾人士稱為“有特殊需要的”殘障人：殘疾人基于醫學視角，是指人們受到某種功能上的限制；殘障人則基于社會視角，是指通過消除環境的限制讓他們平等地、無障礙地參與社會。正如近視的人戴上近視鏡后視力就與視力正常人無異了。

2014年，曹軍考察了一個養老項目：一個綜合性養老公寓，里面有農場果園、健身娛樂場地，更像是一座養老樂園和生態園。作為用地補償，村民可以在養老公寓工作。曹軍由此萌生出喜憨兒夢想家園的想法，但建設和運營費用從哪里來呢？

曹軍曾讀過日本人大山泰宏寫的《我們為什么工作》一書。大山泰宏是一家粉筆企業的創辦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招聘了三四個心智障礙者。在工作接觸中，大山泰宏發現這些心智障礙者身上有很多優點：他們十分忠誠；他們很呆板，最適合做機械的操作性工作。后來，這家企業雇傭的心智障礙員工占到員工總數的60%左右。曹軍從中得到啟發，逐步形成了用商業辦法解決社會問題的理念。

曹軍說：“年復一年，孩子在長大，我們等不起！我們在給別人打工，為什么不給孩子們打工呢？人要靠自己的勞動創造價值。”

2.喜憨兒夢想家園的構想圖

經過十幾年的參觀和考察、思考，喜憨兒夢想家園的構想在曹軍的頭腦中逐漸清晰起來。在深圳喜憨兒洗車中心會議室，說到喜憨兒夢想家園的構想，曹軍情不自禁地從會議桌旁站起，拿起筆在旁邊的白板上勾畫起來。他在白板上方的中心位置畫出一個代表喜憨兒夢想家園的方框，并解釋說，在夢想家園中有舒適的起居生活區，有游樂場、操場、圖書館… …喜憨兒們在這里同吃同住、彼此照顧，也得到家長們和護理人員的幫助和看護。當有一天，一批家長年老了，他們會把接力棒傳給年輕家長，一代接一代，守望相助、薪火相傳。

那么，建設和維持夢想家園的費用從哪里來呢？曹軍回答：“來自社會企業！社會企業具有造血能力，可以給夢想家園提供給養。”

曹軍認為社會企業通過商業化的產品和服務所創造出的利潤將與政府資金、社會愛心捐助以及家長遺產等來源形成共同信托基金，作為夢想家園建設和運營的資金來源。要確保共同信托基金陽光化運作，接受監督，從而支撐夢想家園的持續經營。圖1是曹軍關于喜憨兒夢想家園構想的路線圖。

曹軍設想中的社會企業，由事業1，事業2，… ，事業N組成，社會企業是喜憨兒夢想家園的基礎，各個事業是社會企業集團的構成要素。每個事業不但要有創造利潤的能力，為夢想家園的共同信托基金提供資金來源，而且要具備接受喜憨兒們就業的能力，曹軍堅持認為喜憨兒們若要有尊嚴就要有價值，若要有價值就要付出勞動。

喜憨兒長期以來一直是國家救助、家庭照顧的對象，如何讓喜憨兒就業？在三百六十行中，有適合喜憨兒的工作嗎？夢想家園構想離現實有多遠？